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艰难。
柳行素仿佛亲眼看到,爹爹受了伤,带着人退入了落红谷,边战边退的情状,爹爹和叔伯兄弟们都是男儿,有百战之勇,但女眷们,在皇帝亲卫队的如此大规模伏击之下,如何抵挡,如何逃难?
万箭齐发之下,孰人能得幸免?
“但守了几天,一直没有人现身,头儿便说,圣上有命不得违背,让我们一股脑儿杀入落红谷。但是当我们冲进谷中时,人已经死绝了,满门没有一个活口。”
柳行素的身子猛烈地一颤。
“我们要退出落红谷,但在外头遇上了突厥兵,恶战了一场,自己伤亡也十分惨重,后来回京途中,更是感染了瘟疫,死的死,病的病,一班残兵回朝时所剩无几,陛下便下令散了我们。”白石望向柳行素的眼神里有忏悔、也有释然,“身为禁军中人,我逃了这么多年,今日不会再推卸,若非我们将柳氏一门的人逼入落红谷,他们不会遭遇灭族之灾,何况原本我们的目的就是扫荡阴山柳家,在落红谷外我们也杀了不少人。”
柳行素闻言,沉默地攥紧了酒碗,唇咬出了血丝。
是,是他们,她的仇人不止一个。
除了皇帝,罪魁祸首,还有别人。
白石颓唐地靠着了木椅,“有些话我原本是打算带进棺材里的,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一个你,我便知无不言了,你可知道,柳氏迁徙北上,退回阴山,是谁的主意?”
不是皇帝?
柳行素满眼血丝地抬起头,那一瞬间划过的泼天的恨意,让白石也微微心悸,他望了望木棚外的山色日光,扯着嘴唇道:“是太子。”
“这不可能。”柳行素震惊,但随即反驳,“太子无缘无故,怎么——”
白石打断她的话,“柳氏北徙,确实是太子的主意,去永州也是太子私下向皇帝请的旨,他借此机会交出了兵符,暗示皇上柳家一门树大根深,有损皇权,让皇上早日下定决心除之。柳家可说忠烈世家,原本对庙堂朝政没有心思,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柳大人你还不懂么?柳氏对太子储君之位毫无臂助,只是威胁,何况柳老将军与太子皇叔是沙场过命的交情,皇叔是个有野心的人,太子岂能不防?”
“是谁让你说的这番话!”她不信!她一个字都不能信!
白慕熙怎么会对她阿爹忌惮,甚至下这种毒手?
他……
可他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便想找他对质也没有办法。
柳行素猛垂桌面,瓷碗在木桌上随着木屑和灰尘一同震起落下,沉闷,歇斯底里,她的心犹如一锅沸汤,腾腾地翻着热浆,她不能相信白慕熙对柳家不利,他为什么,凭什么,那时候,她那么爱他,她可有一分一毫对不住他?
白石长叹,“柳家的人,因禁军而死,我们剩下这些人,隐的隐,藏的藏,可总也不愿意逃避一辈子,有些事,错了便是错了,躲不过也忘不掉,便只能让自己受一辈子的煎熬。”
“不管柳大人你信不信,但这就是事实。”
柳行素乱得只想逃,可她又为什么要逃?且不说白石所言是真是假,她身负血海深仇,亲人尸骨难寒,她还想过犯上弑君追讨血债,如今,不过是区区一个白慕熙,区区一个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猜到有人要打我了……
不过我不怕!
☆、第57章旧时繁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