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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离开唐家别墅,江寄鸿搭上计程车,直接回到士林的居处。

一夜的心,因突破撩拨紊乱的心湖激荡,而兀自噬痛怆桑著。

他的未来,可能要因这一夜的邂逅,而永远自食苦果、万劫不复了。

禾珊,楚禾珊,你究竟是个具有何种魔力的女子?

在它那柔若无骨的轻盈身躯中,竟蛰藏了这么多哀怨忧伤,还有一份令人不敢轻渎的坚韧执拗!

她那柔弱款款的俪影,清中带愁的粉颜娇容,她的神情沉静而冷漠,她的心事不经意地透露在那双水灵熠亮的黑眸中,这些印象,全涨满在寄鸿的脑海里。

她那逼人的灵气背后,究竟藏了多少伤痕?

她那轻吐如莲气的交浅言深话语,就像一把把利斧一般,重重地砍在他心头上!

不能再想了,然而他一次次地向自己投降。

他轻手轻脚地回到家中,母亲和蓓雅都已睡了,他却了无睡意,只因胸中满溢著情愫思潮。

他带著一股近乎兴奋的心情,蹑声踱入了小画室,他取出画架开始组合著,然后又取出一块固定在木框上的画布;他把画布架好,然后沉思了起来。

他想集中注意力,但是禾珊的影像却挥之不去!

他在成堆的行李箱中翻找,然后取出一盒幻灯片,他搜寻著,最后找到了他想要的一片。

他从柜子上取下一台小型的幻灯机,把电源插上后,他的手指有些微颤地把那片幻灯片放人,于是那幅“月光夜宴”便打在白色的画布上,重现在他眼前。

他端详著那逼真的画面,就像原画正在他眼前,他开始在调色盘上挤著颜料管,又倒入了松香油调合著,然后用一把刷子开始将颜色刷上背景。

须臾,他又停顿下来。

他无法停止禾珊的形影在脑海中浮现,她的一颦一笑竟都已刻成记忆!

房门外有了些动静,不久江母睡眼惺忪地推门而入。

“寄鸿,你刚回来啊?”

他放下调色盘,走向母亲说:“妈,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没事你还不睡啊?”

寄鸿掩不住内心澎湃激荡的心情,兴奋得像一名小男孩地说:“我想画一幅画:”

江母爱怜地望着儿子,轻责地说:“刚回来没几天,怎么不多休息-下,又要开始作画?”

寄鸿扶著母亲,陪她往房门外走去。

“妈,你快去睡嘛!不要管我了。”

在卧房门口,他看了正熟睡中的蓓雅一眼,然后轻轻带上门,又回到画室里。

望着画布上的“月光夜宴”投影,他不觉又怔忡了片刻。

现在只要他看一眼这幅画,不知怎地,那画中的女人就要幻化成禾珊的影像!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抬起调色盘,又开始作画。他的神情专注认真,就像走进一座神圣的殿堂一般。

夜嚣俱寂,只有画笔接触画布上色时的沙沙声。

群星在夜空中移走,窗外的月亮又逐渐隐失。

当寄鸿作画中途停下来伸个懒腰时,不知何时,东方天空己泛起了白光。

“月光夜宴”在唐家别墅宴会宾客眼前离奇失窃,当这件消息在报纸媒体上披露之后,著实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江寄鸿自法返台,有关他与法籍妻子离婚的新闻都还没冷却下来,现在又加上这件名画失窃案,他顿时成为各种媒体争相采访报导的风云人物。

神通广大的新闻记者们,日夜在寄鸿的新居公寓门口守候,只要寄鸿一踏出门外,摄影镁光灯便闪个不停。

记者们千篇一律的问话是:“江先生,据闻那幅画失窃时,您也在现场,请问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寄鸿做著极度的忍耐,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那表示有人比唐伟生还要喜爱那幅画。”

“那有关你离婚的传闻呢?”

“那是我的私事!”

“您身价不凡,请间您付了多少赡养费?”

寄鸿忍不住大吼了一声:“我说过,那是我的私事!”

练就金刚不坏之身的记者,又趋前逼问:“请问您回台后有新作吗?”

寄鸿苦笑地损记者们一句:“你们每天这样紧迫盯人我怎么有心情作画?”

