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久没有说话。
孟庙也不打破沉默,只像棵树木一样在原地扎根。
如果非要说的话,许久以后,孟彰才又开口说话,那便是我在为那些族人鸣不平吧。
孟庙的目光一时垂落下来。
若是以他出身安阳孟氏宗房嫡支的身份来说,他其实是不会对孟彰的话生出任何触动的但若是只从他的平常资质说起的话,他却是难以压制心头那无法忽视的酸涩。
撇开身份之后,他本也只是一个平庸之人罢了
阿彰。眼看着对面的小郎君即将再次转身离去,他便唤了一声。
孟彰收住脚步,重新偏了目光回来看孟庙。
阿彰,你放心,今日你与我的这一番对话,我会斟酌着往族中传递的。孟庙抬起目光,直视着孟彰看来的眼。
孟彰面上无意义地笑了一下,问道:庙伯父指的是哪些。
孟庙提醒道:天下。
孟彰不置可否:多谢庙伯父。
孟彰转身要走,孟庙下意识追出一步。
阿彰,他待要劝,这天下根本就是一摊浑水,而且这天下还是司马氏的天下,跟我们全无关系,阿彰你又何必
已经走出几步的孟彰停住了脚步,回身看向身后的孟庙。
孟庙一怔,竟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明明他才是成年的郎君,明明孟彰不过是一个还未长成就已经夭折的小郎君,可这回儿他竟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小郎君
庙伯父,孟彰在问他,这天下,真的就只是司马氏的天下吗?
孟庙本想要点头,但在对面小郎君炯炯的目光下,那样轻松简单的动作,他却硬是做不来。
这天下,真的就跟我等无关吗?
天下是皮,而我等不论是司马氏,还是安阳孟氏,更或只是单纯的你我个人,都是那皮上生长着的毛。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最后问。
孟庙不能应声。
孟彰再不看他,转身走了,只将孟庙一个人留在了背后。
坐在月下湖的白莲莲台上,孟彰沉默许久,忽然轻笑一声。
阴月爬上柳梢,苍蓝月光挥洒而下,将这一方阴域天地尽数填充。
湖中有银鱼游出,来到白莲莲台下方。
银鱼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绕着白莲莲台上的孟彰转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