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喜欢孟医生。”
孟繁面无表情地接过小oga递过来的酒杯,酒斟得很满,他一仰头干了,辛辣刺喉。
“喜欢也没用了,孟医生英年早婚。”
孔文招手让陪酒的服务生回来,孟繁不喜欢这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一帮大学同学里,只有孟繁留在医院。
“是不是我不够漂亮?”那个oga噘着嘴冲孔文撒娇。
其实他的五官很清秀,就是妆化得太浓,完全不像这个年龄的人。孟繁记忆中,除了婚礼,李星辰好像从来没化过妆,夏天也总忘记涂防晒,一出外景拍摄就会被晒伤。
孔文乐呵呵的哄人家:“宝贝儿,不是你不美,只不过比孟医生的爱人差那么一丢丢。”
和同学聚会,还有一些躲不掉的应酬,孟繁很少带李星辰过来。为数不多的几次,李星辰都很引人注目,他讨厌那些探寻和玩味的眼光落在李星辰身上。
孔文和他曾在一家医院工作过,后来就出来自己开公司了。他们医院的心脏支架就是孔文公司直供的,这一次据说是有了新的产品,性能更高,价格相对传统材料则没有太大涨幅。
作为科室的一把手,孟繁有必要了解这些。另一边也是老同学赵子阳,是做药研的,正跟大家聊他们实验室新出的一种吸入式抑制剂。
孟繁还挺感兴趣,追问道:“五分钟就能达到峰值?药效这么快?”
赵子阳一点也不避讳,从包里掏出厚厚的论文给他看:“是,不过才刚进一期,上市还早着呢,还有些副作用,暂时没有特别好的解决办法。”
看着他俩凑一块讨论学术问题,对面有人不乐意了:“哎,那两位,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叫你们出来,又聊上工作了。”
孔文也揶揄道:“要不是有工作可聊,你还能约上我们孟主任?人稀罕你这顿饭?”
组局的张珂适时举起了酒杯,笑着敬孟繁:“是,是,感谢孟主任赏脸。”
孟繁平时几乎不喝酒,今天这样已经是喝的多了,连孔文都感觉到不对劲:“诶,你慢点喝。”
“张珂,你不是还有人介绍给孟繁么,准备等到啥时候啊?”
张珂旁边坐着的是张陌生的面孔,孟繁一进门就看见了,不过那人看着是个beta,他也没多想,只当是张珂的朋友。
张珂组局的确是有事相求,成年人办事讲究利益交换,孔文给他递了台阶,他马上拍了拍旁边那人的肩膀:“吕星,我们集团的法律顾问,前一阵你们科不是有个医闹么,那手术失败跟孟繁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术后并发症导致的,结果家属不依不饶的,打官司输了也就算了,居然把孟繁的车给砸了。”
赵子阳一听这事,论文也顾不上看了:“什么年头了还有这事,最后怎么解决?”
“按判决我们没有责任,”孟繁攥着酒杯,“院里出于人道主义,给家属退了一部分医药费,修车的钱我自己承担。”
“操,”桌上响起一片骂声,“谁弱谁有理啊……”
孔文慢悠悠地说:“所以啊,到了咱这个阶段,都得有两个律师朋友。”
这件事孟繁没给家里说,在他看来不算多大的事。不过孔文的话也有道理,正经社交他不排斥,那个叫吕星的律师看起来年龄不大。出于礼貌他主动打了个招呼:“幸会。”
两人交换了微信,看了名片孟黎才有些惊讶:“吕总年轻有为,已经是合伙人了。”
吕星穿得很精英,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并不高傲,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孟主任客气了。”
张珂又拉了一手好皮条,挺满意地笑道:“人家也就比你小两岁。”
“是么?”孟繁憋了半天才憋出下一句客套话,“那还真是看不出来。”
吕星倒不太介意这些,看得出来孟繁挺认生,转头和张珂聊别的去了。
饭吃得差不多,酒也喝完了,孔文嚷嚷着要去下一场,报了地址后,孟繁的脸色就不太好。
张珂叫了几个代驾,说是吕星没开车,硬把他安排在孟繁的车上。
吕星虽觉得尴尬,怎奈有事相求,和孟繁在后座坐着,没话找话道:“没想到孟主任开这样的车。”
那是一辆越野车,张扬的大红色,在夜里也很夺目。
孟繁喝了不少,却并没有喝醉,比起和张珂那几个带了小情人的同学一辆车,他宁愿选择和吕星一起。
“这是我爱人的车,我的车还没修好。”
“哦,”吕星笑笑,“您爱人还蛮有个性。”
