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珊刚刚从唐家别墅搬出来不到三天,股市便惊传崩盘的消息,这对伟生而言,不啻是流年不利、祸不单行。
由于唐伟生的贪婪无厌,他不仅将所有的资金都放在股票投资上,而且还把天母的唐家别墅抵押出去,股市一夜之间惨跌崩盘,他几乎一下子便输掉了一切资产。
这些歹连似乎跟著伟生阴魂不散,他合作投资股市的证券公司因为宣布倒闭,这其中甚至牵涉到了几位官员的幕后操纵,因而引发了一连串的调查行动,唐伟生因为是投资大户的关系,也被列为调查对象之一。
这一场是否有官商勾结、内线作业、炒作股票的调查风波,正如火如荼地进行著。
原先“月光夜宴”名画离奇失踪、又神秘回到唐家这件事,早已把唐伟生变成众说纷纭、臆测各一的新闻焦点,又因为调查该案警官的一句“可能有国际窃盗集团”
介人的推测,正接受股市内情调查的唐伟生,这一来又多了一个和国际非法集团勾结、监守自盗的嫌疑。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灰头土脸的唐伟生,在背负大笔债务、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不得已便开始变卖不动产和他所收藏的古董、艺术品,那一幅“月光夜宴”也是其中之一。
禾珊仍寄宿在潘晨的小套房里,刚脱离唐伟生的掌握,地想先休息几天,然后开始著手去找份工作。
寄鸿替她画的肖像已经完成,他把画当作定情礼物送给了禾珊,现在正好端端立在潘晨的小套房一角。
这一天晚上刚过七点,禾珊正准备著要出门,她和寄鸿约好了要一起出去吃饭,寄鸿随时可能出现在门口要接她,她正兴奋地对著梳妆镜作最后的检视。
适时潘晨下班回来,她满怀促狭地瞅著好友说:“又要出去跟白马王子约会?”
禾珊脸上漾满幸福的笑容,娇羞不已。
“喂,你看我这样打扮行不行?会不会太素了?”
潘晨亲匿地搂住她的手臂说:“很好啦!你是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穿什么都好看!”
禾珊微嗔道:“哼!你又取笑我了!”
“唉!看来我又得孤家寡人一个在家熬稀饭了!”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出去吃啊!”潘晨向禾珊扮个不敢恭维的鬼脸,笑说:“拜托!我才没滞销到要去当人家电灯泡的无聊程度!”
正说著笑,潘晨突然想起一件事,又神秘兮兮地拉著禾珊坐下说:“禾珊,我今天出去采访时,听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八成明天的报纸就会登出来了!”
“什么天大的事?外星人攻打地球吗?”
“神经啊你?!我告诉你,是跟唐伟生有关的!”
禾珊的脸色一沉,了无兴趣地说:“我不想知道他的任何事:”
“可是,跟你现在热恋中的男朋友,也有一点点关系呢!你要不要听?”
这一说,禾珊马上满脸狐疑地瞪看着潘晨。
“跟寄鸿也有关?”
看禾珊已紧张起来,潘晨才好整以暇地说:“我今天听到一个消息,说唐伟生准备要拍卖那一幅寄鸿的名画“月光夜宴”!”
“那是唐伟生的财产,他当然可以卖了!”
“但是他卖不出去呀!”
这下子禾珊的疑惑更深了,寄鸿的画现在是艺术市场上的抢手货,怎么可能卖不出去?
“怎么说?”
“哎,那幅画被送去鉴定,专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结果,那画上的笔法是寄鸿的没错,但是却少了个签名!”
“什么!那幅画没有寄鸿的签名?”
潘晨也是百思不解地顿说:“原来那幅有,现在在全世界的艺术年鉴上的照片,那一幅“月光夜宴”的右下角都有寄鸿的签名,但是很奇怪地,现在却不见了!”
禾珊喃喃地问:“你是说,唐伟生拥有的不是真画?”
潘晨耸了下肩说:“众说纷纭,有人说真画,有人说假画,反正没有寄鸿的签名,那幅画变得一文不值!现在这案子又有得查了,可能是上次它从唐家失窃后,被高明的复制专家掉了包,再送回唐家去”
潘晨再后来的话,禾珊就没有听进去了,因为她心中正升起一个大问号,潘晨并不知道那幅“月光夜宴”重回唐家时,唐伟生曾请寄鸿去鉴定过,而寄鸿说是原画!
这可能是寄鸿的疏忽吗?但是寄鸿曾说:他一下子就可以看出那画是不是出自他的手笔,因为一名创作者,怎么可能连自己的作品都搞不清楚?
正怔忡入神之际,潘晨扯了她一下说:“嘿,你在想什么啊?”
“没事!”
“这件事很奇怪对不对?”
“对,是很奇怪,我再问问寄鸿”
电铃突然响起,潘晨抢先去应门。
“是你的大情人到了!”
门开处,寄鸿一身清爽的休闲服,显得神采奕奕。
“嗨,潘晨,禾珊准备好了没有?”
禾珊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只淡然地说:“寄鸿,我们走吧!”
对于禾珊这突然的情绪变化,寄鸿和潘晨互相交换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走入电梯后,寄鸿靠近过来搂住禾珊的肩,柔声问:“禾珊,怎么啦?你好像有心事?”
她简短地把潘晨刚才告诉她的事,重述了一遍。
“寄鸿,那幅画,你不是也鉴定过?”
