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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1)

我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灰黑色的云遮天蔽日,我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却犹像在原地。我着急的大喊着逐渐离我远去的背影,他像在我往常的梦中一样,没有回应。我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怎么样也醒不过来。

有人说,梦到想见却见不了的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在梦里,很多空白和遗憾都能被填补,就像和对方从未失联过一样。

可闷油瓶离开后,我的梦却一直就停在了那个背影,一点虚幻也抓不住,那个身影如此决绝,决绝到一点回应也不会给我,凄凉又悲哀。

又掉入了一片虚无。

我猛地坐了起来,呼吸急促,噩梦还在我的心灵深处萦绕着,我不由感到一阵心悸。

“终于醒了。”一只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烧已经退了,还有点低热。”

忽明忽暗的火堆烤的啪啪作响,是胖子在我身边,闷油瓶就在对面坐着,架子上还烤着几串叫不上名字的蘑菇和大半只鸡。

他的衣服被水沾湿了。

“嘿,天真,别看了。架子上不是你的。”胖子递给我了一个铁罐头盒,我顺手接过来,感觉里面沉甸甸的。低头一看,是一小罐鸡汤。上面还飘着几小块香菇。

“胖爷从来没做过这么小份的饭。”胖子郁闷着说,“diy迷你厨房,炖一份罐装鸡汤,你这辈子也就只能享受胖爷这一次。怕你的鸟胃水土不服一泻千里,鸡肉都是经火烤过再撕碎炖的。”

“小哥也是真厉害,雪天还能从树林抓出来野鸡,自愧不如。”见我愣怔着,他又凑到我旁边低声说,“小哥答应和我们一起回雨村了。”

闻言,我瞬间清醒了一大半,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看向闷油瓶,希望通过揣测他的神色来判断胖子话的真假。

闷油瓶也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我俩大眼瞪小眼,气氛略微尴尬,怕他误会我不愿意他来,急忙解释:“小哥,欢迎你来雨村,谢谢你的鸡,我们都很高兴。”

“……”

“……”

这下不光小哥沉默了,胖子听到我大脑宕机产出的语言废料,圆场都没法替我打了,索性撂挑子说,“都凌晨了,我再补会儿觉。天真,你要是没睡醒就也再多睡会,现在说话怎么驴唇不对马嘴的。”

我也被自己刚才一句前言不搭后语整沉默了,索性直接闭嘴。在篝火旁小口小口嘬着鸡汤。没有加调料和盐,喝起来味道有些寡淡,却还是能尝到淡淡的鲜味。

一罐鸡汤下肚,先前灼烧的胃舒服了很多。

胖子在旁边已经响亮的打起鼾声,我看到闷油瓶还没睡,起身,挪到闷油瓶旁边,坐下。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会主动承担起我们三个中守夜的任务。

在他守门的十年里,我和胖子也有各自需要承担的责任。下地即使带了几队人马却也只有彼此可以相互信任,而胖子回巴乃后,我也去境外呆了很长时间,下地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所以整夜整夜的保持警惕,也就逐渐习惯了。

现在他回来了。

我的视线飘向他的侧脸,心莫名的觉得妥帖起来。我随手拿起一根枯树枝,放到火堆里搅合着,“小哥,你去睡一会吧,我来守夜。”

他摇了摇头,说:“你睡。”

“我刚睡过了,现在睡不着。”我自然的接上,开始打开话题,“可以聊会吗。”

闷油瓶没说话,我就当默认了。我摩挲着枯树枝上的纹理,自顾自地问,“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你怎么样。”

他不愿意谈自己。我淡淡一笑,说:“你都帮我守门去了,小三爷自然是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这几年别提多舒坦了。这不,我俩还弄了个雨村,把你也接来享受享受。”

我低头看着刚放进去的枯树枝,焰火不断地顺着向上攀爬,跳动,放大,没注意到闷油瓶看我古怪的神色。

他不会说家常的废话,但是无所谓,他听着我说就好,我接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聊家长里短。

“我们来之前,胖子在我们的院子里编了几排竹篱笆。就是歪歪扭扭的,一点也不好看。他还说要围起来,给你养一群小黄鸡。”

“前一阵子小满哥的孙子又生崽了,一窝很纯的小黑背。我给其中一只起了名字……”我正兴致勃勃对着闷油瓶唠着,突然觉得脖子一凉,是闷油瓶突然伸手把我的高领毛衣往下扒了一下。

在闷油瓶身边,我承认自己是没有之前那么警觉,但突然拿捏要害地方还是下意识的擒住了他的手,没让他把我的领子扒下来。

接触到他的视线,我立马别开了头,眼神略微躲闪,我悻悻卸了力道,手还是放在领口卡着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动作,“小哥,你干什么!”

闷油瓶看到我惊惶的样子,没再继续动作,他的脸离我很近很近,时间好像都停滞了。我们静静的凝视彼此。可他还是他强硬的冲破阻拦,接着,我看到他用张家人用来探洞破解机关的发丘指伸入我的领口,轻轻摩挲我脖子。而我的手还卡在衣领处,隔着毛衣放在他的手背上,手指微微屈起,拉住他的手掌。

即使我意识到他可能知道了些什么,但还是固执的拉着衣领不想他看见,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我感受到他微凉的指尖缓慢抚过我狰狞而凸起的伤疤。我还在低烧,呼吸略显粗重,滚烫的气息打在他的手腕上,他却不为所动,像是在丈量猜测我当时受了多重的伤。

在墨脱被割喉的那天,其实并没有感受到多疼。

后来黑眼镜跟我解释说,人在受到严重创伤的时候,交感神经会分泌一种类似于麻醉剂的物体,所以感受不到痛。

而坠下悬崖的时候唯一想的是,我再也等不来那个能为我跳下三十米悬崖摔断腕骨的人了。

“吴邪,你骗人。”

闷油瓶没问我疼不疼,他知道我会隐瞒,会逞能的说违心的话。我就这么被他看着,听到这句话,被他碰到的地方突然开始钻心蚀骨的疼痛,就像是千万只蚂蚁钻了进去一样。

酸涩感如同涌动的激流,冲得心脏闷闷的疼。

我感觉快要窒息。猛地推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山洞里只有胖子微微的鼾声和枯木燃烧的噼啪声。

我有些不知所措,面对沉默的闷油瓶,又开始不自觉地肩负起缓和气氛的责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全然忘了刚才给自己做的“大脑宕机时不要乱说话”的心理建设。

“小哥,我想吃你的烤蘑菇!”我不自然的大声说。

旁边胖子的鼾声停滞了。

我们下山后,订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去了福建。

经过昨晚上的事,我和闷油瓶中间的气氛变得些许尴尬。我知道这瓶子不会对我有别的想法,只是我单方面问心有愧才有了今天的尴尬局面。

小哥从青铜门回来,话变得比以前更少了。他以前也不爱说废话,许是因为我们是最要好的兄弟,连带我记忆中的瓶子都柔和了许多。

应该是我自己多虑了,我如是安慰自己。

回到雨村后,胖子放下行李就急匆匆去后院看他种下的小白菜,天不作美,在台风的摧残下无一只存活,他心疼得直摇头,嚷嚷着可惜了,做辣白菜的计划暂时被搁置。

我拉着闷油瓶去看小满哥的孙子,小家伙刚断奶就被我带回了雨村。一别几日,它好像就不认识我了,怎么逗都没用,一直对我凶个不停。

“孩子还小,还不会认人。小哥你别摸它,咬人的。”我被它凶了很久,拿什么吃的都哄不好,面子有点挂不住,给自己找补。

吴家的狗认主,向来被训得服服帖帖,除了主人谁的面子都不给,怎么沦到我这一代不知怎得就不管用了。

闷油瓶蹲下把手伸过去,没想到刚才还对我凶的小奶狗就蹭过去了,尾巴摇的欢快。

“……”

