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在梦里走回家乡,看见何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对我微笑;看见雪浓扶着沧浪边城的桃树,向消融的雪山痴痴地张望。
这天娟子收到一封山外的来信,看完后羞红了脸。旁边的人嘻嘻地笑,一个绰号叫quot九尾狐quot的年轻人一把抢过去,交给我说:quot你给咱念念,看是什么让咱的大美女那么害羞。quot
我摇摇头,把信推回去,说quot对不起,我不识字。quot然后从人群中挤开。
娟子红着脸去追quot九尾狐quot,quot九尾狐quot满场奔跑,所有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娟子从我身边跑过时一不留神跌倒地上,我扶起她,看见血慢慢从她的额头上渗出来。
我喊quot九尾狐quot:quot拿纸来,都出血了!quot
我擦掉娟子脸上的血时,看见她纯洁的眼睛,无比纯洁,像是这山下流过的清澈泉水,像是初生婴儿的微笑。瞬间如梦,我的灵魂又回到了七月的草原,在夕阳下把多彩的花冠轻轻戴在何晴头上;又像是回到了冰冷的雪原,在死亡的悲伤中替雪浓拂去身上的松叶。
我梦游一样的表情让旁边的人大笑,九尾狐满脸醋意地说我们是quot王八瞪绿豆——对眼了quot。娟子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下班后娟子没再像往常一样匆匆走开,她问我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她说她可能要离开这里,去寻求多彩的人生。
那个黄昏我说了半年来最多的话,我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很热闹,但也很无情。我给她讲了江湖和人生,讲了大海、草原和城市的传说,讲了我和何晴和雪浓的故事。等到小镇上每一盏灯都发出淡黄的光芒,她哭了我也哭了。
娟子抱住我时我的心剧烈地跳动,黑黑的屋子里,她的呼吸像火一样烫。我突然忘了自己身在何方,仿佛又回到了1998年7月14日的深夜,看见何晴穿着睡衣对我妩媚地笑;仿佛又回到黑林的温泉,看见从雪浓脸上滴下的温柔泉水。我在那一刻突然发现,我还在思念她们,无比地思念。
我轻轻地推开娟子,亲了亲她带着树木清香的长发,打开门走入灯火阑珊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