来赴宴之前他从张珂那了解到,孟繁三十岁的时候结了婚,娶了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张珂对孟繁爱人的形容,原话是“简直就是个妲己。”
可真见到孟繁本人,又觉得他不是那种沉迷美色的人。
李星辰是挺有个性的,孟繁闭上眼睛。越野车是他去年买给李星辰的生日礼物,但李星辰没开过几次。
车库里还有一辆荧光绿的玛莎拉蒂跑车,是结婚的时候大哥送的。
李星辰很喜欢车,他自己常开的是一辆皮卡,说是方便装露营和摄影设备。
那辆皮卡也有十多年了,修修补补很多次。孟繁让他换辆新的,同品牌的新款,他也不愿意。
“这辆车有纪念意义。”李星辰说。
他走的时候只开走了这辆皮卡,其他的,包括他们一起买的房车,都留在了车库里。
“吕总结婚了么?”孟繁问。
吕星摆摆手,他是那种很精明的人,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您叫我名字就行。”
“一直忙事业,恋爱都没空谈。”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孟繁很少和陌生人说这么多,可能是吕星的职业使然,让人不由自主敞开心扉。
孟繁和吕星是最后到的,张珂他们已经开好了包厢。服务生送来果盘和洋酒,经理则带着一群莺莺燕燕鱼贯而入。
“怎么选这个地方?”赵子阳看孟繁兴致不高,胳膊肘捣了张珂一下。
张珂后知后觉,又懒得临时找别的地方,只好跟孟繁赔不是:“忘了你对这地儿有阴影。”
吕星坐在孟繁旁边,闻言想到了什么,只不过那个想法有些危险。
“没事。”
孟繁没挑人,来这种地方最多吃点水果。他有段时间没回家了,医院休息室的床太小,睡的不舒服,让经理给他在楼上开了个客房,准备一会儿好好睡一觉。
“有什么阴影啊,”孔文可能是喝多了,也是有点看不上孟繁正人君子的范儿,笑道:“要不是来这儿,你和李星辰还没那个缘分呢。”
“孔文你瞎说什么呢!”张珂慌里慌张地打断他,又瞅了眼孟繁,好在孟繁没太大反应。
孔文举手投降:“对不住,说错话了。”
他们四个大学时是一个宿舍的,都保了研,关系一直不错。随着后来的发展,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方式有所变化也很正常。孟繁不会和孔文计较,而且人说的也没错。
“不过,姚某人是不是该出来了,当时判了十二年,听说减了一次刑。”
有人拉着吕星加入了这个话题,十年前的事,却好像昨天才发生。
依然是他们这帮人,孟繁从医院下班,赶上了周五晚高峰的大堵车,来晚了。
刚找到包厢,后面冲出来一个人,先他一步推开门。
“姚总,您要的文件。”
那人来的很急,额头的汗打湿了刘海,包厢里昏暗的灯光也遮不住那张漂亮的脸。
孟繁走进去,和其他人打招呼。
姚斌坐在中间,他和孟繁是一届的,但不是一个系,自己开了个公司做医疗器械。孔文前两年从医院出来以后找到姚斌,两人合伙后,生意越做越大,像今天这种活动也多了起来。
姚斌推开怀里的服务生,招手让人过来:“星辰,来,坐一会儿再走。”
学生时期,孟繁和姚斌打过几次交道,那时他还没像现在这样油腻。
孔文的眼神滴溜溜直转:“老姚,这人谁啊,你这大晚上让人送什么文件啊。”
孟繁在门口的位置坐下,有人给他倒了酒,又让他去里面坐。他没接酒,也没挪地方。
姚斌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李星辰,电影学院的学生,前一阵给我们拍了个宣传片,拍的挺好,我就又给了他一点小活儿。”
李星辰,孟繁记住了他的名字。
“哦,大学生啊。”有人阴阳怪气地笑起来,“老姚你可真不是东西。”
李星辰站在那里没动,等那些污言秽语消停后才说:“姚总,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当面被驳了面子,姚斌脸色一沉,再笑起来的时候不免有些阴险:“行啊,不过你来都来了,不敬一杯酒说不过去吧。”
说着便把面前半杯洋酒推了过去。
李星辰忍着气,胸口上下起伏的样子在孟繁眼里有些可爱。
他身上有一股年轻人特有的倔强和冲动,在孟繁提醒他酒里有东西之前,他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可以了吧?”
他被呛得直咳嗽,擦了擦嘴,在一众人的嬉笑和起哄中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