闷油瓶摸了摸小狗的下巴,往狗窝里瞥了一眼就告诉我症结所在:“雨太大,狗窝淹了。”

我一惊,也上前蹲下伸手探入狗窝,操了一声。

去接闷油瓶前就看到了这几天要刮台风,我出发前专门给狗窝做了一下加固,多铺了几个棉被。不呈想手探进去一模,一兜子全是水。

照这么推算下去,它可能几天前就已经睡在浸水的狗窝了。

也难怪我回来对我叫个不停。

我想起小时候三叔带我的情形,他有事不方便带孩子,索性把我栓到树上就跑了,结果忘了还有大侄子这一回事。是时正是三伏天,等他想起来的时候我已经中暑,奄奄一息了。

后来爷爷把他臭骂了一顿,勒令以后再也不能带我。

我终究变成了不靠谱的三叔的模样。

我低头刮了刮它湿漉漉的下巴,它虽然生气,却也不咬人,我得寸进尺,把它抱在怀里安抚着,“狗蛋,这几天委屈你了。”

我们找了几件不穿的衣服替换了狗窝里湿透的,还细心的往上铺了一层绒毯子。接着带小哥去熟悉周边环境,和他在庭院里编了一下午竹篱笆,还去集市买了小鸡。

闷油瓶话很少,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喜欢这里的环境和生活,只能如数家珍的给他介绍各种好玩的,希望他能早点适应这里。直到晚上胖子做好饭我们才回去。

坐下吃饭时我才觉得十分疲惫。吃饭的时候哈欠连天的,昏昏欲睡的眼皮都快掀不起来了。

晚上七点,外面又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我们一起看了电视,我又发起了低烧,只觉得全身发疼,连呼吸都带着灼痛。我低低咳了几声,说想先去睡觉,就起身回卧房了。

我拖着绵软的身体回到卧房,关上门,盯着房间里唯一一张床不大不小的床出了会神。

下午带小哥参观都很顺利,但在跟他介绍雨村只有两间起居室,说到可能需要两个人挤一间的时候神色略微尴尬。

闷油瓶只扫了一眼房间,又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困得发懵,却还是愣怔的站着,缓慢运转着烧得只剩下四核处理器的大脑揣测他的意思。

-闷油瓶知道我的心思,他误会我是故意只安排两间房跟他套近乎,认为我的手段太过低劣,所以拿玩味的眼神看我。

-闷油瓶不知道我的心思,他误会我和胖子其实就没考虑过带他玩,所以只准备了两间房,到了现在,他甚至连床都不能自己睡一张,所以拿‘你还把我当兄弟吗’的愤恨眼神看我。

我的脑袋在烧坏前,顺利地帮我推演出了两个不太顺利的事实,他们都导向一个结果——闷油瓶会走。

我瞬间清醒了大半,决定现在就解决问题,在我担心的隐患成为现实前,统统把它们熄灭掉。

于是去衣柜拿出两床被子,一床铺到地上当褥子,一床盖着。现下是夏天,偶尔下雨才会感到湿冷,过几天再去置办新床垫。我关闭大灯,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在被子里,如是想着。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还不忘把床头的台灯打开。

留一盏灯等他回家。

很温馨。

半夜我睡的忽冷忽热。浑身疼的厉害,像有一团棉花堵住了嗓子眼,咳嗽的声音越来越沙哑,迷迷糊糊间看到床头灯是被关了的,这个认知让我安心了不少,我有意的放轻咳嗽声,把自己闷在被窝里。

半梦半醒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迷糊之间被人从被子里拖出来放到床上,他摸了摸我的后耳,给我喂水。

我咳得口干舌燥,张嘴喝了一口就觉得苦的不行,于是撇了一下脑袋,让人把药拿走。

余光瞥见那盏台灯被打开了,暖黄昏暗的床头灯把房间染得温馨不已。接着我听到了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声音。

是闷油瓶在说,“吴邪,吃药。”

某种不受控的情绪蠢蠢欲动起来。

我吴邪,在闷油瓶去守门之后,什么时候都能靠自己。孤军奋战。清洗汪家人。在三叔盘口被反水的老顽固们团团围住都是一样。

可偏偏被这个闷油瓶子看一眼,我就丢盔弃甲,委屈得不行。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吴邪,你真的完蛋了,这辈子彻底栽了。”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机械的执行闷油瓶的命令,冒着被他踹飞的风险,不管不顾的环住闷油瓶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

他身体僵硬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没有推开我。

香香的,是我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

我在他怀里睡死过去。

翌日清晨,我被院子里小鸡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日头正好透过树枝的缝隙洒入窗户,斑斑驳驳的投下倒影。

我按了按有些酸涩的脖子,扫视了一下房间,房间里已经没人了,昨晚在床下铺的被褥都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我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看着床头发了会癔症,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我这才意识到什么。

他娘的。闷油瓶。

我来不及穿鞋就冲出房间,客厅一个人也没有,昨晚我们一起看电视时喝剩下的茶盏还在。我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想打电话,颤抖着手解锁,进入通话页面,才想起还没来得及把准备好的手机给闷油瓶。

我呼吸变得急促,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越过大堂门槛时脚步跨的很急,狠狠地绊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一下子栽到地上。

“……”

闷油瓶还能去哪?回张家?墨脱?又不告而别……

……我没不让你走。

我知道即使自己再不情愿,就算闷油瓶出了青铜门就告诉我他要去做别的事,我也没办法阻拦。我唯一能改变的只有死缠烂打跟上去。

但他一声不响的就走了。

接踵而至的委屈和压抑几乎要把我淹没,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让我透不过气,渐渐生出一种窒息感。

记忆里模糊的画面又变得清晰,我一下子头晕目眩起来,耳朵嗡鸣作响。

是闷油瓶的声音。

“……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头痛欲裂,倏地抬手撑着额头。呼吸短而急促。

“吴邪。”

我好像幻听了,可还伴随着狗叫声,膝盖传来濡湿的感觉。我睁开眼,看见一只熟悉的狗在我眼前摇尾巴,脖子上套了根牵引绳,绳子的另一边是小哥在牵着。

闷油瓶湿漉漉的短发垂在额前,半遮住眉眼,就站在我面前垂眸看着我。他穿着黑色的连帽衫,一边牵着狗,另一只手提着几个塑料袋,装的好像是豆浆油条。

我愣怔着抬头看着闷油瓶,和他目光交汇在一起。

我第一次这么直观的观察闷油瓶的眼睛,他的眸子漆黑深邃,像是被浓雾深锁着的潭水,显得深不可测,令人难以捉摸。

“天真,你这是在玩什么?光天化日穿个裤衩子在自家院子,猥亵自己亲兄弟啊?”后面传来胖子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回过神来。

闷油瓶没走。

又犯二了。在他面前。

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放屁,爷着急撒尿呢,鞋忘穿了。”我骂道。

胖子说的太夸张,我上面穿着一个白色t恤,只是出来找闷油瓶太过着急忘记了穿鞋。

我不敢看闷油瓶,扶着腰站起来,一步一踉跄的逃回卧房,坐回床上思考人生。

我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否对闷油瓶太过敏感。只要发现找不到他,无论先前给自己建设的多么牢固的精神堡垒都会应声坍塌。

眼下扫过地上叠的整整齐齐的两床被子,突然想起昨天明明是我睡在地上的。

今天睡醒的时候是在床上。

我心下一惊。

睡地板是有些硌。难道昨天睡得迷糊,自己跑到床上舒服去了?

