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这样、”男人不由自主地抬手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含含糊糊地嗫嚅着,“是这样...”李天骐没搭理他,自顾自地装好了钱,抬腿走了出去。
现在他身上的钱甚至足够在一个略有档次的餐厅里好好吃一顿饭,然而李天骐却未作任何停留地原路返回了车站,重新买了开往京城的车票,那个留给他的全部印象只有四面高墙的城市,如今却成为他唯一能够想到的流徙之地——他也不知道要用何种缘由解释。
再次见到超市里那个女人是在一家医院的食堂里。李天骐没认出她来,他的目光掠过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人们,并不停留在任何一张面孔上,直到听见女人情不自禁的一声低呼,李天骐这才低下头,以为自己撞到了人。
女人和他对视上,不觉后退了一步,笑容僵硬勉强:“对不起。”
李天骐没问她为何要道歉,端着刚买来的清粥继续往外走。
他在这家医院当护工已经有段日子了。最初的起因颇有些可笑:他是刚刚从“里头”出来的角色的事儿不知怎么被本地一群小混混知道了,又打听到了他从前的事迹,这伙人便跑来找他撑场面,然后他们就可以憧憬着大展宏图,称霸一方——自然,会有这种“抱负”的小混混们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小子,间或一两个才十三四的,才会以为攀上他这个因为故意伤人坐过几年牢的靠山就是了不起的事儿了。
李天骐当然没答应。他开始觉得成天喊打喊杀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幻想靠着拳头砍刀就能把一切的人和事都踩在脚下更是幼稚得可怜,但是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他还不知道。
他只是冷淡地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便打算下逐客令,然而被拂了面子的少年恼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当即踢翻了脚边一个半朽的矮凳,一窝蜂围上来动起了手。
李天骐叹了口气。他没有闲心教育这群少年,也不至于教训他们什么,赶走这些气焰足够嚣张实际却只有三脚猫水平的人没有费太长的时间,除却一个瘦鸡样的小个子临了还不甘心,仗着手里有把砍刀,挥舞着在李天骐胳膊和小腿留了两道口。
腿上的伤半晌也止不住血,李天骐渐渐感到伤口周围有点麻,有点冷,知道自己解决不了了,这才起身出门,离开这片三不管地界里违章搭出来的一间“房子”,找到了路程最近的一家社区医院。
从食堂出来,电梯面前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李天骐看了一眼,便拐向了楼梯间。普外一科在八楼,不算高,李天骐把粥送进病房时,还不到八点。
这次他照顾的病人是个直肠造瘘术后的,护理起来比较麻烦,李天骐原本不想接这份活,哪怕工资也相应地高许多——他对金钱没有多少渴望,只要够他生存下去就行,而生存下去之后又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他没有去想。
病人的儿子只守到手术结束后就不得不离开了,女儿大概再过几天才能赶回来。李天骐把主治医师来查房时又一次交代过的注意事项都写下来,等着病人女儿来时做交接。
而后两个护士进来给隔壁的病床铺床单,床头标号下塞进新的护理卡。李天骐原本没有注意,直到他再次看见在食堂里遇到过的那个女人,不觉皱起了眉头:这次他完全想起她是谁了。
倪燕得的是乳腺脓肿,因为拖得时间有点久,情况比较复杂。原本她该住在普外三科,因为那边已经没有床位了,才搬到楼下来,等着上面的医生每天下午过来换药观察。
见到李天骐时她仍旧有些害怕,除去李天骐来店里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