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即使在那个时候,顾朗可能也已从宋文生的苦闷中察觉出不妙的兆头,但他懂装不懂,依然每天同宋文生听歌吃晚饭。如果能遇见一个合适的节点,他是很想说出口,对宋文生说,就这样算了,一辈子也很好。
可是这句话,如果说出来,就会指向两个后果。他既怕宋文生为难,更怕宋文生不为难,前者将使他难过,后者将致他死亡。
最可怕的,顾朗后来考虑这个问题时,自己都会替宋文生选择抛弃自己离开的选项,他知道宋文生有这个本事,有这种天性。
不过十八岁的他没有那么多顾虑,十六岁的宋文生也不具备那么直白的暴躁,等顾朗收拾完厨房,电台主持人也说完再见之后,他俩还会蜷在沙发上看一会电影,楼下影碟铺子三元一张,恐怖片和cu片,猛鬼街,心慌方,处刑人。什么电影宋文生都能看睡着,太沉了不好搬,后来顾朗就换了张宽沙发,很方便他们被子一卷原地睡觉,第二天再被太阳晒醒。
就是这个冬天,隐藏在家族、仇恨、报复之后的这个贫穷而快活的冬天,冬天的家,冬天的歌,那时候一文不名的他们,他记得清楚,他怀念非常。
可是七年前那套音响搬家时不知所踪,七年后这首歌也快放完。柳胭在旁边跟着哼了最后一句,歌词滚到尽头,歌里歌外的两个女人一齐唱:“youandiwillnotbeshakenbythewintersound,butmyvoibissuffobinthewintersound……”
曲单里没有别的歌,这之后又开始循环播放。这次柳胭安静了一些,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却抬手摸了摸顾朗额头上留的新鲜疤痕,问他:“现在经常挨打?”
顾朗干脆地把柳胭的手拍掉,仍然直视着前面的路:“还好。你想可怜我的话,多此一举了。”
他们这时已经能看见目的地,即使在高楼群中也够本脱颖而出的中餐厅。柳胭收回手看了看,顾朗下手不分轻重,被打到的手背上一片微红。她弯了弯嘴角,从小包里摸出化妆镜最后检视自己,把话说得很刻薄:“是你想多了,你哪够让人可怜?简直是身在福中,如果有别人喜欢宋文生,大概要羡慕死你。”
顾朗把车停在门口,对这话不置可否。他和柳胭分两边下车,把钥匙递给了侍应生,自己则伸手请柳胭进去。他现在不谈私事,也不再是柳胭的朋友,他是宋文生的手下,柳胭将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