我不由得深深的同情起闷油瓶。

都是个百岁老人了,还要被孙子辈的人追着撵到地上睡。

不肖子孙。

我谴责自己。

我想起昨晚在低烧半梦半醒间抱了闷油瓶,可今天见到他时却看他神色无虞,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烧傻了,一方面太过渴求这个瓶子产生的幻觉。

回想起他精瘦的腰,抱着我低声细语安抚,我倏地觉得浑身燥热。我猛地躺下,抓住枕头捂住脸,滚了一圈,又猛地坐起来。耳边尽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半天都缓不过来。

没来由的,有一种渎神的扭曲感。

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告诫自己,吴邪啊吴邪,他拿你当兄弟,都有你爷爷大了你还想睡他,想和他谈恋爱,你是真的疯了。

我口干舌燥,拿起床头放满水的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我细细的感受手里的半杯水,一股暖意从手心传来。

水是温的。

我开门走出去时,胖子和小哥正坐在餐桌旁吃饭,我的位置也放好了早餐。看到我出来,胖子忙招呼我坐下吃饭,他嘴里塞着油条,含糊不清的跟我说今天带小哥去逛早市的所见所闻,又抱怨着台风天阴晴不定,又下起来的雨把他和小哥浇了个透。小哥在旁边细细嚼着包子,不时捧起碗喝一口粥,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小满哥的孙子正扒着我的膝盖急切的想讨口吃的,不停的哼唧。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宁,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起来。

到了下午,胖子编的歪歪扭扭的竹篱笆终究是还是没有经受住台风的催折,鸡圈一片鸡飞蛋打,好几只公鸡逃之夭夭。后来我们又坐在一起围了一个坚固的竹篱笆墙,小哥一个个先把小黄鸡安顿好,紧接着小花和黑眼镜也陆续到了雨村。

胖子好久前就说要约小花和黑眼镜来雨村小聚,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胖子心情大好,嚷嚷着他要掌厨,黑眼镜又改良了他的青椒肉丝炒饭,厨房里他们忙活得热火朝天。

晚上的星星格外耀眼,我们做了很多菜,开了很多好酒。我们坐在一起,谈了很多话,有笑有泪的。

小花喝的有些多,被黑眼镜先带了回去。我本也是微醺了,打算送完客就收拾残羹睡觉,可架不住已经喝高的胖子拉着我继续喝。

“天真,干我们这一行,都是九死一生的行当。转眼已经十好几年了,遭遇了太多变故,午夜梦回想起一些事,梦到一些人,胖爷心里就难受的紧。”胖子的眼有些湿润了,猛灌了一口酒。

我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和胖子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说,“胖子,怎么一时间感慨这么多?我和小哥这不都还在呢吗。”

“是啊。都还在。你帮胖爷我从密洛陀那捡回了一条命,要不是你和小哥跟我一起出生入死,我王胖子活不到现在。”

“人生几何能交到这样的朋友,认识你和小哥,跟你们一起去经历,我觉得值。十年又怎样,多少个十年,我都陪你们。”胖子又给自己满上,举杯,“都在酒里。”

闻言,我的眼眶微微泛红。用衣袖狠抹一把潮湿的眼睛,没有说话。举起酒杯,和小哥胖子一起碰了一下,我们都一饮而尽。

我和胖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牛逼,旁边的小哥虽饮了酒,面上却不显,听我和胖子聊着,也不接话。

酒过三巡,我和胖子都醉得狼狈。我的酒量不如胖子,觥筹交错间呛了一口酒,低头咳了半天。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轻轻的拍打我的背。我只觉得头昏脑胀,头都没力气抬起来了。醉醺醺的轻靠在他肩膀上,另一边还举起酒杯叫嚷着要和胖子不醉不归。

闷油瓶迟疑了一下,没推开我。

他伸手拦住我的腰想把我拖回房间,可我另一边胳膊被胖子拉着,手中不稳,酒撒了一袖子。

“天真!拿胖爷我当兄弟,咱们这最后一杯,一口闷!”胖子喝得舌头都大了,硬是拉着我不让我走,先是闷了自己的一盏,又把酒杯倒扣下来,一滴未剩下。

我本就喝得上头,一听这话更兴奋了。我举起酒杯,更大声接上,“感情深!”

旁边搂着我一言不发的闷油瓶突然伸过手,抢过我已经凑到嘴边的酒,一饮而尽,学着胖子倒了一下,接着放到桌子上。

然后拖着我直直走回房间。

后面是大喊‘天真,你耍无赖——’的胖子。

我迷迷糊糊的被闷油瓶放到床上,先是给我盖好了被子,我在眩晕中看着蹲着给我脱袜子的闷油瓶。

然后看着重影的他舒展开地上的豆腐块儿,给自己铺床。

我看到立马不乐意了,掀起被子就要起来,说让他睡床上,床太软我睡得不舒坦,要去下面睡。

小哥本来在铺床,看见我这么一闹腾也不铺了,过来把我按倒在床上给我盖好被子。

我直接被他按翻在床上,一阵天旋地转的,也不说睡在下面的事儿了。我捂着太阳穴,“小哥,好像有三只小蜜蜂在我头上飞。”

我又开始说胡话了。

“……”

闷油瓶皱了皱眉,没理我,转身就开门出去。

我一见他要走,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床上扑腾起来,冒着被他躲开摔死的风险一下子向他扑过去。

他没想到我还能有力气站起来,听到背后的声响就迅速的转过身,却没躲开,我一下就扑到了他怀里,死死的禁锢住他的腰。仿佛这样他就哪也去不了了似的。

可我的门牙没收回去,一下就嗑在他的锁骨上。

“……”

我疼的嗷了一声,瞬间清醒了大半。顾不上捂自己的门牙就先问他,“小哥,你去哪?”看着他被我牙嗑红了的锁骨,我有点不好意思,赶紧伸手帮他搓搓,问他疼不疼。

另一只手还是死死环着他的腰,警惕地盯着他。

闷油瓶似乎有些无奈,他看了我一会,说:“吴邪,我不走。”说着,又把我拦腰抱起放回床上,盖好被子,转身出去。

他已经说过自己不走,我再矫情的纠缠就不爷们了。我半信半疑的躺在床上矛盾的想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外,像是一只在站岗的小狗。

他一走,我的心里不安的像压着一块石头,心神不宁的用脚趾把被子搓来搓去。

客厅翻找东西的声音证明他没有出门,让我安心了许多。

我要等他回来再睡。

我如是想着。

酒精让我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可眼皮子越来越沉,最后还是湮没在一片黑暗中。

我做了好几个零散的梦。

我梦到了西藏的喇嘛庙,玛尼堆叠垒如山,诵经声沉吟不休。雪山错落,经幡被风吹的噼啪作响。

有人说,把心愿写在经幡上,将其挂起,每一次风吹幡动,都是在向上天祈福。

在闷油瓶进门后的第五年,我又去了西藏,为他在两山之间挂起了数百米的经幡,祈求他在门内一切都好。是时,经幡和横纵交错的线网将天空切割,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呢?已经不记得了。

我又掉入了一片虚无。

再睁开眼时,我回到了交错嶙峋的长白山,去到了二道白河,看到了阴兵借道。

我看到小哥单薄的背影,不住冲上前。令我喜极欲泣的是,这次终于没在原地徘徊。我快步走过去,双手紧紧地抱住那个背影。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驱逐我内心的惶恐与不安,才能紧紧抓住眼前这个人。

我用力地微微发抖,用染了哭腔的声音说,“不要走了,好不好?”

