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骂我?”蒋银蟾提起眉眼,一只脚后跟踢在他胸口。
韦宣礼感觉肋骨都要断了,痛苦地弯下腰,眼珠子骨碌碌动,道:“你是不是怕我师父,不敢下来?”
“谁说我不敢!”蒋银蟾跳下来,双手合十,躬身道:“老禅师,作揖了。”
海慧禅师注视着她,目光温和,道:“姑娘很像老僧的一位故人,今日在此相遇,也是机缘,到寒舍吃杯茶罢。”
蒋银蟾眯了眯眼,心知他看出来了,也不推辞。四人到方丈中坐下,冯世科和韦宣礼见师父拿出珍藏的密云龙泡茶,都心下诧异,又多看了这少女两眼。
吃完茶,蒋银蟾告辞而去,冯世科迫不及待地问:“师父,您认识这位姜姑娘?”
海慧禅师道:“不认识。”
冯世科道:“那您为何拿密云龙招待她?上回我爹来,您都舍不得拿呢。”
海慧禅师瞪他一眼,道:“我看谁投缘便给谁,你管这么多作甚?好好练功罢!两个男子汉,不是人家一个小姑娘的对手,我的老脸都丢尽了。”
冯韦二人讪讪地退出来,海慧禅师闭上眼睛,捻着佛珠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蒋教主,当年我输给你,如今我的徒弟输给你的女儿,真是惭愧啊。”
韦宣礼回到家,眼珠还隐隐作痛,心里把蒋银蟾骂了一千遍,不解气,拿起一个茶杯狠狠摔在地上。他姐姐韦庭芳走到门口,听见声响,吓了一跳,掀帘子进来,见他满脸怒色,问道:“这是跟谁置气呢?”
韦宣礼刚又拿起一个茶杯要砸,放下道:“姐姐来了,没什么,一点不顺心的事罢了。”
韦庭芳抿了抿唇,道:“那个人可有下落了?”
韦宣礼道:“暂时还没有,姐姐你放心,他一个人翻不出天去,你一定能顺顺当当地嫁给世科。你是没看见,世科听说他死了,高兴的那个样子。”说着唇角浮现笑意。
韦庭芳面上升起红云,目中流露出愧疚之色,道:“他是无辜的,我对不起他,我们都对不起他,还是莫伤他性命罢。”
韦宣礼眼皮一翻,道:“姐姐这是妇人之仁,事情到了这一步,只有他死了,我们才能安心。何况要他死的,又不只是我们,就算我们放他一马,妙香的广平王妃能答应么?王妃要世子之位,你要世科,父亲要冯家这门亲事,他死了,对大家都好。”
世事多翻覆,十五年前与原家定亲,韦老爷哪里料到日后还能攀上冯家,如今冯家有意,他便动摇了,韦庭芳也动摇了,毕竟冯世科就在眼前,那原大公子远在天边,谁知道他什么性情,好不好相处?
她姨妈家的女儿,远嫁真定府,不到一年便死了。夫家说是病死的,陪嫁的下人回来却说是被作践死的。远嫁就是一场冒险,把自己的终身交托到一个陌生男子手里,祸福都取决于他,运气不好,便万劫不复。
她不想冒险,攥着汗巾的手良久松开,口中溢出一声叹息。原大公子固然无辜,但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也只能牺牲他了。唉,人心就是这么贪,这么坏,没法子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