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这才摘下了一直戴着的墨镜,露出的这张脸,陆语辰完全陌生,根本就不是他的朋友圈或者生意圈里的人,而且,这个人话还有些外地口音,一时又想不起是哪里。
男人笑了,却没有动,电脑上的视频画面已经被他关闭了,他端起茶杯,默默喝着茶,不言不语。
“要多少?”陆语辰冷沉开口。
男人又笑了,放下茶杯,目光转向他,点点头:“陆总裁真是聪明。其实坦白讲,这个东西即使您不要,我也可以卖给别人,总是能赚到一份钱的,所以,我也不是不知进退的人,不会要您太多,万儿八千的,对您来,就是九牛一毛,您也不在乎,对吧?”
陆语辰伸手掏出自己的钱夹,看了一眼:“我没有带很多现金的习惯,支票簿也没有带在身上,有卡,但附近也没有取款机,或者将这些现金全部给你,或者,以后再。不过,我也不敢保证,当我和我老婆就这些照片沟通之后,还需要不需要这些东西。”
陆语辰虽然很想知道这些照片上到底是什么内容,可是,他同样也知道,不能过于流露出他的在乎,就好像在商场上一样,你如果太过表露自己的情绪和需要,便容易被对方牢牢掌握。
果然,那个男人犹豫了一下。
陆语辰将皮夹扔在桌上,不动声色的继续喝茶,男人眼底更是瞬息万变。他的确想要赚两份钱,这是那个女人答应他的,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赚很多很多,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家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如果他因为自己的贪婪而打乱了那个女人的计划,他可能会得不偿失,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并不像那个女人所的一样容易掌控。算了,有一点是一点,反正自己只是演一场戏,又不用什么成本,甚至都不用太动脑子。
“好,反正我这也是额外的收入,有多少就算多少吧!”男人开口妥协了。
陆语辰又拿起钱夹,将所有的现金都掏了出来,推到对面的男人面前。男人拿起点了点,笑着:“成,也不少,六七千块呢!”
“放照片!”陆语辰倚靠在椅背上,冷冷开口。
钱他其实并不在乎,只要他想给,有的是办法,但他讨厌的是被要挟被掌控被玩弄的这种感觉。
男人将电脑转向自己,摆弄了一阵子,又将屏幕转向他,陆语辰坐直了身体,眼睛紧紧盯住了手提电脑的屏幕。
照片显然是偷。拍的,所以不清晰,有些闪,部分画面还有些模糊,但是他还是一眼认出了曾经爱过的和现在正爱着的两个女人。
画面用幻灯片格式一张张放了过去,他的呼吸都屏住了,心底无比的震惊。
辛畅一个人在桌前坐着,眸光转向落地窗外,似乎在等什么人;一身白衣的江印雪推门进来,看到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两人面对面坐着喝咖啡,江印雪低头不语,辛畅在些什么;辛畅低垂着头搅动咖啡,江印雪又在着什么,始终带着很温柔的笑容;江印雪伸出手握住了辛畅的手;辛畅似乎抽回了手,而江印雪的手还放在桌上,似乎是没有来得及收回来;辛畅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江印雪身上,江印雪低垂着眼眸,脸上布满哀伤;辛畅在什么,江印雪脸色苍白;江印雪有些慌张,像在解释什么;辛畅在笑,江印雪似乎愣住了。
陆语辰紧紧抿着唇,没有话,脸色凝重,继续看。
两人都站起来了,辛畅手里端着咖啡杯,江印雪惊慌的低头看着自己白色皮草上横流的污渍发呆;辛畅放下了咖啡杯,江印雪抓住了她的手,似乎在什么;下一张,陆语辰愣了:辛畅的手似乎伸到了江印雪脸上,江印雪的脸色也不自然;然后,江印雪捂住了脸,愣住了。
看在任何的人的眼里都是,辛畅伸出手打了江印雪一巴掌,然后江印雪捂住了脸。而实际情况是辛畅在帮江印雪擦拭脸上的污渍,而那张纸巾早被ps掉了。
