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尔。”又补充道,“小姐从各地调了几个信得过的,还陆陆续续地来着,您真的不用太担心。”
德国的医疗水平,自然不必担心什么。
这话一说可见的松弛下来,政迟回想起失去意志前的种种,眼前阵阵发黑,“……几个小时了。”
现在还能感觉到那种痛。
滚烫的血如何也止不住,顺着刀柄旋落,一股股,活似滚油烤在皮肤上,让他心神俱震。
血是鲜红的,他死死勒住血管的近心端,却又难免因此扯动伤口,殷姚在剧痛之下弹动着身体,他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轻得叫人感到畏惧。
“好疼啊。”
“没事,没事了。姚姚……”
“我好疼。”jp少呀
“我知道。”
“能醒来的话,我不想再记得你了。”
政迟问他为什么要扑过来,眼下破天荒地也滑了泪,他压抑地低吼,却只能听见殷姚语气轻轻地骂他,“骗子。”
政迟睁开眼,又问,“几个小时了。”
陈韩峰一咬牙,最终还是没抗住,艰难道,“九个小时。”
九个小时。
政迟攥紧了拳,那刚补好的针又撍出了血,鼓涨青紫一片,干脆拔了。
手术到这一步,无论进程如何,病人也无法坚持这么长时间,首先麻醉就抗不过去。出结果也就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的的确确,是生死未卜。
“您现在去也没什么用,左不过是……”话音刚落,恰好来了电话,陈韩峰停下,压抑那重重的不安,凝重地拿起手机一看。
空气都凝死了似的。他感觉当年自己在老婆产房外都没这么焦灼过。
最终,长呼一口浊气,满头大汗地面露喜色,“一切顺利。”
又说,“……您别起来!还没醒,这会儿去也见不着,您就耐心等等。”
几天下来政迟也水米未进,脸色算不上难看,但也没什么血色,陈韩峰不敢马虎,叫人送来了茶水,这位却只闭目养神,虽未必言语什么,但那种焦躁的气氛围绕在空气中,压得人心惶惶,不好再多呱噪,只分分秒秒地熬着时间。
这时候有人敲门,政迟凌目望向门口,陈韩峰为图安心,一面安抚,一面起身去开了门,说着,“小姚福大命大,这都扛过来了,想必是不会出事的……”
进来的是个黑发黑眼的医生,似乎是日本人,会说中文,但不太流利。
陈韩峰有眼色地说,“您别着急,正好医生来了,有什么您就问。我现在去看一下殷先生的状态,再来报平安。”
医生没有留意这些,她快步走进来,面色十分憔悴,看上去有些急躁,简单地讲了下自己的来意,就干脆利落道,“数据不太对。”
政迟问,“什么意思。”
“患者现在情况十分奇怪,他不是没有求生意识,可以醒。”她想了想,用相对好理解的方式说,“有求生意识,但是没有自主意识。”
她继续说,“我们怀疑,他有某种基础病症,和大脑活动有关。他的情况让我们很不安,如果允许,我们需要给患者做核磁检查。”
政迟有些诧异,“你说什么?”
她沉吟半晌,也觉得有些难以描述。总感觉,哪里有不合逻辑的地方。
患者麻醉时处于深度睡眠,但监控下他的脑波很不正常,因为并没外伤,怀疑是脑膜炎导致,但她并不认同这个结论。
因为这并不是十分紧要的时期,便没有大张旗鼓地去检测,长时间手术也让她筋疲力尽,本也想就此完结自己的工作,但这种古怪却让她耿耿于怀。
她心中有个猜测,十分诡异的猜测,自己说了不算,没有患者家属的知情同意,不能贸然自主地去做。
略微思索下,她试探地开口,“请问,患者之前……”
“政先生!”
还未离开多久,陈韩峰突然折了回来,他脸色苍白,像是一路跑过来的,也不顾还有外人在,“醒了,殷先生……已经醒了。”
政迟略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不是,这……他是醒了,但……”
“有什么就说。”
医生也看了过来,面容严肃,目光充满探寻。
陈韩峰一下子说也说不明白,神色古怪地支吾半天,“好像是,不太对劲。”
“您还是,亲自去看一下。”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把话吞了下去,只面色凝重地说,“殷姚现在……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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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迟。”
“在看什么。”
原本还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突然被身后的声音惊到,殷姚慌张地回头,手忙脚乱地按了暂停键。
画面还定格在越遥看向镜头的一瞬间,隔着屏幕与他四目相对,嘴角一抹淡然的笑,好似看透这场闹剧似的,在无声嘲笑他拙劣的心思。
殷姚脸上烧红,有种被戳破了的羞耻感,尴尬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低下头不敢看他,“你回、回来了……”
政迟问,“学他?”
殷姚的脸更是涨红,难堪地咬着下唇,“不是的。”
政迟对比未置可否,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上散落的碟片,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面前的荧幕被殷姚匆忙关掉,只留下蓝色的待机画面,dvd机慢运作半晌,才将那张光盘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