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悠悠道,“这事对你来说没什么难度。我想,就算你不做任何手脚,直截了当地问他要命,他都会给你的。”
殷姚只当他说笑,“您未免将我想的太重要。”
“我说了,不要妄自菲薄。”白燮临坦然道,“作为仇敌,我不会为他说什么,但看来我得先让你明白自己的重要性。你也看到新闻了,政迟现在回国就要面临审讯。如果再不出一个结果、或是付矜垣和他死磕到最后,定罪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他现在扛着的压力不算小,不仅来自外部,还有家里人。那两盘录像带里的内容,足以让我身败名裂,但他却迟迟不拿出来,说明他有所忌惮。”
“忌惮?”
“他忌惮殷时嬿,换言之,就是忌惮你。他知道一旦这么做,我会杀了你母亲,包括你。”白燮临笑着说,“我确实会这么做。或许手段会更残酷一些,毕竟是报复,总要让他知道痛。”
殷姚淡淡道,“白先生真是爱憎分明。”
“我希望你也如此。你不会有所动容的,对吧。最近我学到一句话,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嘛。”
殷姚不置可否,他想知道殷时嬿的近况,白燮临并没有告诉他,临行前他说,“你身上有定位和监听系统,包括你使用的软件,社交账号。抱歉,我知道这不好,可我总是多疑。殷时嬿对我的话似乎并未全信,我不能让他联系到你,而且,我想你不会背叛我的,对不对?”
言下之意,也是在说,殷时嬿的死活,由他决定。
“我受过的威胁不少,”殷姚笑道,“您是最直白的一个,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恨了。”
“恨有什么重要的,我从来不恨任何人。”白燮临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有些恍惚,“……或许也恨过吧,但这不重要。爱才是重要的,你很爱你的母亲,这对我也很重要。”
“我有个要求。”殷姚说。
白燮临真诚地看着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要你帮我联系一个人,就现在,让他尽最快速度来德国见我。”
他开心地点头,“当然可以,谁呀。”
“严琛。”
白燮临眯起眼,“严琛?”
殷姚笑了笑,“严上将的小儿子,您想必是认识的。”
-
“政董。”
殷城一进门,还有些诧异。
这满屋子的人,个个都背着枪械严阵以待,齐刷刷盯过来,无论是谁都会心生惶恐。
他脸色一沉,警戒地左右看看,“您这是要做什么。”
“坐。”
殷城却不肯坐下,冷笑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您可别同我开这种玩笑。”
政迟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看得殷城心中一沉。
这位近日愁事缠身,日子显然过得并不舒坦,据说也有日子没合眼了,却没想人坐在那不声不响,慑力毫不见减,反倒有种抑久了的胁迫感,叫人胆颤。
他手指了指,便有人将他按在椅子上。
“干什么!”殷城一额的汗,“政董这是要来硬的?姚姚要是……”
“姚姚?”政迟面容松动了些许,良久,露出一个笑,看着却未叫人松一口气,反倒紧张。“看来我猜的没错。”他对殷城道,“白燮临骗了殷时嬿,但是没骗到你。”
“……”
政迟饶有兴趣道,“怎么,一早就知道了?还是说,”他顿了顿,目光深远地望向门外,仿佛知道门后面有谁在听着,“已经见到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够门后的殷姚听到。
政迟叹了口气,“姚姚,进来。”
殷姚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敲了敲门,就自顾自地推门而入。
手底下人待他便恭敬很多,殷姚一言不发地在一旁看着殷城,并没有理会政迟。
殷城见状只干巴巴地说,“……别为难我弟弟。”
“为难……”政迟未得来殷姚一个脸色,苦笑着摇摇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专心道,“你一早知道他活着,见到你母亲这副模样,还能瞒得住,也是孝子。”
被戳中痛处,也正是他心虚的地方,殷城难堪道,“知道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看来你对她撒的谎不少。”政迟说,“我能理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连母亲都能哄骗,兄弟自然不在话下。”
殷城一僵,咬牙道,“政董怕是没什么立场说这话吧,如今我家里这四散的模样,不都是拜您所赐?如果知道会是这样,我当初就算倾家荡产也不会……”
政迟轻笑道,“一开始,即便知道越遥的存在,也照样把他推到我身边的,不是你吗。”
原本怒目而视的殷城噤了声,他先是眼睛一瞪,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刷白一片,下意识向殷姚望去。
殷姚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或许消化出这句话的意思,或许没有。
殷城似乎泄了气,辩解得颇为无力,“姚姚,不是这样。”
是这样的。
确实是这样的,那时候他正是发家阶段,四处碰壁,受局势影响,周转链不上,市场几进饱和。那个晚宴是他固执要带殷姚去的,和在场所有人都一样,他迫切需要搭上政药的线,带他的企业捱过眼前的危机,孤注一掷。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段时间殷时嬿禁足殷姚的原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政迟和越遥闹的惊天动地无人不知的幕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