江印雪转身离去,一手捂着脸,也许是难过的,辛畅却在微笑;江印雪上了出租车,辛畅站在路边笑,江印雪始终没有回头;再下一张,江印雪站在某个小区的门口,拿着纸巾哭的很伤心,自此,就再也没有了辛畅的影像。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陆语辰心底一团乱麻,努力保持着镇静,放在桌下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
“那段时间,您似乎出差了。”
“出差?”陆语辰震惊的望向最后一张照片,喉结上下滑动着。
居然已经这么些天了?他忽然想起夹着江印雪照片的书被动过,也就是,辛畅早就知道江印雪,她居然这么早就知道江印雪回来了,而且两人还正面交锋过,居然一直隐瞒着他,而且和江印雪爆发了这么激烈的冲突,还能如此平静,不生气、不嫉妒,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
陆语辰完全混乱了,他不敢相信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会是他一直单纯的甚至有些糊涂的小妻子。按照她的性格和她过的话,她确实是不能容忍他无论精神还是身体出。轨的,可是,他没有出轨,她也不能容忍和接受他的过去吗?他明明知道江印雪回来了,都没有主动去找过她,甚至,那次的重逢,只要多追一小段路,他就可以和她面对面,他都放弃了,辛畅就这么不相信他吗?还还打了江印雪,用咖啡去泼她?从照片上看,江印雪在默默承受,没有反击,甚至是仓促的离开,选择了躲避。
陆语辰沉默,一直的沉默,表面上看,他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可是,那暗淡的眼神和冷沉的脸色,还是暴露了他心底的震惊。
“她现在在哪儿住?”
“就在这个小区,她的弟弟租的房子,一般是她居住。”
“她回来多久了?”
“几个月吧?一两个月还是两三个月,我不是特别清楚,我也是刚刚开始接到这个任务不久。不过,她应该是住了蛮久了。”
陆语辰的目光投向那张照片,总觉得那个小区的大门有些熟悉,可是只拍到了一部分,不是完全的大门景观,他一时还没有想起来。
“这是哪个小区?”
“莲池小区,好像是比较久的小区了。”
“莲池?”陆语辰愈发震惊了,呆了半晌,颤抖着问:“她的具体地址是什么?”
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本来只是让您看一下视频和照片的,地址算了,这个就算是赠送给您的吧!”
男人接着报了江印雪的详细门牌号,陆语辰的手颤抖了一下,茶杯里的水洒了出来。
这个地址,不就是袁婷婷的对面吗?也就是,江印雪现在和袁婷婷是邻居,而袁婷婷又是辛畅最好的朋友,她经常去找婷婷,想必在照片之前更早的时候,便已经见过江印雪了,而且,清楚她的身份,只是,她一直在隐瞒。
那么,母亲知道不知道江印雪回来的事?当年,她又是为什么要悄悄的赶走江印雪?辛畅究竟做了什么,她在想些什么?她怎么可以装的这样平静淡然?是他不够了解她,还是,她太擅于
陆语辰不敢想了,他的心痛的皱成了一团,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傻瓜,被所有人愚弄,父母、妻子、前女友、好朋友所有的人知道的真相都比他多得多,而所有的人都在瞒着他一个,他们究竟把他当成了什么?傻瓜吗?陀螺吗?命运始终都要操控在别人的手中吗?
“我要这些东西,复制给我。”陆语辰冷声开口。
男人摇摇头,笑了,轻声解释:“干我们这行有我们这行的规矩,坦白讲,本身我来找您,就已经违背了我的职业道德,所以,我只能让您看,不能给您留着。”
“开个价!”陆语辰点燃了一支烟,头也没抬。
男人还是摇摇头,:“真的不行”
“你个数!”陆语辰依旧头也没抬,眸子里布满了阴霭。
男人显然动了心,却还是咬咬牙:“不行,被主顾知道,我就完了”
陆语辰摘下晚上的表,推了过去:“cartier,价值自己去研究。”
男人看着桌上的表,眼底闪过贪婪的光芒,喉结上下滑动了许久,额头都冒出了汗来。陆语辰早已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底冷笑一声,手又重新伸向那块表:“既然不行,那就算”
“好!”男人一把按住他的手,声音有些低哑,小声:“您带u盘了吗?”
