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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蝉鸣 第62节(2 / 2)

游照仪说:“具体地说,什么药?什么疗效?”

听到这两个问题,明先生皱起了眉头,说:“你不是他的人?那你是谁?”

游照仪问:“什么人?”

明先生闭上了嘴,眼里终于浮现惶恐。

颈侧的寒刀缓缓靠近,明先生感觉到一阵冰凉的刺痛,忙说:“别!别!我说!”

刀被移开,他咽了口口水,才说:“是曾经的洛邑王,当今皇帝。”

闻言,游照仪知道真相已在眼前,感到了一丝紧张,问:“他为什么要杀你。”

明先生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她身后无遮无挡的宣峋与,说:“既然你不是他的人,那就是要扳倒他的人,我告诉你,你得保证我的安全。”

游照仪声音发寒:“你没资格和我做交易。”

明先生咧嘴笑:“这世上怕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干了什么。”

见他神色笃定,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游照仪冷笑了一声,说:“若是你说的事得用,我自然保你无虞。”

明先生这才松口,道出了一件他所经历的陈年旧事。

明先生原名段明,洛邑迈州人,家中世代从商,自小喜欢制作各种香料,母亲也很支持他这个爱好,还专门为他开了几个香料铺子归他一人经营。

然而在他十几岁的时候,父亲率领家中的好几艘商船在海上遇险,生意顿时败落,负债累累,母亲拼尽全力也只为他保下了手上那几个香料铺子。

富贵豪门的少爷,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母亲还没来得及教他如何打理生意、拓展家业,就郁郁而终了,自此,他也只能守着日益缩水的家产浑噩度日。

没有钱财,自然也买不起什么名贵的香料研究,于是他便开始捣鼓一些随处可见的草植,希望能靠自己有一天东山再起。

然而那些香料并不被世家大族所接受,最多能卖给一些图个新鲜的小老百姓,根本不能为他带来多少生意和盈利。

天差地别的生活让他一度陷入魔怔,开始日夜失眠,每日只想着自己过去纸醉金迷的日子,对金钱的渴望再次登顶。

为了缓解自己的失眠之症,他花了不少钱去吃药,但都没有什么用,无奈之下便自己研制安神香。

市面上最常见的就是月支香,但他点了几日,成效并不大,于是试图改良,在尝试了几十种草植之后,他发现了般若。

将其直接烧灰为末,放入月支香中,安神效用十倍不止,但每次睡醒都有些头疼恍惚。

他基于此又逐渐减轻用量,多次试验,这才研究出了现而今的月支安神香。

发现了般若这个功效后,他开始专门研究此物,随手抓了几只兔子试验,发现经过大量提纯后的般若竟有祛毒之效。

他好奇是否能祛所有毒,于是买了能买到的所有药材一一试验,竟让他发现般若和雷公藤能成假死之状。

“我本来以为那只兔子死了,于是便扔到一边,准备过两天再扔掉,没想到第三天早上它竟醒了,在屋子里乱窜。”

假死之言一出,游照仪感到口干舌燥,一阵心惊肉跳后,听段明继续说:“此药一出,我便知或可能从阴私之处获得钱财,搭上了一些世家的线,这些大宅子里糟乱之事只多不少,于是不出几月我便赚的盆满钵满,生意也越做越大。”

“可惜就是生意做得太大了,被当时的洛邑王注意,承诺给我万两白银,让我献药。”

“我给了他一块香料,又将雷公藤之事告知于他,他便放我走了,我原以为这只是门普通生意,只要我缄默不言便可万全,谁知没有两个月,我就被人追杀,一路奔逃至乾州,数次改换身份,制造假死,才勉强活了下来。”

“宣懿十八九年的时候,我听闻先皇帝缠绵病榻不起,还在民间发了悬赏,我一看那些症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但是我不敢出现!”

“后来洛邑王登基,我兵行险招,再次回到了洛邑,躲躲藏藏了十几年,才敢重新开店,赚点钱过日子。”

他断续说完,几人的脸色已然苍白,游照仪咽了口口水,问:“若是以雷公藤为药,般若燃香呢?”

段明说:“般若燃香会导致神思恍惚,与雷公藤反应则会陷入假死!”

此话一出,游照仪沉默的闭上了眼。

错了!全错了!

宣应亭的猜测,什么毒不毒的,根本都是错的!

盛道谙说得没错,般若燃香祛毒,导致先帝旧毒复发,缠绵病榻,燃香过重导致识人不清,日渐恍惚,与药中的雷公藤反应陷入假死!

那也就是说先帝根本没有中毒,所以怎么测都测不出来,只能看着她日渐虚弱,而她被太医言明崩殂放入棺椁之时,其实根本没有死……

众人想明白了这一点,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段明。

很长一段时间,室内都是一片寂静,直到游照仪捂了捂眼,沙哑着声音最后问了一句:“你能确定你把这药给洛邑王了?”

段明点头,说:“当时我们二人密谈,没有别人在场。”

一切尘埃落定。

游照仪向周围的雪刃挥手,疲惫地说:“案牍卷宗,让他签字画押,一处细节也不要漏,”然后对段明说:“我们不会伤害你,但你也别想跑,暂时就留在洛邑当你的月引香老板,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就直接去暗香盈袖,里面的人都能保护你,听明白了?”

段明和她对视了两息,示弱的点了点头。

……

直到晨光熹微,众人才从月引香出来,最大的事情已然查明,他们也不再需要留在洛邑,当即便回题金巷收拾东西,准备返回广邑。

回去的马车里,宣峋与一直靠在游照仪的怀里,脸色苍白,手脚发凉。

他出生第二年,宣应亹就死了,对这个姑姑的印象远不如宣芷与深刻,再加之裴毓芙不爱带他进宫,和今上的关系也是一般,但他也难以想象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竟能如此狠毒,对自己的亲姐姐都能痛下杀手,还是用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计策。

兰屏和许止戈二人显然也被这件事冲击到,此时脑子都一片纷乱,缄默不语,马车内的气氛一度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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