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之一见,当即心中乍喜,可不就是方才那位大侠么,上前两步便要伸手就去牵那人腕子。
“大侠!”
谁知掌心将要握住那人腕子,黑衣人仿被灼伤了般一把甩开,疾退两步,哐当一声撞在身后柜台上,药架子瓶瓶罐罐叮当乱响,又引得郎中好一番白眼。
“大侠,你别——”
润之也骇了一跳,明白自己唐突,他向来与人自来熟,平素又随意惯了,唯独面对这人却不知为何,口舌像是打了结,心跳变得极厉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友好,别害怕?——此人想必是绝世高手,害怕自己做甚?别介意?——又不是姑娘家,想来也不会介意短暂一瞬肌肤之亲。
少年润之话本看冒了,只当那身量颇高的黑衣人是武功盖世的侠客,自然不肯与凡夫俗子亲近,心底不禁更生出些缥缈崇高的钦佩来。
郎中抓好了药随便滚做一包,扔在柜台上用一柄小铜秤杆推过来,黑衣人把药包攥在手里,又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块手帕。
郎中的脸色明显变得更不好看,鼻腔里发出一声极短促‘嗤——’阴阳怪气嘲讽一句,“可别再拿这金贵玩意儿抵药钱了,咱店面小,不认得高级货色,之前那几块都绞了裹药渣子了。”
黑衣人身形一滞,阴影下薄唇几不可闻抿成一线。
润之瞥过一眼,见那手帕上竟绣着二龙出云纹样,绣活儿精细,绣样传神,并非市井俗物,又见黑衣侠客如此宝贝对待此帕,想来舍不得将它换药,只怕是传家之物。
“别忙,”润之从钱袋里抠出一颗琥珀珠子,递于郎中,“这个给您抵药钱,能么?”
琥珀圆润蒙脂,内里流光溢彩,花釉五色,甚是好看,霎时满室生辉,周遭一应人等纷纷驻足注目。
大清市面上琥珀并不常见,番邦一年到头进贡宫中数量有限,上位者赏人、赐臣,能流至民间更少之又少,即便是落魄跌价至委身当铺,这样大一颗也要卖到四百两不止,别说抵一包药渣滓,就是整个常青堂也抵得。
郎中立时换了副面孔,连川字纹都笑成一朵菊花,连连说道,“能,能,太能了!”
待润之同郎中交涉完毕,黑衣侠客却早不知去向,小少年望着暮色渐渐迫近,吁了口气,只得同一路找寻而来的方儒生打道回府。
常青堂郎中今日得了笔好买卖,捏着琥珀珠子亲了又亲,越瞧越觉得值钱,心里盘算着明日早起,到当铺当个好价钱,再上皇城根底下最繁华街面上赁个好铺子开号单干,他早看不惯常青堂老东家了,心忒软,舍不得提价宰人,月月都入不敷出,还有个甚赚头。
如意算盘打得叮当乱响,想着想着尿意上涌,赶忙提着裤子往后堂跑。刚出大门只觉得眼前骤然白光一凛,还未及反应便胸口乍凉,锋利的箭头穿心而过,铮然将其冠于地面,冲劲之大,直令箭头扎进地皮三寸!
郎中当即一头栽倒,喉中斯斯细鸣,叫也未叫出声,瞳孔扩散,虚蹬了几下腿便断了气息。
西天乌云尽散,显出月色皓皓,清辉遍地。
永琰将巨大帽兜向后扣去,露出略显冷硬苍白却俊逸无双的脸孔,黑暗中那张脸只显出黑白二色,眉峰浓黑如锋利刀刃,墨玉眸子泛着濯濯寒意。
永琰居高临下觑着已开始僵硬的尸体,只觉得小腹绞痛,胃里一阵翻腾恶心,迅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