那个身影一顿,扭了过来。

他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我,表情冷冷的。

“……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如坠冰窟。

我挣扎着醒了过来,呼吸急促如潮,我看到闷油瓶就在我身边坐着,手里拿着一杯调好的蜂蜜水,看我的神色有些担忧。

我已经分不清梦和现实了。也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我听到他开口问我,“吴邪,你是不是觉得委屈。”

闻言,我本能的,哽咽着说,没有。

如果现在真的是在梦里的话,我觉得自己真是太可悲了。因为即使是做梦我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委屈,然而事实上,我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你来抱抱我,好不好?”我极力压着内心不安的情绪,不敢再上前拥抱他,生怕一不小心就跌入万丈深渊。

我的牙齿控制不住的打颤,手也止不住的颤抖。

闷油瓶深邃的眼底,一瞬间变得有些波澜起伏。

接着,我看到他把杯子放到床头,然后一把把我拉入怀里。

我更加用力地回抱住他。脸埋在他的颈窝,一低头,湿润就在他颈间晕开。

我被温暖的雪松气息包裹着,委屈一下子决了堤。

我抽噎了一下。

温热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我看不到闷油瓶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力道越来越重,几乎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我感觉到他微微松开了怀抱,一只手托起我的下巴,接着,轻吻上了我的唇。

我惊得一颤,这次我的大脑彻底被清空,除了唇上柔软的触感,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这一刻,世界静止了。

我趴在床上,被闷油瓶钳住一只脚,动弹不得。我还在尝试挣扎着开解闷油瓶:“小哥,你放了我,我真的帮你手出来,我单身这么多年了,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的右手吗?我。给你口出来也……啊!你疯啦!”

闷油瓶握着我的大腿更大幅度的往两边扯,一只手扶着我的腰把我撑起来。我像狗一样被迫跪趴在床上,还来不及羞耻就感觉到他的手强硬插进去半个指节。

??

我疼得脖子一麻,浑身颤抖着低吟一声,后背的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起,但我知道他要是想上我,我绝对没有可能拗过他。我不再挣扎,强迫自己放松,认命地闭上眼。

闷油瓶继续往里顶,紧致的小径温软又娇嫩,肠道生涩地咬着他的手指,扩张的路程十分艰涩。粗糙的指腹长驱直入,在内壁打着圈摩挲,变换着角度进的越来越深,突然摸到一处柔软的凸起,毫无征兆的按了下去。

我猛地弹起,痉挛了一下,“呜嗯……”这种感觉太过怪异,我还在第一次被开拓的紧张中,头埋在枕头里,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抓紧了床沿。

闷油瓶见到我的反应,下身硬的发疼,只想快点进去。于是他加快速度,又伸进去一只手指,两个手指交替摩擦按压着那处禁不得刺激的敏感点,另一只手撸动我又开始胀大流水的前端。

????

??

这种感觉过于刺激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不断地有电流感经过,鼠蹊处不断地积蓄着快感,后背不自觉地颤栗起来,咬住嘴巴,也还是控制不住的呻吟出声。我茫然地把手伸到身下,握住闷油瓶帮我撸动的手,不知道是想让他加快还是停止。

??

??

就在我绷紧腰腹快要射出来的时候,这瓶子突然停止了动作,插在我后穴的手指抽了出来,我被这不上不下的感觉弄得难受,哼哼着自己握住前端撸动,想要自己发泄。

闷油瓶欺身压了上来,温柔地舔舐着我的后颈,他的手覆上了我的,跟我一起抓着我的分身,却不让我动。他的指腹小幅度快速地摩擦着我的马眼,细细密密的电流传遍全身,我的前端颤巍巍地吐出清液。没玩一会就把我的手弄得到处都是淋漓的水渍。

“闷油瓶……闷油瓶!别弄了,我下面不舒服……!”我使劲的掰他手,哀求着让他放过我快被玩坏了的二弟,却无济于事。

????

接着,我感受到一个硬挺的巨物顶住我的褶皱,使劲往我褶皱中心的缝隙里挤。身下被撑开的酸痛感让我头皮发麻,我不住地收缩着括约肌想要抵抗他的进入,闷油瓶已经进去了一部分,被夹的顿了一下。我听到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说:“吴邪,别夹。把腿打开。会受伤。”

??

我皱巴着脸,颤颤巍巍地咒骂他:“被这么一个大地瓜弄,你放松一个给我看看啊!”闷油瓶没说话,我感觉自己后穴被他破开,他的龟头已经接触到了我身体里的软肉,并抵着我的内壁继续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执着推入。内里不断翻起酸胀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撕成两半。

我的头埋在枕头里,大声乱叫着,口吐芬芳,不断地锤他踢他,企图以这样的方式停止这种折磨,突然视线一阵翻转,他的鸡巴还插在我身体里,就这么直接把我翻了过来,把我的腿掰成形,一下子进去了大半,开始有规律的慢慢顶弄着,一点一点继续往里进。

“呜嗯!”我像是一只被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小腹酸胀,下身的摩擦让我头皮发麻,颤巍巍的小声哭叫着,“啊!闷油瓶,闷油瓶!你慢一点……我,我到头啦!”

“没有。”闷油瓶握着我的腰,有力的大腿贴着我的屁股,使劲顶送着。我的通道紧紧地吸附在青筋怒涨的阴茎上,他的呼吸也有些乱了,“我才一半。”

“真的,真的不行了!再进就穿啦!我死啦!”我脑子热得像团浆糊,撑起上半身,带着哭腔不住的夹着腿想要把自己保护起来,抬脚死死抵在他已经烧的完全显现的麒麟上,“小哥,再……再进去真的要坏了!我、我不喜欢这个!”

??

“不会。”

??