后来寄鸿干脆深居简出,对外界的一切传闻臆测,一概以“无可奉告”的态度应付。

新闻事件兀自像滚雪球一般,愈滚愈大。

有人指出:这是件前所未有、胆大包天的窃案。

也有人臆测:这是画主瞒天过海、监守自盗,以提高该画身价的斗胆阴谋。

但是臆测归臆测,画仍是消失无迹。

这件名画失窃案,于是从社会版头条新闻,闹到艺文版的笔战风暴,而画仍旧石沉大海。

参加了那一晚唐家别墅夜宴的十八名宾客,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然而却又近在咫尺。

唐伟生所投保的产物保险公司虽然也展开了全面性的调查,然而结果仍像警方的报告一样令人沮丧,这件名画失窃案竟高明到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于是有人又把箭头指向国际窃盗集团的身上。

失窃风波,依旧风风雨两地喧哗著。

***

星期三的下午。

禾珊约了潘晨在东区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夏天到了,浮晃晃的艳阳晒在人行道上,仁爱路上的车水马龙,像一条生命的河一般川流不息。

她早到了,坐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愣看着人行道上的行人匆匆而过。

下午的咖啡厅总是冷冷清清,嗅不到几分人气。

她神思云游著,却都绕在自己生活的悲凉上,她突然有种感慨,她什么都拥有了,但是就是嗅不到一丝人气,就像这咖啡厅的冷清下午一样。

她啜著一杯馥浓的咖啡,刻意不加糖,想要更贴近自己的心境。

她等著人,也不去看表了,反正她有的是时间,时间于她,在她嫁给唐伟生那一刻起就停止了,早就失去了运转的意义!

三十分钟过去了,这才见到潘晨满头大汗地赶到,人还没坐下,便一连迭地道著歉说:“对不起、对不起!跟摄影小组去采访一个部臣级官员,约好了时间,却又等了老半天才到;禾珊,你没有等很久吧?”

禾珊望着剪了短发的潘晨,见她一副神采奕奕、生龙活虎的模样,两个同龄的女人,怎地禾珊就感觉心情特别苍老?!

她微微苦笑地应了一句:“没关系,反正没事!”

潘晨向上前来点单的服务生要了杯咖啡,才瞥了禾珊一眼,就关心地问:“禾珊,你还好吧?怎么精神这么差?”

禾珊没有正视著好友,只垂著头低说:“这几天,我身体一直不舒服”

“有没有去看医生?”

“我”

禾珊再也说不下去,强抑住的泪水,此刻如泉涌般夺眶而出,她连忙用餐巾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潘晨一下子便吓呆了,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是好,赶忙坐到禾珊身旁,一个劲儿地安慰著禾珊说:“怎么啦?你别哭嘛!你一哭,我心就乱,有话慢慢说嘛,到底发生什么事?”

禾珊哽咽地吸著鼻子,一面拭泪,一面喑哑地说:“这些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是不说,我又觉得快死掉了”

潘晨只感事态严重,不禁蹙紧了眉头。

“唐伟生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那已经不是新闻了。”

“那么,他打你?”

“比那个还严重”

禾珊的泪水又涌了土来,潘晨也心急了。

“你倒说是什么事呀!别哭了好不好?”

禾珊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平复了情绪,她哀怨地望着潘晨,语带无奈地说:“我现在总算看清了唐伟生的狰狞面目,他他不是人,他比猪狗都不如!”

“这么说,是跟你老公有关&#20320俊?

适时服务生送来潘晨的咖啡,禾珊连忙把浮肿的泪眼别向窗外。

潘晨也没心情喝咖啡了,只急切地又问:“他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禾珊再看向潘晨,眼眸中有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她满心嫌恶地说:“他对我予求予夺、任加作践,我根本比一名妓女还要不如!”

潘晨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她压低了声音说:“你是指那件事?”

禾珊泪光迷蒙地点了点头,哀过心死地说:“上个周末,我家里开了宴会,后来那件名画失窃的事,我想你也知道了;那个晚上我月信来了,他还是硬要,而且用暴力强迫我,不上一次”

潘晨顿时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禾珊,你知道吗?这已经构成婚姻暴力,你可以上法庭告他的!”

潘晨忿恨不平地说著,然而禾珊却轻轻摇了头。

“这种事,怎么上法庭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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