密林中湿气太重，被炸雷引燃的枯草败叶烧了一阵，便渐渐熄灭，散发出浓浓的烟雾。

趁着黑烟的掩护，通讯员爬到地雷炸出的大坑，用工兵铲稍加修整，很快就做成了一个散兵坑，背靠大树，目视前方。大铁牛和民兵大叔分别在我的左右侧也刨坑做好工事，我和韩婧负责观察周围的动静。

韩婧取出一面比银元稍微大一些的化妆镜，用棍子夹住，探出齐腰的灌木丛，不断调整镜子的位置，但除了我们几个人闹出的动静外，周围显得风平浪静。

强烈的第六感告诉我，这种场合越是没动静，其中隐藏的恐怖氛围越重，此时，千万不能浮躁，必须排除一切杂念，将自己当成一匹蓄势待发的野狼，时刻注意着眼前的动静，保持深呼吸，相信队友，不要东张西望。

“咻！”一发子弹呼啸而来，从镜子边飞过，巨大的动能将我跟前的老松树撕开一道长长的裂缝，树屑四溅。

对方的枪加了消音器，枪声弱得像气球被挤破那样，根本就没法判断敌人在哪个位置，但能够肯定，我身前身后都有敌人的神枪手埋伏。

韩婧指着通讯员挖好的工事，给我使了一个眼色，便爬了过去，我跟在后面，同时钻入坑中。

韩婧左顾右盼，忽然跟我说道：“吴强，拿钢盔过来！”

“咻！咻！咻……”

我刚冒出头，准备爬回去拿钢盔的时候，一阵弹雨从北线呼啸而来，打在不远处的树上，发出啪啪响。北线的枪声杂乱，好像是两支枪在同时开火。

韩婧下意识地拉我拉回坑里，大叫道：“都蹲下！千万别冒头！”

对方要是有足够的子弹，一直这样火力压制，然后趁机缩小包围圈，我们临时挖出的散兵坑根本就发挥不出有效的防御作用，一旦敌人从高处开火，我们无处藏身。

我惊骇地望着老松树，鸡蛋大的树洞里冒出一缕硝烟，一阵阵寒意从我后背蔓延至全身，想反击，但枪里没子弹，只能不断发抖，没经历过这种危险的人，永远无法体会这种恐惧感。

怕归怕，不代表坐以待毙，我拿出一颗手榴弹，拧开后盖，屏住呼吸，做好随时和敌人拼命的架势。

韩婧似乎没在意敌人那恐怖的枪法，她指着南线，说道：“注意南线。”

通讯员掉转枪口，把有雷场做屏障的东线留给我，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恐惧，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灌木丛中的动静。

北线的天空突然出现一架轰炸机，带着尖锐的轰鸣声呼啸而过，眨眼间，掉转方向，一直在密林上空盘旋，将周围的一切声音给盖住。

作战经验丰富的通讯员碰了我的背，我扭头的时候，他指了指我的手榴弹，然后指向雷场，示意我引爆地雷。

我使出全身力气，连续扔出一颗冒烟的手榴弹，然后迅速捂着耳朵，躲在避弹坑里，只感觉地震了一般，身躯随着地面猛烈摇晃，脑子一直在嗡嗡响，泥土树屑劈头盖脸。

飞机刚远去，尖锐的轰鸣声刚变小，突然这地面又猛烈地摇晃，紧接着，北线传来一阵猛烈的炮火声，密林上空甚至还能见到一闪而过的强光，爆炸的地点离我们不太远。

这突如其来的炮火声把敌我双方都吓住了，混乱的枪声得以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