闷油瓶轻而易举地拉着我的脚腕,分开,再亲上来堵住我的嘴。我的舌头被他含着,不断地发出呜呜的哭叫。他不容拒绝的一下一下的顶撞着我,一次比一次用力。我被他顶的浑身泛红,此时被他强行破开的酸痛感已经被身体深处逐渐升起的麻痒感占据了,浑身发着颤,这种感觉还正在扩散,甚至波及到了我的呼吸与视觉。我的腿还在被他抓在手里,怎么挣扎都挣不动,肌肤相贴的地方快要烧起来,我的嘴大张着急促得粗喘,却刚好合了他意,他的舌头长驱直入,堵着我攻城略地,我快要上不来气了。

就在我感到快要窒息的瞬间,闷油瓶这才松开我的唇,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两只手揉着我的乳尖。

“呜……呜呜……”

我这才意识到,闷油瓶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似的对我,他操的越来越深,越来越重,我的身体被他顶的向床头不断移位,就在我的头快撞到床头的时候又被他卡着腰拖回来。我的下体越来越酸,越来越涨。身体里敏感的开关被他温柔的抽插打开,我的耳朵里全是水声,下身交合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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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你湿了。”闷油瓶突然停下,看着我的下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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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插得迷迷糊糊的,有些愕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看到我的阴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勃起充血了。淡粉色的前端有些被蹂躏过的红痕,晶莹的前列腺液拉着丝,流了好多在小腹上。有些已经顺着腹肌的沟壑流到了侧腰。

闷油瓶抓着我的手去摸交合的地方,那里的汁液更是泛滥的可怕,我感觉到他已经插进了一个恐怖的深度,可是还有好一截在外面。我触电般的缩回手,又被他抓回来,他又开始抵着我最脆弱的地方开拓抽插,强烈的诡异酸麻感一波波的打在我身上,全身抖得像是过了电。

我被迫摸着交合的地方,感受着他越来越重抽插,羞耻心虽然暴起,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看着我的穴口被他插得撑大、收缩、再不断地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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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他妈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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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他妈淫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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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感积压到了最高点,我哭叫一声,前端没有受任何触碰就射了,快感如同海浪般把我席卷,我被抛得高高的,感受到精液喷了出来,洒在小腹上。

我的脑袋还浸在快感的余韵里,浑身发着颤,感受到这个闷油瓶子还在盯着我看,我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偏过了头。突然感觉到还插在我后穴的大地瓜又胀大了不少,又开始缓慢做起了活塞运动。

“!”我被他戳的浑身一震,刚射完还处于不应期中,他插的太深了,我感觉体内酸胀不已,于是直起身子往外蹭着躲避。可是闷油瓶卡着我的腰就把我套回在他的枪上,几乎是发狠的一次对敏感点的撞击,让我眼前瞬间闪过一道白光,我瞬间痉挛着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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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操,闷油瓶!我要,被你弄死了!呜嗯……”

闷油瓶没作声,又开始大开大合操了起来。我的手不自觉地推拒着他,却被闷油瓶擒住了手腕,斜插着我的敏感点,开始高频撞击。我的腰杆已经麻痹了,鸡巴也麻痹了,小腹一阵阵钻心的酸,颤声呻吟着,刚哭过的眼睛又红了,哭着用气声哀求他:“轻,一点……”

闷油瓶的动作停了一瞬,拉着我的手把我拽起来,轻轻抱着我安抚,手一下一下的顺着我的背,看起来温柔无比,可他身下又是耸着腰一阵猛烈的撞击,一次次蛮横的往里凿,把我的穴心操的酸胀不堪。

我一下子被拉得坐到他的身上,重力让我坐的更深,慌不择路的往上躲,又被他不容拒绝的按着坐下来,一次一次的把我不留余地地贯穿。这种感觉太过刺激,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眼泪蓄满了眼眶,恍恍惚惚的看向闷油瓶的脸。

他面无表情的插着我。眼神深邃,冷而专注,除了呼吸有些乱一切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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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把我当成炮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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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这件事确实是你情我愿的。上床。虽然有些强迫的意味在,但他亲我,我没有反抗。

于是顺水推舟。

吴邪,你喜欢他,睡到他高兴还来不及。万一麒麟精能长生不老呢。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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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失态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他面前。一直是这样。

我一时间竟然突然有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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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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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在一片混沌的意识里,我知道这个人不会是我的。今天晚上只是两个雄性动物的本能冲动。明天,后天,或者不久的将来这个人就要离我远去。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闷闷地传来疼痛感。可是后穴潮涌,在他的撞击下不断地发出清晰的水声。我胀痛着绷着筋,突然翻着眼睛尖叫一声,鲤鱼打挺似的抽动了一下身子,后穴不受控制的快速收缩,闷油瓶被我夹得闷哼一声,性器在我体内一搏一搏的,微量的液体喷涌在我的内壁上。我前面抽搐着,涨的发痛却什么也射不出来,大口喘息着,一口咬上了闷油瓶的肩膀。两条腿不停的发抖,要靠闷油瓶抱着才不至于仰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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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口喘息着,一口咬上了闷油瓶的肩膀。两条腿不停的发抖,要靠闷油瓶抱着才不至于仰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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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贴在他肩膀上,轻轻啜泣起来。闷油瓶一怔,以为把我弄痛了,慌忙抽身出来,低下头检查我是不是受伤了。

“小哥。”我扶着他的肩膀,靠着他的颈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身上不疼。“能不能再这样抱你一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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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感觉很疲惫。

闷油瓶没说话,拉过把被子。抖开。盖到我的身上,又隔着被子抱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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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我知道我一直很碍事。遇到危险一直是你和胖子替我冲锋陷阵。我的头脑既不敏捷,身手也不矫健。我一直跟着你,从来都不是想寻求保护。我也想你对我有一点点依赖的地方,哪怕是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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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闷油瓶僵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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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试图追赶你的脚步,试着去了解你。把自己变得更强大一点,以为这样,你他娘的就能依赖我了。”我把这十年一语带过,轻飘飘的,“但是后来发现我错了。如果你注定不愿意和我的人生有交集的话,这些都只会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该拿自己的私心捆绑你。对不起。”

说出这句话时,我有些如释重负,心里如同一只被切开的苦橙,泛着酸涩,“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讲你的事。哈哈。以后不会追着你问了。能把你从门里接出来,再次见到你很高兴。你他娘总爱不告而别。我先提前做好准备跟你说一声再见……如果还见得到的话。如果见不到,那也祝你一切都好。”

“好了,去洗吧。再不洗今天晚上我们就都要睡在地上了。”我神情黯淡,想挤出一个笑给他,可这番话几乎耗尽了我所有力气,心情出奇的平静。环在他腰间的手慢慢松开,想起身脱离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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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到他的胳膊微微用力,隔着被子禁锢着我。让我挣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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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瓶子想干什么?生气了?跟我一夜情上瘾,还想再来一次吗?

