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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被江瑞生屠杀一空的太白山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与刘淮一山之隔的沟谷里,一名少年身披雪狼皮做成的裘袄,头戴一顶白兔毛帽,正卧在雪中。
少年动作幅度极小,他费力地啃食着已经冻成冰坨的干粮,除了嘴巴,身体的其余部位一动不动,隐在满山皑皑白雪之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若走近细瞧,那少年生的英俊不凡,额头那一道虎形胎记散发着湛蓝色光泽,双眸透出了果敢与杀伐,让人不自禁望而生畏。
少年伸出满是冻疮的手,张着已经干裂到起皮的嘴巴,一口干粮一口雪,死死地盯着空中,一刻也不肯离开。
环顾四周,深谷里如同少年一般的白裘,竟漫山遍野,望不见尽头。
而这少年的名字,叫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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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苻文受诏讨逆元帅一职奉命驰援高句丽国后,便立即着手组建元帅幕府,循诏召集人马,征调粮草民夫,制造强弓硬弩,拟定作战方案,忙来忙去,诸事皆毕后,已是七月初夏。
征调大军十分繁琐,等待的日子总是煎熬,在接到‘镇北将军拓跋什翼犍的儿子拓跋寔、东北将军敖孤的二子敖非各携三万精锐赶来’的消息时,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已经是七月中旬。
时间紧迫,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为了隐蔽行军,苻文连拓跋寔和敖非的面儿都没见,甚至连天狼城都没让俩人进,直接一道军令,命两人昼伏夜出,前往既定的南烛道东境军港,先行安营,大军在东境军港直接汇合。
这样做免去了许多繁文缛节,也让拓跋寔和敖非免去了绕弯的苦楚,更是瞒天过海,让潜伏在天狼城的长水卫没有真查到这六万大军的存在。
而苻文自己,则带上了天狼九卫中素以奔袭著称于世的帝江卫一万枭骑,对外宣称出城狩猎,在一个暴雨倾盆、万物安生的夜,静悄悄地开出了天狼城东门。
等到长水卫发现异样,苻文率军已经到达了南烛道。
苻文到达东港时,镇南将军邓羌的长子邓翼,和苻文的老熟人东南将军慕容皝的四子慕容恪各携两万枭骑,也适逢赶到。
来不及设宴款待,经过短暂部署,苻文于军港祭天拜地,誓师出征,提十万虎狼,登船出港。
这一神出鬼没的操作,待蛰伏在大秦的长水卫和义商察觉秦军的真正目的,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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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苻文的强势推动下,十万秦军以电闪雷鸣之速行船过海,在高句丽国港口登陆后,便马不停蹄,来到太白山脉蛰伏起来。
似乎天助秦军,几天前,不以常季论天气的太白山脉瑞雪突降,这一场大雪,彻彻底底抹掉了这支军队的所有痕迹。
苻文心中不觉惊呼:真乃天助我也!
为了等待汉军经过而不被其发现,趴在雪中不敢有丝毫动作的苻文和一行大秦将士,这少年带领手下,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七日有余,许多人的手和脚,已经没有了知觉。
期间,大秦整支军队都处于完全静默的状态,在苻文的严令下,各军不派哨探,不收传信,甚至四支军队和符文所在的中军,也老老实实按照既定部署,各自安扎,互不往来。
翻过太白山脉的道路有千千万万条,鬼知道汉军会走哪一条,苻文带十万大军在此设伏,是在赌,他在赌汉军一定会沿此道而来。
只因为这出山谷中的雪路,最宽阔,最好走,他相信:一向富贵荣华的刘淮,一定会选择一条十分舒坦的来路。
在埋伏于此的前四天,日长暮落无人过,就连苻文都消极地以为,此一举恐怕事辍无功了,可冥冥之中,脑海里的执拗,让他还是打算再等一等。
第五日,几名长水卫士,来此占山观望,这几名长水卫稍停既走,没有一丝逗留,苻文心中怦然心动,长水卫可不是没事儿吃饱了撑的来此拉屎,能让他们到这处山谷侦查的原因,只有一个,汉军要来了。
第六日,十几名汉军哨骑登山,反反复复探查地形。
第七日,隐隐约约有几百骑在山的另一侧,以为汉军开路先锋。
苻文身体虽冷,但心中愈暖,他知道,这事儿,成了!
剩下的,便是请君入瓮,来他一个瓮中捉鳖啦!
行百里者半九十,在前几日的等待中,苻文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和热情,他不敢睡、不敢动,眼见敌人中计,这少年竟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一副困倦的模样。
苻文强振精神,轻轻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下竟已没了多少知觉,低头细看,全身已然结上一层薄冰,于是他赶紧运作心念,倒气疏通,而后灰眸流转,细弱蚊声,“呼延无忧!呼延无忧!”
声音落下,苻文身边的一堆儿‘雪’轻轻挪动了几分,“末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