寄鸿的脸上呈现出一抹晦深莫测的复杂表情,他沉吁著,思索著该怎么向禾珊解释。
走出电梯、出了公寓大楼,在门口上,两人站在寄鸿的小车旁,寄鸿才嗫嚅地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当然也是为了我的缘故!”
禾珊漫无头绪,大惑不解地凝规著他。
“我不懂你的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一幅“月光夜宴”我”
话尚未说完,一旁突然窜出来一条人影,来势汹汹地把寄鸿按倒在车前盖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待禾珊定过柙来一看,竟是唐伟生!
“江寄鸿!你为什么要骗我?”
盛怒中的伟生面容狰狞地朝寄鸿咆哮问道。
“伟生,你?你要干嘛?!”
“那幅画是假的,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把禾珊从我身旁抢走,现在那幅画,又害得我好惨。你说!你为什么要骗我那幅画是真的?”
禾珊气急败坏地拉扯著伟生,试图要将他和寄鸿分开,她神色惊惶地狂喊著:“伟生,你干什么?放手啊!”寄鸿奋力想挣脱伟生的压制,他厉声反击道:“我并没有把禾珊从你身旁抢走,是你自己对不起禾珊,你咎由自取!”
伟生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他一只手肘死命抵压住寄鸿的咽喉,另一手则从腰际抽出一把短刀,那雪亮的刀锋在月光下闪晃了一下,便猛力往寄鸿左胸口刺去!
禾珊看见那刀光,一下子便瘫软了手脚,她使尽全身力量、奋不顾身地朝伟生头脸上叉撕又抓,一面声嘶力竭地狂喊道:“唐伟生!你这猪狗不如的禽兽!滚开!滚开”
伟生失去理智地往寄鸿胸口一刺后,寄鸿的脸因剧烈的痛苦而扭曲著,鲜血似泉涌般喷洒出来,伟生一看见鲜血沾满他的衣襟,这才惊识到自己闯了祸事,一下子便慌乱了手脚,放掉了手上沾满血迹的刀,踉踉跄跄地往黑暗的巷外落荒逃去!
“啊!寄鸿!寄鸿”
禾珊紧紧捂住寄鸿的伤口,心中充满了恐惧。
寄鸿咳了两声,突然从鼻孔呛出一样鲜红的血来,他强忍著痛苦,死命地抓住禾珊的手。
禾珊脸色褪成惨白,全身不住颤抖著,她想跑开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却又不放心丢下寄鸿一人。她瞬间被自己惊恐的泪水淹没,撕心扯肺地狂喊起来||“救人啊!快!
叫救护车!杀人啊”几名路人跑来帮忙,有人冲去巷口打公用电话了,似乎隔了一世纪那么久,救护车的警铃声才由远而近。
禾珊只觉自己也快昏厥过去,但是她硬撑住身子,让气如游丝的寄鸿依靠在她身上,她脸上尽是泪痕和寄鸿的血,她强自镇静冰冷著思想,一遍遍在寄鸿耳畔低唤:“寄鸿,我不会离开你,我绝不离开你,寄鸿”
***
寄鸿仍在手术房里急救,在走廊外,江母和禾珊各握住小蓓雅的一只手,焦心如焚地坐在椅子上等候。
蓓雅哀愁著一张小脸,不停地问:“papa生病了吗?怎么还不出来呢?”
江母偷偷拭著泪水,禾珊强颜微笑地搂住蓓雅,柔声地安慰道:“爸爸受了一点小伤,医生正在治疗,蓓雅不要担心,爸爸很快就会好的!”
经过六个小时的漫长等候,蓓雅也终因疲倦不支,而伏在奶奶的怀里睡著了。
凌晨两点钟,手术房的门打开,一群医生、护士推著躺在担架床上的寄鸿出来,禾珊马上冲上前去。
“医生,情况怎么样?”
一群人仍继续往加护病房走去,主治的医生一面说:“情况还算稳定,他被人刺的那一刀,还好没刺中心脏,只从旁划断了几条静脉血管,现在已无大碍!”
江母也焦急地抱起蓓雅跟著,寄鸿被推进加护病房了,其他的亲人则被挡在门外。
“我可以看看他吗?”
隔著加护病房的玻璃窗,禾珊迫切地问。
“他现在麻醉还没醒过来,而且刚动完大手术需要休养,我看你们亲属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吧!”
蓓雅揉著惺忪睡眼,禾珊连忙将她接抱过来,江母又不放心地问:“到底要不要紧?”
主治医生又安慰道:“老太太,你别担心,现在没事了,江先生只需要住院休养一段时间,你们明天来,就可以见他、和他说话了!”
“谢谢医生,您辛苦了!”
禾珊向医生道著谢,便和江母准备离去。突然医生喊住了禾珊说:“另外一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对你们很重要,病人刚才在手术房昏迷时,他一直说:肖像画,他要那一幅画!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禾珊凄然苦笑,连忙答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们!”
走出医院时,江母叹气地低声埋怨著:“什么画不画的?人躺在医院了,还在想着画?”
禾珊服侍著江母和蓓雅上了计程车,自己也坐了进去,又一面安慰江母道:“伯母,别担心!我先送你们回去休息!”
“禾珊,你就不用再跑来跑去了,晚上就留下来陪我们祖孙两个吧!”
“也好!明天我们再一起到医院来看寄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