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楼是寻簪阁里掌管医术的地方,楼主苏真医毒双修,萧沉那一点岐黄之术,就是向她学来的。
此刻内室里,楚越正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然而从胸膛上几乎看不见的起伏来看,他连呼吸都在日渐微弱。
一位黄衫女子坐在床头,手边摊开一卷布帛,里面插满了大大小小的金针。她捻起一根金针,慢慢的插入楚越的印堂、百会、涌泉、神阙四穴之中,先只是浅浅刺入,并观察着楚越的反应。
然而楚越没有任何要醒转的迹象,甚至对于穴位的刺激毫无知觉。
她微微颦眉,思索了一下,又将金针刺入得更深,这是对于昏迷症状极限的针灸深度了,再往下,就不再是医人,而是杀人。
然而楚越依旧一动不动。
她叹了一口气,拔出金针放回布帛,又替楚越盖好被子,掀开帘子离开了内室。
萧沉站起来,“小苏,那位公子如何?”原来这个黄衫女子就是回天楼的楼主苏真,萧沉的问话一出口,坐在他对面的晏怀风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把目光落到了苏真身上。
苏真为难地摇摇头,叹气道:“你诊断的没有错,他的经络确实全都受损,然而不过十年八年它的危害还不会体现出来。这位公子现在明明既无外伤也无内伤,亦无中毒迹象,却不知为何无法苏醒。”
晏怀风望着苏真,“苏姑娘的意思,他不是装昏?”
苏真哑然,“虽然病理奇特,不过确实是深度昏迷,不知为何生命迹象也在逐渐减弱,装昏是不可能的。”
晏怀风默然半晌,才问道:“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苏真脸色一黯,“问题就在这里,我试过了所有法子,然而他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就如同活死人一样,我只怕,他醒不过来。”
晏怀风终于坐不住了,“这话怎么说?”
苏真看了萧沉一眼,她不知道这两人的来历,如果只是寻簪阁的寻常客人,也不可能让她亲自出手,而如果她出手都没有用的话,这个人基本上就已经被判了死刑。
萧沉点点头,示意苏真照实说就好。
“他现在连吞咽汤药都做不到,我已经用了最深层的针灸,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基本的控制,理论上只会在漫长的昏迷中肌肉萎缩从而死去。”她看晏怀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加了一句,“当然,也有可能自己醒过来。”
晏怀风把手边上的茶杯往前面一推,径自掀开帘子到里面看人去了。萧沉望着桌子上溅开的茶水,茶杯的盖子竟被那一推震裂了,足见晏怀风的内心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小苏,真的没办法?”
苏真叹了口气,摇摇头,“若是伤病,自然可救。可怪就怪在那位公子身体无碍,经络受损也不会导致昏迷。那情形我看着,倒是像传说中的离魂症。”
“离魂症?你是个大夫,也信鬼神之说?”
苏真抬头望望门外的天空,天际高远碧空如洗,她有点惘然地说:“我能医病,无从医命。冥冥之中,也许真有神鬼之说,谁知道呢?离魂之症药石枉治,只看他的造化了。”
晏怀风坐在床头,静静看着楚越。他在昏睡中还是皱着眉,总是一副忧心的模样,晏怀风忽然发现,自从这个沉默寡言的青年跟在身边以来,他似乎没见他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