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不在焉,安子浩却出奇地沉静,他洗杯、烹水、温壶、冲泡,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茶叶在水波中回旋、涤荡,舒展,轻舞飞扬。一会儿香气四溢,茶汤终成,色泽清透,微微荡漾。
我捧在手里,小酌一口,终于开口:这几天,有几句话我一直想和你说,却每每都被你堵回去,可再拖下去未免对你太不公平了。
他看我,眼神幽深,不辨喜怒。
我硬着头皮开口:小安,你知道吗?你特别优秀.......
我话还没有说话,他摆手制止,说:你不用给我发好人卡。
我一囧,到嘴边的一连串话一下子凝固了。
他说:你下决心和他在一起了吗?
我坦诚地点头,说:之前我一直犹豫,不愿冒一丝险,可人生如逆水行舟,又有什么事是一劳永逸的呢!我愿意再尝试一次。
安子浩苦笑,说: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我沉吟:感情这事哪有什么逻辑可言。你哪里都好,和你在一起永远如沐春风,温暖舒适。可我一遇到了他,却如患了热伤风,冷一阵热一阵,有时候狂喜,有时候忧患,这种感觉我和你说不清楚,你不懂!
他突然怪笑一声:我不懂,我每天就像泡在冷热交加的池子里,被你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牵引,却要尽力掩饰,我不懂吗?
我大惊,抬头看他,他竟一脸凄婉痛楚。
我心一软,却只能温声说:对不起!
他声音嘶哑,说:永远别和我说这三个字,你~走吧!
我不知所措,感觉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却也明白我留在这里徒劳无益。
我起身告辞,他不响,我慢慢走向门口,开门的一刹那,安子浩突然在后面叫了我一声,说:童青,真得不再想想?
我心一酸,却依然咬牙说:对不起。
合门那一霎,忽然传来“哐啷”一声巨响,我回头一看,安子浩在桌面上一扫,上好的骨瓷茶具全都撞到地面上,碎屑飞溅。
我脚步一滞,片刻之后,还是毅然转身离开了
自此之后,我几乎再也没遇见过安子浩。我以为他刻意避开了我的出入时间,直到他防盗门上广告传单越积越多,久久无人清理,我才恍然大悟,他这是不辞而别了。
我蹲在他门口耐心地清理那些杂物,想着他那一屋子的酸枝木家具,阳台上晃晃悠悠的躺椅,一起吃面做家具打电脑游戏的日子,心里无限怅惘,但也只是怅惘,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自古难两全,我都懂。
杜崑并不给我太多怅惘的时间和机会。他像龙卷风一样,飞速又霸道地占占据了我的心和生活。
我依然抗拒和他在众人面前出双入对,他并不勉强。私下里却粘人得很,就像个初恋的少年。
他要我索性搬过去,我不肯,他便不辞劳苦天天来看我。有时候吃顿饭,有时候喝杯茶,有的时候只是说两句话抽根烟。
工程吃紧,体育馆马上就要封顶了,他一日比一日疲倦,只是这疲倦后面却隐隐可见亢奋,一种即将功成名就热切期盼。
周末如能挤出时间,我们也会在附近短途旅行,泡泡温泉,爬爬山,春天已经悄悄来临,山上覆盖着绿茵茵的一层细软的青草,他从后面抱着我,山风细细,把我的发梢吹到他的脸上,他突然在耳边说:童青,忙完这个工程我们就结婚吧!
我刮他的鼻子取笑他:这是第几次求婚了
他叹气说: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这把年纪了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有。
我想想,说:好歹得见见父母什么的吧!
他大言不惭:去年我不是拜见过岳父岳母了吗?我看他们对我满意得不得了,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