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知言毕十息,无果!
因看守青禾居一夜未睡,却精神饱满的王大力,看向应知,应知微微点头。
一句咬牙切齿的‘杀’字,从王大力牙缝中挤出。
近五百人的华兴郡兵,持盾执刀,从四面八方掩杀而去,在他们身后,跟着几百名素粗破衫的青壮,两方人马刚一接兵,便立刻见了红。
曲州因地处中原,没有边患,各郡县只管发展经济和农事,素不重兵,所以,同彰武郡兵的装备精良和辽西郡兵的悍不畏死相比,这华兴郡兵委实显得有些兵革不利、战法不精,打起仗来,也没什么章法,全靠人多势众。
孔武和王大力好似两头猛虎,却被人群掣肘,无法发挥全力,加之境界不高,被远处刘兴以池中之水逼得自身难保,几次濒临死地。
郡兵们失去了孔武和王大力的指挥,好似一群瞎狼,凭匹夫之勇乱砍一通,力道弱的砍中刘家族人鳞甲而不入,伤人甚少。
刘家那边,五六十名装备精良的刘氏族兵们,三三一组,互为犄角,他们两人倚剑、一人御敌,以古老的莲花阵迎之,三人里,持剑的两人你进我退、出剑刁钻,第三名持盾的族兵,只负责保护持剑两人,三人攻守相宜,杀多伤少,与郡兵杀得难解难分。
泥人还有三分土气,看着往日一同拉屎、撒尿、豪饮的袍泽一个个倒下,郡兵们逐渐杀红了眼,他们一个个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刀断了就用拳头、手断了就用牙齿,杀一个回本儿,杀两个赚一个。
好虎架不住群狼,乱刀之下,刘氏一方五六十名族兵开始败退,他们边打边退,渐渐退却到刘兴居所周围一潭死水的边缘,不到二十丈的狭小空间里,尸体遍布,躺在地上的刘家甲士,留全尸的都没有几个,郡兵稳住阵脚,开始试探着向前逼近,如果不出意外,族兵覆灭,就在郡兵们下一个冲锋。
双方僵持之际,刘兴那一小团泛着微微绿光的死水,终于不再与孔武和王大力缠斗,缭绕在天际的死水,神奇般地旋转几圈,一股脑从凌空回到水池中,躺在地上的孔武,受到刘兴以死水裹挟心念的攻击较重,力气消耗殆尽,此刻的他,双腿发软,一番挣扎,仍是没能站起身来,只能如褪了毛的公鸡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地仰望天际,沮丧异常。
刘兴试图最后挣扎一番,连哄带吓,道,“应师弟,你好生糊涂啊!我凌源刘氏一族历来各亲其亲,各子其子,东方春生乃瓮牖绳枢之子,胡诌八咧之徒,师弟万万不可信其所言啊。师弟,我次子瑞生已经前往太昊城禀明原委,师弟稍安勿躁,江州牧的特使,今日就会赶来,届时,是对是错,必有公论。师弟,切勿酿成大祸,若酿成大错,日后江州牧怪罪下来,师弟岂不遭殃?”
刘兴这番话半真半假,真的是,他的的确确派出了刘瑞生前往太昊城求援,假的是,从太昊城和凌源城的距离来看,刘瑞生今天绝对不可能回来,刘兴刚刚说这番话,无非是拖延时间等待援军罢了。
应知淡淡看着刘兴,面无表情,“师兄,你我在年轻时,都曾饱读诗书,也算是多才多智之士,你在这个当口搞这种拖延时间的伎俩,不觉得是在羞辱你我的智商么?”
刘兴哈哈大笑,对应知说道,“师弟啊!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天下,天子是强龙,在曲州,江州牧就是地头蛇。随着我等世族崛起,泱泱天下早已分崩离析,天子这条搁浅的龙,能不能压住曲州牧这条巨蟒,还未可知,应师弟,你确定要在天子这棵大树下,呆到死?”
应知一身正气,不屑说道,“我所追随的,是国之大者,是天下大义,是民心所向,岂是你这种狭隘暴虐之人能够了解的?”
“狭隘暴虐?呵。”老刘兴负手垂头而立,颇有一种俯瞰苍生之感,他冷笑道,“天下人潮汹涌,十有八九是利来利往之人,师弟追求大义,师兄甚是钦佩,只不过,这种人,终是难得善终啊!”
这回,应知连话都懒得回,他站在远处,冷冷地注视着刘家最后的据点。
见交谈无望,刘兴心知拖延无用,也开始静默不语,暗子思索对策。
短暂的对峙,郡兵中忽然人头骚动,不甘寂寞的王大力手持梨花开山斧,坦胸赤臂,挤过人群,‘啊呀呀’怒喝一声,肌肉瞬间隆起,好似一座小山,他蛮牛一般向池边奔杀而去,郡兵紧紧跟随,气势凛凛。
刘兴见状,心中莫名生出三分恼怒!
这么些年,虽然自己因病因资无法成为天下大才,却也雄霸一方,呼风唤雨,从没有像昨天和今天一般窝囊。自己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付尽心血的八百家兵竟在顷刻间土崩瓦解?为何那些拿了好处的乡绅地主会临阵倒戈相向?为何苦心经营的家业会在一瞬间被瓜分殆尽?为何那群蝼蚁般的老百姓会胆敢冒犯刘氏威严?
他自信他那儿子刘权生不可能算计的如此细微,那这因果,刘兴便只能归结于天命了!
想到这儿,刘兴心中生出豪情万丈:老夫生平无喜,唯好逆天改命!
随后,刘兴双脚微微横跨,双手前置,十指交叉,动心起念,一道绿芒骤然隐现天灵,芒行印堂后一分为二,游遍奇经八脉,终聚于两食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