我感到体内的精液正缓慢的往下流,身体里的警戒感本能的想夹紧,可被性器凶猛贯穿后的后庭的闭合感失灵,失去了控制。我有些委屈,眼里带着几分手足无措的羞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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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突然开口道,“吴邪,我从来没有拿你当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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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事情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那些事情牵连的东西过多,你越少知道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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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害怕,保护不了你。”他突然伸手,抓起我的胳膊,看着上面十七道疤痕,眼里闪过了一丝痛心,“看到你受伤。你的成长。你的十年。都让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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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忡的听他讲着,没想到这个瓶子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也没思考明白他是不是开了天眼,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的时候突然毫无防备的突然被他抬起手,翻云覆雨时也不忘藏在被子底下的疤痕一下子暴露无余。

“什……”我心中的茫然一下子消散,反应过来,怒道:“胖子跟你说的?他明明给我发过誓……”

“你不该瞒我。”闷油瓶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又说:“吴邪,刚才你说的,是内心真实所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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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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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我。”

“胖子这都跟你说了?”我有些生气,如果是这样,他这次真的把我出卖的有些过了。

“他没有告诉我。”闷油瓶死死的盯着我,不放过我的每一个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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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觉得很想笑。是不是胖子告诉他的都不重要了。既然一早知道,那从把他从门里接出来开始,我所有的小丑行为在他眼里也就都有的解释了。看着我患得患失的样子很好玩是吗?还是看我可怜去照顾我那不值一提的自尊心?还玩起观棋不语真君子那一套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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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笑不出来,因为那只跳梁小丑是我自己。心底积压的委屈突然变成怒火燃烧起来,我忍不住拔高音量破罐子破摔:“是!我就是喜欢你了!从你进去守门,或者更早就开始了,你一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看着一个傻子狼狈小丑为你患得患失的样子你心里一定在暗爽是吧,现在操到我了,是不是觉得还觉得自己舍己为人乐于奉献我还要感恩戴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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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是一只色厉内荏炸了毛的猫,一股脑的说完才觉得自己口不择言了。我知道闷油瓶才不会有低级趣味,最多只是一个年长老人看着自己孙子辈的撒泼耍赖罢了,幼稚又无聊。可我不想在气焰上低过他,只能梗着脖子跟他对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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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我也是。”闷油瓶听完我的话,皱了皱眉,似乎对我的话有些困惑。但语气还是很平静,又见到我不解的神情,补充说,“对你的感情,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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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懵了。我又听到他说,“一直以来,我的存在,就如同一根杂草一个物事,和别人只有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是你告诉我,我是一个活着的人。”

“在山洞的那天晚上,我听说了十年来你的经历,你的成长。可是吴邪,我不懂你为什么瞒我。”他表情平静,是困惑的。声音压抑,却斩钉截铁,似乎有些委屈的放低声音,“我说了,我不会走。我陪着你。今晚……我不知道还能怎样才能给你更多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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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的剖白很隐晦,但我还是被他的话震惊到了,思绪一片乱麻,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理器或许该升级了,该升级成八核的了。他说他也喜欢我?震惊之余,我又觉得一阵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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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你这么给安全感的!老子肚子都要被你干穿了!”??我悲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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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闷油瓶脸色一赧,嘴唇微微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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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见到这个闷油瓶子平静之外的神色了。看着他老脸一红,有种是因为自己而调动他情绪的成就感,也就不那么在意刚才说的是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话了。我捧起他的脸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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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又按着我的后脑勺,粗暴地含住了我的唇,温热的舌撬开牙关,我的呼吸都快要被他掠食殆尽。我紧紧地闭着眼,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热得浑身都要烧起来。恍惚间,我突然感受到,原来肌肤之亲也是能传递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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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感受到抵在的腿根的物件儿又逐渐变大,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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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意识可以石化的话,那么我的意识在此刻已经石化了。

张起灵。冷淡。神圣。

我默默地把几个词串联起来。

所以沉默寡言的闷油瓶子私下性欲这么强?我盯着他下面,感到匪夷所思,怀疑闷油瓶的地瓜后面是不是连着一根打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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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贤者模式吗?我不由得怀疑他的构造,慌忙推拒他,“小哥!我想,想去厕所。我快夹不住了。”

闷油瓶看起来不太情愿,但还是把我抱起来带去了浴室。

我蹲在马桶上,努力的放松括约肌,可是悲凉的发现刚才还在体内快要流淌出来的液体怎么都弄不出来。我尝试把手指塞入后穴,身体却本能的排斥着,急得满头大汗,我示弱的看了闷油瓶一眼,他随即把我拉起来,可我浑身瘫软得没有一点力气,他让我趴在洗手台,拇指按上我瑟缩的穴口,从上往下碾了一下,激起一阵麻痒。两根修长的手指捣了进去,四处扭旋抠刮着我的内壁帮我清理,我的腰在他手里抖着。

我被他摸得神思昏聩,哆嗦着问他好了吗,能不能快一点。

闷油瓶插着我的动作突然重了一下,食指和中指找到了那块经不起触碰的凸起,发狠地按着用指腹摩搓,我瞬间觉得电流感席卷全身,呜咽着把手伸到后面抓他的手腕,“嗯啊……小哥,我不用你帮了,呜呜,你,你先出来……”

闻言,闷油瓶松开了禁锢着我腰的手,伸到前面,掌心抵在我半勃起的阴茎上慢慢的揉动着,手指反复揉搓小伞,插在我后面的手指半弯曲着狠狠的给予我刺激。过度的快感迅速的堆积,我的双腿过电了一般抖成筛糠,我哭叫着胡乱求饶,可是没有被施舍到一点怜悯,我觉得自己快要被插坏了。

我的双腿胡乱地夹紧,小腹不断上挺,试图逃脱这场过于可怕的指奸,可是被他猛地按着敏感点拖回来。炸裂般的快感鞭挞到神经末梢,我半张着嘴,性器颤巍巍的喷射出稀薄的液体,后穴一抽一抽地绞着他的手指,眼泪也大颗大颗滚落。

高潮后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听到了他拉动裤链的声音,才意识到他根本就没准备真的帮我清理,我呜咽了一声,“不要……”

闷油瓶没说话,两只手嵌在我的腰上,下身一寸寸的顶了进去,后穴已经被他玩的温软湿烂,他毫无阻碍的一下子顶了进去,插到了最深的地方。

突然的刺激让我浑身通电般抖了起来,站立的姿势让这根东西的存在感更加强烈,闷油瓶开始挺胯快速动了起来,又狠又重地打着桩,次次都撞在最敏感的肉上。我刚刚高潮过一次,身体还在过载的快感中湮没着,像是踩到高压电线一样魂飞魄散。

“吴邪。说你想要,说你是我的。”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已经翘不起来的鸟被他插得不停滴水,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根本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只能嗯嗯啊啊的叫着。隐约听到他在喊我,透过镜子看到了自己和闷油瓶。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自己。

泫然欲泣的眉眼。脖子上,身上,全都是凌乱的指痕和吻痕。此时此刻的快感冲的脊背都在发抖。

然后把目光转移到闷油瓶身上。

修长的肉体不断交合着,我先是看到他上半身的黑色麒麟纹身已经完全显现,麒麟脚下的黑色烈火,似乎已经燃烧了起来,蔓延到他紧实的腹肌。他没有发现我在看他,此时此刻他轻皱着眉,表情是沉溺于欲望,涣散着的。

这样的闷油瓶我很少见到,一时间看的有些楞了。

闷油瓶握着我的腰,一下一下的冲,看到我已经抖的不成样子,顺了顺我的背。安抚似的。他摸到我的蝴蝶骨,我突然觉得那里有些刺痛,随即意识到是被他咬的。我看到他的眉毛松了下来,闭上眼睛,俯身亲了上去。

色情淫荡的画面似乎突然变得纯情起来。

这个认知竟让我已经射不出来的二弟微微有了翘起来的趋势,可我已经射不出来了,前端微微发痛,我痛苦的哼哼了几声。

我不会就这样被闷油瓶在浴室干到死吧?

