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策笑了一声:“步步为营者,最善掌控人心,一旦失了主导,只余恐惧与不安。与她之间,看似孤强势,何尝不是……患得患失,害怕期待,她能轻而易举的左右孤的喜悲。”
“越是恐惧,越是防备。越是惶恐,越要反抗,更想安定下来。孤对一切都能从容以对,可为何独独与她相处不好呢?孤本来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过得更心安理得,孤有这样的能力……”
柳南沉默了好半晌,恍然大悟:“如此也难怪了,奴婢就说这事怎么如此突兀!可现在想一想,殿下最想与王氏做亲的时,可不是与娘子关系最好的时候。那时殿下白日里欢喜,夜里辗转反侧,常常魂不守舍,不知神思何处。娘子有一段时间不去阑珊居时,殿下脾气坏了许多,暴躁又易怒……咳咳咳……奴婢的意思是,殿下那时心事颇重。”
柳南见皇甫策不经意划过的目光,忙改口道:“殿下心思玲珑,不管在什么样的境地里,总是能……能让自己过的很好。阑珊居里,奴婢都跟着殿下沾光,当初那一府的人,谁不尊称奴婢一声柳管事,对裴总管也是只能如此。”
柳南干笑了半晌,不见皇甫策在开口,小心翼翼道:“殿下让他们进来伺候更衣吗?”
皇甫策半垂着眼眸,遮盖了情绪,许久许久,轻声道:“贺明熙呢,一年不见,可忘初衷?”
柳南怔愣当场,纠结了半晌,试探道:“以奴婢对娘子的了解,想必生气归生气的,肯定不会忘了殿下的。不然,殿下寿诞,娘子又何必让人千里迢迢的送寿礼?……咳咳咳,虽说寿礼看似送得……可若是当真忘了,也大可不理不问,又怎会如何有心?”
皇甫策沉默了半晌,轻笑了一声:“谢放为人如何?”
柳南道:“奴婢当年也听老人说过谢氏的几个子弟,那谢放虽是优秀,但到底是个庶子,哪有机会入宫。这世道,生下来就分好了三六九等,如何努力又怎能与殿下相提并论。殿下此时彷徨,是因为还不曾见到娘子,一会见了人,心也就定了。”
柳南等了半晌也不见皇甫策说话,忙又道:“咱们做了那般的事,殿下只管让娘子出气就是了。当初娘子待殿下那是何其的好,又怎么会真的舍得殿下。娘子生气也不见得是坏事,若是不在意了还生什么气啊!那谢放在奴婢看来,也不过是娘子没有办法的选择啊。”
皇甫策缓缓睁开了眼眸,看了一会柳南,浅浅笑道:“那些选择,何尝不是贺明熙对世俗的妥协。”
第156章第六章:一寸还成千万缕(20)
天刚亮,一匹快马,停在安定城楼下。
有人快速的开了角门,将人放了进去,那骑快马直奔穆府而去。
穆府的早上,一如往日的宁静。自入了腊月,穆长白忙于公事,已接连半个月宿在了外书房。秋姨娘在后宅左等右等,等不着做主的人。这日天蒙蒙亮,就端着昨夜煲好的汤,亲自来了外书房。此时,秋姨娘正亲自伺候穆长白穿官服,蹲下身来,仔仔细细的将长袍上极细微的皱褶都拉平。
穆长白已年过四十,脸色微黑,模样很是周正,看起来也有几分为官的气派。余光看秋姨娘憔悴又委屈的模样,着实有几分心疼与无奈。秋姨娘母子闹出了这般大的事,可从始至终,穆长白虽是生气,但也连句责备的话都不曾说过。
穆长白拉起委委屈屈的秋姨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