陆语辰点点头,他的u盘一般都和车钥匙挂在一起,如此倒正好派上用场了。
“我给您拷到u盘里,但是您千万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些照片的事,如果被我的主顾知道了这些照片的存在,我完了,那个女人也会倒霉的。我主顾追求不成,难保不会因爱不得而生恨,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你是,江印雪有危险?”陆语辰皱紧了眉头追问。
“那倒不一定,咱们总得预防万一吧?老板了,这些东西只许给他,如果被第二个人发现,他一定会做些什么,让我们记住教训,这万一要是连累了那个女人呢?”
“你少威胁我!快拷下来,我不会出卖你。”陆语辰一把掐灭香烟,冷怒的提醒。
男人忙接过他递过的u盘,将那段视频和那些照片拷了下来,又还给他。
不管了,那个女人未必会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他也已经拿了钱远走高飞了,她能把他怎么样?
男人打定了主意,将表收起来,u盘还给了陆语辰。而江印雪做梦也不会想到,人心的贪婪是没有限度的,她设计好了一切的场景,找了她认为最合适的演员,而这个演员,在利益面前,暴露了本性,假戏真做,违背她再三的嘱咐,偷偷将资料全部卖给了陆语辰。她以为自己能算计好一切掌控好一切,可是她错了,她只能掌控自己,除此之外,她掌控不了任何人,即使可以,那也不是掌控,而是期骗,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静静的茶室里只剩下了陆语辰自己,他紧紧握着那枚优盘,沉默了许久,掏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喂,语辰,我在开会,一会就轮到我发言了,现在不能话,我一会儿打给你。”梁局长低声匆匆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陆语辰呆呆望着手机,紧紧闭上双眼,又猛的睁开,站起身,慢慢走出了茶室。
开着车慢慢往前走,思绪已经凌乱不堪,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小妻子沟通,如果就这样带着疑惑和怒气去找她,两人势必会吵起来。从她对江印雪的态度来看,她恨这个女人,甚至,他如果开口问一句,她都有可能会认为他还爱着江印雪,这,一定是她心底过不去的坎,如庄子铭若是还爱着她她也想着他一样,他也不能接受啊!
车子险些与前方的车追尾,他蓦然清醒,吓得猛踩刹车,将车停在了道路中央。红灯,然后是绿灯,前面的车已经开走了,他还在发呆,后面的车不耐烦的按喇叭,他猛地又惊醒,忙继续往前开,刚过去十字路口,一辆越野车从后方超越,副驾驶的位置上放下了车窗,一个年轻男人对他大喊:“傻*啊你,不会看绿灯啊!会开车吗?不会开别出来祸害人,有病!”
他狠狠瞪了一眼,恨不能一加油门撞死这货,可是,他清醒的意识到,为这样的烦心事丢了命和自由,不值得,更何况,他也确实有错。
现在怎么办?
当他停下车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辛畅的学校门口,可是,在熄火之后,他忽然犹豫了。他没有勇气将她叫出来,他想起结婚时并不完美的经过,想起那时对小妻子的不重视,他忽然害怕了。如果她知道,她所拥有的一切,在最初的时候,有的有的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放下江印雪,她会不会愈发恼怒?她会不会会不会。
陆语辰打了一个寒颤,不敢想下去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当初的满不在乎,忽略了结婚仪式和过程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是多么愚蠢的行为。他以为结婚只是一个过场,他只要结婚之后对她忠诚,宠爱她就够了,现在一回首他才发现,埋下了许多许多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