闷油瓶似乎意识到了我在溜号,把我的屁股抬高了一点,调整了一下角度,像是在射钉枪一样惩罚般地快速钉在我的敏感点上。我被刺激得长长的呻吟几声,哭叫声听上去很惨,可闷油瓶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我就快要到了,尾椎骨被撞得阵阵发麻,快感像是海浪一样拍得我要窒息,高潮多次的后穴酸酸涨涨的,前面已经射不出来了,我感受到膀胱诡异而难以控制的尿意,意识到即将有什么要失控了,不管不顾的哭叫怒骂诅咒挣扎:“小哥,真的不要了,会死的……闷油瓶!我,我想上厕所!我真的要尿出来了!”

闷油瓶置若罔闻,不管不顾的用铁杵一下下凿在已经被操肿了的凸起的地方,一只手穿过我的腋下卡在锁骨处,把我扣在怀里让我动弹不得,另一只手覆上了我的肚子,轻按了一下。

我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无力的哀鸣,浑身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着,一股一股清亮的液体从阴茎前端射了出来,淅淅沥沥的喷到洗手台上,有些顺着哆嗦的大腿流下。我崩溃地高仰着脖子,后穴死命地绞紧,把闷油瓶夹射了,一股股微凉的液体射到我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腺体上。

闷油瓶抬头,透过镜子看我。

我原本是又骂又哭又挣扎,可现在的腰腹挺得直直的,前端的性器不住的抽搐着喷射液体。他放在我后穴里的东西稍微一动,都会引得我抗拒着浑身哆嗦。镜子里的我眼尾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脖子也红了,整个人都红透了。眼神涣散失焦。

“吴邪,说你想要,说你是我的。”闷油瓶在我耳边,低声重复着。

“我……是你的。”

我意识涣散,带着浓重的鼻音。

闷油瓶在这一刻好像终于满足了,从我身体里退了出去,我听到了闷油瓶系裤带的声音,把我打横抱起来,带去浴室冲洗。

我晕了过去。

次日晌午,胖子打着呵欠从房间里走出来,宿醉后的混沌感让他走路有些不稳。他挠着乱糟糟的鸡窝似的头发掀开门帘,发现客厅空无一人,一向早起锻炼的张起灵也没在客厅喝茶,连后院的小鸡都不叽叽喳喳叫了,整个客厅静的可怕。

他觉得今天早上的一切都太过异常。究竟是哪里有问题他也说不出来。搓着睡眼惺忪的胖脸思考了一会,又转身回房间睡了。

我再次醒来已是下午,起身后的眩晕感让我缓了好一阵才能聚焦视线看清闹钟——13:20p。我挣扎着下床,看到旁边凳子上体贴地放着一件半高领短袖。我随手拿起来给自己套上,走进厕所。

看到眼前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洗手台和镜子,昨晚的记忆突然回笼,我想起自己在这面镜子前被操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忍不住操了一声。透过镜子看着自己憔悴的脸,眼睛有些肿,黑眼圈巨大无比。

像是日子快到头了。

我洗完漱出房间,看到胖子正挥舞着锄头翻腾着他的菜园。见我出来,忙招手喊我过去看他新种下的几排小白菜。我走过去,盯着一排排凸起的小土堆,什么也看不到。心下一阵无语。

胖子絮叨着这种子是托朋友从外国寄回来的,和普通小白菜不一样,还兴致勃勃地跟我说他刚从各个权威平台查了天气预报,确定台风天已经过去才舍得拿出他珍藏的优质品种种下,让我等着吃他的辣白菜。

空气中是清新潮湿的泥土味儿,让人心旷神怡。树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被阳光照得发亮。

天空中的乌云已经逐渐散去,露出湛蓝的本色。我这才发现,持续了很久的台风天已经确确实实的过去了。

胖子见我不说话,又发现我的脸色比他还憔悴,笑着挪揄我说年纪轻轻还没胖爷的身体好,一次宿醉看起来就被掏空得不行,要给我炖一只乌鸡补补。

接着,小哥从厨房出来,隔着厚手套端着一个白色的陶瓷锅,我听到他对我说,“吴邪,吃饭。”

胖子见状,嘿嘿笑了笑,说小哥回来就是不一样,起晚了还能喝到新鲜的粥,这下我就有人照顾了。他让我回去吃饭,说要把地锄完再回来加餐。

我跟着闷油瓶回了客厅。

他把厚重的陶瓷锅盖打开,被封存在里面的香味顺势飘满整个屋子。他穿着胖子的hellokitty御用粉色围裙,似乎并没有觉得不妥,他很自然的给我盛了一碗放到我面前。热气泛着香味儿,氤氲着在我眼前结了一层雾。

我跟他道了句谢,随即拿起勺子盛了一口。是颜色白嫩鲜亮的虾仁,混着软烂饱满的米粥和青菜碎,送入口中,鲜香又清淡不腻,很合我胃口。

闷油瓶脱掉围裙,静静在我旁边坐下来。

“很好吃。”我眼睛亮亮的,欣喜地给他反馈,又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闷油瓶怔了一下,就着我的勺子喝下去。我看到他的舌还浅浅探出来,把沾到唇边的米粒卷进嘴里。

这瓶子真香。我想。

我伸出手,十分自然地在桌下握住了他的。他的手宽厚微热,我用指腹轻轻揉捏着他的指尖。这才意识到发丘指原来这么长,摸起来可比看着长很多。

闷油瓶神色如常,垂下眼,回握住了我的手,力道重了几分,和我十指相扣。

微风吹拂,窗外的树枝肆意摇摆着。阳光透过窗户,整个世界都是清清亮亮的。

过了几个月,胖子精心照顾的小白菜终于成熟,他毫不含糊地腌了好几罐辣白菜,咸辣可口,很是开胃。他还嚷嚷着给大花和黑眼镜、秀秀邮寄几坛,于是我和胖子起了个大早骑车去了附近的邮局。

自从几个月前刮台风把鸡圈刮倒飞走了几只公鸡后,我们又养了一堆走地鸡,和闷油瓶的小黄鸡相处的倒是融洽。闷油瓶每次喂食都严谨的只给一碗,说吃多了会让小鸡积食撑死,可是在他巡山的时候胖子喂鸡总是会多给很多,嘴里还念叨着这些鸡怎么还不长大,长肥了要给我们做白切鸡吃。

我的焦虑症已经彻底好转,再也没有犯过,也不再每天患得患失闷油瓶离开。我和胖子花了很长时间才帮闷油瓶逐渐养成使用智能手机的习惯,可是他的手指太长,操作手机的方式和我们不太一样。他也逐渐会用手机简短的和我发一些信息,告诉我他的行踪。这种感觉和以前都不一样,我时常觉得陌生而又虚幻,但时代就是变成了这样。我和小哥,和胖子的生活却是如此的真实和惬意。

又是一年八月十七,小花和黑眼镜也正在赶往雨村的路上。今年我们大家都去喜来眠吃饭了,我和胖子研究了好几道新菜品,胖子还去买了好几捆螃蟹亲自下厨。不过想来也是,这个时候的螃蟹是最肥美的,用来招待客人正合适。今年我过得很舒心,热闹的情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大家一起过年的气氛。虽然我知道今天过后我们又要再次分别,各自踏上新的旅程,可出发永远是最值得期待的事,有更多的美好值得奔赴,也有更多可能与美好事物等待铺展,永远都有新的未来,最后的最后,我们都还会重逢,对吗?

