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99年的除夕之夜回到这个城市。
我曾经认为我很熟悉它,但当我走上处处笙歌的长街,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陌生。每一扇窗子都透出灯火,我不知道还有谁在灯下为我守候。我在三个月之后重临旧地,已经成为一个过客。我和长街上每一个人擦肩而过,没有人再认识我,他们的幸福和忧伤与我完全绝缘。我在繁华街口的天桥上静静伫立,想着我深埋在这城市地下的欢笑,想着我用一生怀念的歌声,胸口感到隐隐的酸痛。
我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高楼,看着从何晴窗子里飘出的淡淡灯光。我想如果还能有来生,我愿意在秋天的舞会上重新拿起那枝菊花,愿意在七月的草原上继续为她编织花环;如果还能有来生,我还愿意一千次、一万次地站在这里,守望我生生世世的梦。
何晴从窗口走过,一闪而逝,她的美丽让我心碎。
愿你新年快乐,愿你生生世世都幸福。我默默地想。
我找到一家仍然营业的网吧,在声声震响的鞭炮声中走到角落里坐下。
我用陌生人的名字重新回到沧浪边城。三月的河流哗哗流淌,在我前生的坟茔上盛开了一树桃花。长街上有几个孤单的流浪客踽踽而行,一只大鹰从我头上飞过,阴影和日光将我的脸弄得斑斑点点。
不会再有雪浓了,我想,就像不会再有慕容雪村。
司徒长风的门前冷冷清清,几片木叶在微风中缓缓飘落,他书房的棋枰上落满灰尘,砚里的墨也早已凝干。我在一幅秋风秋意图前凝视良久,感觉画上的大风从青萍之末,一直吹到我的心里。
横越关山天下秋,万紫千红一旦收。
浮世久困英雄气,草木凋尽方去休!
墨迹淋漓,就像昨天才挂上去的。我想起雪浓在这幅画前说的话。
quot树枯了可以再绿,我们老了还能再回来吗?quot
quot我要跟你好好练武了,你要答应我,带我一起去闯荡江湖quot
quot我会听你的话,你不许再欺负我quot
不会了,雪浓。
人生只有一次,我们走后,永远都不能再走回来;江湖也只是一夜,风雪过后,永远不会再有我们走过的足迹。
我向长街上每一个过客打听雪浓的消息,每个人都对我摊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