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对杨三童这些鬼婴胎灵的遭遇心生不忍,除了一些力所能及又不会伤及他自己的帮助以外,孟彰原本没打算多做些什么。
但从未来逆转岁月回归的司马慎,却让孟彰怀疑起了他自己。
他真的能够做到吗?
能让自己做一个聪明的聋哑人?然后看这世道沉沦,看这天下众生在黑暗中茫然无措地呼号,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观望过司马慎,观望过这个世道,更观望过自己以后,孟彰恍然有了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他做不到。
彻底明悟了的孟彰,决定走另一条路。
既然他不能一直旁观、独善其身,既然他终将要出手,既然他会失败,那就改变。
从独善其身到主动涉入其中,从一直等待到主动引导某个方向,从只有他自己到为自己准备盟友
他在尽力去改变。
但想要改变最后的大势,只凭点滴的动作是绝对行不通的,他需要的是更多、更多的变数。
这些变数从哪里来?又是什么样的变数,能够帮助孟彰积蓄到足以改变一个民族大势的力量?
黔首。
更准确地说,是百姓。
所有的历史其实都是百姓在书写,所有的历史也始终都是百姓的注解。
百姓需要孟彰,孟彰也需要百姓,而他要做的就是
从当下开始。
很多人不能等。孟彰道。
他们也等不了。
或许,这片土地里常有生命代换。他们像野草一样,一季一季地长,又一季一季地枯,最后一季一季地烂,但在他们自己的生命年轮里,却也有独属于他们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们的喜悦、哀戚、绝望、空无,都留在这片土地上,沉在这片土地上,化为这片土地的一部分。
名不显,命不贵,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存在过。
孟彰不敢空渡任何一点时光。
哪怕他竭尽全力,也只能做出一点微弱的改变,哪怕这点改变也在随着时间被吞没被掩去,几乎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也不敢。
孟彰整个人似乎都处在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中。
明明情绪低落,却又像是在积蓄着某种力量。
这会儿,久久无言的,就轮到了孟显。
他不知道他阿弟是怎么养成这样一个性子来的。天真又执拗,柔软到近乎愚蠢
他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却都没有找到答案。
阿彰生来体弱,时常徘徊在生死的边沿。阿父阿母最是爱怜他,但又知道在阳世之外还有阴世,知晓一旦阿彰夭折,日后到阴世里,他们很难照应,便每每趁着阿彰身体状况稍好的时候尽力多教他一些东西
那时候阿彰所学的东西,好像也不是很出格吧,怎么阿彰就长成这个样子了?是阿父阿母每每教导过阿彰之后留给阿彰斟酌判断的那些时间里,阿彰自己悟出什么东西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