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北心北,人亦北;观山观水,观风水!
旅途不知愁滋味,离成老仙逝的那座山渐行渐远,众人的心情也在缓缓转好,不知不觉,他们北出凌源城已大半月有余。
得受道家无上神功紫气东来的刘懿,身体并未发生任何变化,仍像往常一般,似如常人。
而在这个年幼的冬天,在这个风轻云淡的遥远的早晨,不经人事的刘懿,懵懵懂懂地走入了江湖,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演绎属于他的一甲子风流。
浪迹江湖忆旧游,年轻时曾有幸追随神武帝北征的东方春生,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说着往事,四十五年前秦汉大战的所有细节,被东方春生通过言语相传,牢牢刻在刘懿脑中。
漂沦江湖,半月相处,性子本就不冷的死士辰,逐渐与众人活络起来,经常同夏晴一唱一和,或互相吹捧,或斗嘴扯皮,为旅途增添了不少喜色和阳光。
当然,这一路上也多亏了死士辰,守夜、生火、劈柴、觅食等野外生存之杂务,几乎被他一人包揽,将几人伺候的妥妥帖帖、舒舒服服。
特别是前些日子,凌源山脉落皑霏霏,雪压枝头,天气骤冷,一行老老小小冻的是哆哆嗦嗦。
那天晚上,死士辰一夜未眠,寻遍周遭,一连刺死三只大虫,剥皮拆骨,为每人添置了一件虎皮大袄,大伙穿上后人暖心暖,从那时起,小东方羽便将死士辰视为守诚、守信、守义之楷模。
此刻,死士辰用破布裹起了剑柄,对着身边正在开档放水的夏晴说道,“凌源山脉无高山,雁过凌源遂知寒。凌源山脉替中原抵挡了不少风寒,过了凌源山脉,气温骤冷,就连号称塞外中原的彰武郡,也能把人冻掉了下巴。”
“曲州与薄州,以凌源山脉为界,山南山北,风景别样,人亦别样。曲州几乎囊括古中原全部,是实至名归的九州第一州,其风土人情,自然不是薄州可比的啦。”夏晴抖了抖裤裆,收起了小小鸟,用手蹭了蹭衣摆,大咧咧对死士辰说道,“如今隶属曲州的华兴郡虽为旧燕腹地,然百年无战乱,遗风大改,这凌源啊!已经多年没有出过悲歌慷慨、俗重气侠的义士了!”
死士辰轻飘飘地荡到一棵树尖儿上,单脚而立,极目远眺,伸手远指,道,“瞧,过了眼前这山,便到了薄州彰武郡的地界儿,原本你我脚下就是大汉边境,可四十五年前的那场旷世之战,你我身前这片白山黑水尽收我大汉版图。哈哈,当年的神武帝扫定北境,是何其虎视何雄哉啊!”
久不出华兴郡的夏晴,在此时也有些感慨,他坐在树墩之上,感叹道,“茫茫禹迹,画为九州,十五年前,天子刘彦以东方老爷子所著《九州山水图》为纲,重划九州。这凌源山脉以北之地,因其地大物博、地广人薄、豪气勃勃,遂取名为薄州,薄州地广人稀,这几年陛下先后修长城、建边防、迁民众、补桥渠,这薄州才有了些烟火,不过,想让诺达薄州如中原一般蓬勃,还需要一代人的功夫啊。”
死士辰眼睛眯成一条线,一脸向往,“暮雪闯塞北、凛风吹罗衫,不来薄州,不知民风彪悍,不来薄州,不知边疆苦寒,不来薄州,不知烧酒浓烈,有生之年,能去北境,看一眼牧州最北的色格河与薄州北境长城连成一线,方才明白曹孟德山不厌高、海不厌深的道理!”
“我说老辰,平时叫你作个词儿都要费好大气力,今日怎的如此感叹?”死士辰落回地面,夏晴上前同死士辰勾肩搭背。
“我呸,老子只要一拉屎,你就过来让我作词,作个鸟!怎地,你外号莫非叫粪坑仙人?总盼着一喷成仙、一屎惊人?”死士辰嫌弃的看着夏晴,开始与他斗嘴。
东方春生来到两人身侧,“哈哈,小辰啊!你这嘴可是比你那剑更能杀人。不过你说到屎尿,老夫倒有些感慨,也忘了那是多少年前,霜剪凉阶,风捎幽燕,我随着大军北抵大秦,惨胜归途中还真的在这凌源山脉呲了不少尿。哈哈哈,当然,也在这里立了不少坟,那个时候啊,山连山、坟连坟,累累相似,最后也分不清山是否是山,坟是否还是坟了。不过,也没啥好悲叹的,国家有患,皆有死志,无有生心,生同歌、死同穴,挺好,也挺好!”
伴着东方春生哈哈一笑,老爷子脸上的褶皱更多了起来,配上这虎裘白雪,更多了一丝沧桑之感。
随着时间推移,死士辰伤势痊愈,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此刻,他只听到了东方春生的赞赏,自动忽略了东方春生感慨之言,打着哈哈,谦恭道,“哎呦,老爷子,您这么说可就折煞小辈了,虽然我是天底下排得上号的刺客,但比我伶牙俐齿的人,都够排到长城北了吧,哈哈哈!”
“呸,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咋没看出来你哪能排的上号呢。”夏晴一脸嫌弃。
即将出山,众人心情也好了起来,东方春生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看向死士辰笑道,“你这小厮,从武可是费材了,若是从文,准是当年鸿胪少卿周庵那样的大英雄!”
这一句称赞,让死士辰面露得意,在东方春生面前,挺直了腰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