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翡艰难地从火烧火燎的喉咙里咳出了一口血,撑着自己最后一丝清明,后脊发毛地提着碎遮戒备。
随后,有一个药人僵硬地迈开长腿,冲她走了一步,随后“噗通”一声直挺挺地栽倒,五体投到了周翡面前。
周翡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抽了口气,一不留神被嗓子眼里的血卡住,引出了一串昏天黑地的呛咳。
药人们在她要行将断气的咳嗽声里接二连三地倒下,手脚抽搐片刻,转眼就都不动了。
周翡好不容易压下剧烈的咳嗽,忍着胸口剧痛,以碎遮拄地,小心地探手去摸一个药人的脖颈,那人体还是温热的,脖颈间却是一片死寂,已经没气了。
原来这些药人方才真的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回光返照。
周翡一口气卸下,原地晃了晃,险些直接晕过去。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方才被摔到一边的冲霄子醒了过来,狼狈地扶着树爬起来,走向周翡:“姑娘……”
周翡单膝跪地的姿势没变,低声道:“道长,你最好站在那,再往前走一步,我恐怕便要不客气了。”
冲霄子没料到她会突然翻脸,不由得微微一愣。
周翡垂着头,借着一个药人落在地上的长剑反光留意着冲霄子的动作,一边竭尽全力地调息着自己一片紊乱的气海,一边不动声色地缓缓说道:“道长,你方才也说,这些药人虽然被蛊母控制,却并非没有自己的神智,绝不像寻常傀儡木偶之流那么好骗——那么他们方才追杀我的时候那样赶尽杀绝,为何到了你那里,随便往树底下一晕就能躲过一劫?”
冲霄子从善如流地停下脚步,目光闪了闪,从碎遮的刀刃上掠过,好声好气地说道:“涅槃蛊乃是稀世罕见的毒物,这里头的道理咱们外行人也说不明白……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周翡怀疑自己可能是伤了肋骨,方才打得你死我活不觉得,这会停下来,连喘气都疼。
她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此时单是站立已经困难,万万没力气再同这来历成谜的老道士打上一回,只好尽量不露出疲态与弱势,强撑门面道:“那倒没有,道长当年传我一套蜉蝣阵法,阴差阳错地救过我一命,一直还没机会当面感谢。”
冲霄子笑道:“不足挂齿,我不过是……”
“只是晚辈资质愚钝,蜉蝣阵法中一直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周翡挑起眼皮,自下而上地盯着冲霄子,眼神有说不出的锋利,“不知道长可否解惑?”
冲霄子笑容微敛:“那个不必急于一时,蛊母虽然死了,但此物邪得很,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离开再说吧。”
周翡想了想,扶着刀笑了一下,背着一身冷汗咬牙站了起来,说道:“算了,我这暴脾气真是打不来谢允他们那种揣着明白当糊涂的哑谜,便同你说明白吧。当年在岳阳,木小乔纵容手下耍无赖打劫,在一处山谷地牢里,绑了好多无辜的江湖人士,我误打误撞地闯进去将人放出来,在那里跟冲霄道长萍水相逢,恰逢被朱雀主门下与北斗黑衣人两厢围攻,左支右绌,冲霄道长便口头传了我几式‘蜉蝣阵’,你知道什么叫蜉蝣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