好了。就先聊到这里吧,今年黎簇苏万那几个小孩也来了,闹挺得令人头疼。我和小哥还要去招待他们,不至于让他们把胖子新种下的新菜种给霍霍了。欢迎你来雨村做客,也祝你们常喜乐,万事胜意。

全文完

黎簇一行人刚下车就碰上了买菜回来的胖子,几人寒暄着一同回了雨村。黎簇一路上没怎么做声,扫视了一周却没找到想使别扭的对象。

放以前到雨村,吴邪一早就过来招待他了。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良心发现先前拉他入局对不住他的缘故,吴邪会格外关心他的情况,问得稍多一些。可听来听去无非也就是教他怎么管理盘口。

黎簇表现得不耐烦,却一五一十地记在心里。

上次过来雨村恰好张起灵没去巡山,吴邪拉他过来跟他介绍小哥,眼睛亮晶晶的。黎簇以前在幻觉里见过他,张起灵的眼神淡如清水,和记忆碎片里一样沉默。

可他没见过这样的吴邪,气质内敛又温和,黎簇不由怀疑起记忆中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的人并不是他。对上眼前人的眼神,他的心猛地收缩一下,一种古怪的感觉犹如电流般淌过四肢百骸。黎簇也没说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杨好鬼使神差地过来散了根烟给张起灵,吴邪哈哈一笑,替他接过,没有发觉黎簇的反常,招呼着众人入席吃饭。

整顿饭吃得气氛怪异。准确来说,不自然的只有黎簇。他看着吴邪不停地给张起灵夹菜,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吴邪你有病吧!你能不能好好吃自己的?”

坐在对面正吃着黑瞎子手剥虾仁的解当家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黎簇忘了自己上次是怎么红着脸窘迫着从席间逃走的。

他只记得吴邪是怎么干脆的把他扔到沙漠、扔到汪家人的手里的。让他一步步进入汪家,成为棋子,直到沙海计划的结束。如此一切,都只是为了顺利接到这个人回家?

黎簇不由得苦笑。

胖子忙前忙后烧水倒茶,招呼好他们就去了厨房炒菜。杨好跟去了帮厨,黎簇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还是没见到吴邪的身影,去到厨房讷声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吴邪呢?”

“还在楼上睡着。”胖子穿着粉红色围裙,指挥着杨好炒菜,“黑眼镜和大花机票延误了,今天开饭晚,你待会上楼把他喊起来,饿了就先吃点什么垫一下,都在冰箱里自己去拿。”

“?”

“行。”胖子短短几句话让黎簇听得有些消化困难,他难以置信。这都几点了?他很难想象到这是吴邪的作息。自己起了个大早赶来雨村,吴邪还在睡懒觉?他三步做两步地上楼,重重地推开房间门。

明媚的阳光从竹窗照进来,屋里很亮堂。房间的摆设很简洁,不大不小的单人床上有两个枕头,吴邪还缩在被子里睡着。后脑勺棕黑色的头发铺上星星点点的阳光,看起来很柔软。

黎簇不由得怀疑吴邪是不是在往反方向进化。

记忆中的吴邪精明、警惕。一切反常他都会很快察觉,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他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吴邪还像死了一样呼哧呼哧睡着。

黎簇揪起了自己腿上的裤子,放轻了声音。

以黎簇的脑袋,他怎么复盘也想不通。

分明经历了那么多事,拉他下水变成才现在这样,他却还能在雨村越活越回去,笑的龇牙咧嘴,仿佛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了一样。

分明对他那么放养,害他飞速成长,失去普通人的生活,在他面前是个文盲精神病,在张起灵面前又是另一副嘴脸。

他似乎明白了那时候吴邪的眼神。是眺望远方的,飘忽的,似乎是在注视一个不存在的神明。

现下他的神明回来了。

黎簇有些失落,低垂下脑袋,拳头攥紧。他不得不消化一个事实——那段在沙漠的苦逼时光结束了,现在只他妈的留着他一个人在原地走不出来。

黎簇突然升起来一种想把床上熟睡的人拉起来暴揍的冲动。

吴邪醒过来的时候窗外不是很亮,长时间的睡眠让他有些口渴。他睡眼朦胧地摸了摸床头,熟悉的位置却没有放着温水。先凭直觉叫了一声:“小哥。”

没有回应。

他感觉到旁边坐着一个人,揉了揉眼,沙哑着声音说,“来了?怎么不去楼下吃饭。”

黎簇手里握着喝剩下的半杯水,定定地看着他,冷声讥讽道,“睡这么死,怕人过来悄无声息抹了你的脖子你还不知道。”

“那不会。”吴邪坐起来,斜倚在枕头上看着他,挑起眉梢,“小哥和胖子都在楼下呢。”

黎簇欲再说些什么,吴邪淡淡打断了他,“你把我的水喝了。去帮我接点过来,我很渴。最近盘口管的怎么样?没人闹事吧?”

黎簇突然压抑不住怒火,把杯子里的半杯水泼过去,揪着他的领子怒道,“你他妈吴邪,是你让我变成你的,你现在凭什么一副置身事外的洒脱样!姓张的到底有多大魅力?让十八个人去当你做局的试验品?”

吴邪脸上头发上全是水渍,他第一次没有游刃有余的接话。

看着吴邪这张惨脸,黎簇突然觉得心软。他的领口被揪起,黎簇这才发现吴邪的脖子上有一长道狰狞的疤,“你……”

他感觉手腕上突然一痛,有个人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臂,力道很大,他吃痛把手放开。来人是张起灵,此时正护在吴邪身前,皱着眉盯着他。

眼神有点恐怖。

吴邪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忙拉住小哥袖子,生怕闷油瓶一个不高兴就去卸了他的脖子,“孩子还小,闹着玩呢,不碍事。”

“小祖宗!”胖子在楼下听到声音就噔噔噔冲上来了,看到吴邪的惨样就把事情的经过猜的八九不离十,这边搂住黎簇的肩膀,“走吧!饭好了,我们先下去吃饭,带你尝尝胖爷的拔丝地瓜。”

黎簇甩开胖子的手,扭头就走了出去。

“嘿,这小子一点面子不给。”胖子空着被甩开的胳膊,指了指门外,“没事吧天真?我先下去看看。”

吴邪点头。

胖子叹了口气,“孽债啊。”

被闷油瓶拉去浴室的时候吴邪有些恍惚。感受到脸颊被闷油瓶拿着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变得扭曲重影,呼吸急促了一下,闭了闭眼。

放轻松放轻松。

吴邪告诫自己。

耳边感受到一阵阵暖风,是闷油瓶把吹风机打开了。湿润的发丝正在暖风下变得干燥柔软,吴邪睁开眼,低头凝视脚下不远处的瓷砖。

还是扭曲的形状。

像是个五毛钱的劣质建模。

他第一次思考一个问题。小花找的医生是不是对他太自信了,相信他不需要依赖药物就能治愈,没有开具以备万一的常备药。

身体里失灵的传感器断断续续地接收到小哥怀里温热的触感,感受到闷油瓶抱得很紧,带着极为强烈的安全感。他的一只手不断地搓着怀里那具躯壳的后颈,被凉水沾湿的颈部逐渐暖了起来。

吴邪闭着眼,脑袋垂在他的颈窝,嗅着他的气息,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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