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梁，好久不见。”余情很快反应过来，礼貌地点了点头，跟他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说得像是我们认识似的。

余情看了眼躺着的男生，确定他只是睡着了，便转过头来跟孟梁他们沟通具体情况。

“真的不好意思，他平时不会这样的，可能是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给你们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是他的不对，我们不会推卸责任，我看你们都伤得有点严重，我先带你们去医院处理一下好吗？医药费我来出，等大家都伤口都处理好了，我们再坐下沟通具体怎么补偿，道歉、赔偿金或者其他方式都可以商量，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尽量满足。”

“……”对于孟梁他们这些人来说，打架完之后如果涉及到要给钱、赔钱，通常是需要再吵一架的，首先是大家都不怎么有钱，其次是双方看不顺眼才打架，打完还得给钱两方心里都有气都不乐意，商量钱这个部分通常会伴随着随时要打第二架的准备。

妈的，这个男生怎么回事，说话怎么这么客气，还听着那么顺耳，姿态做得很低，条件开得很好，完全是向他们倾倒的单方面赔偿，还担心他们的伤口要先带他们去医院。

孟梁都无语了，其他人也说不出话，于是孟梁只能很不自在、仍然竭力保持着不太客气的口吻说：“他把人店砸了，老板让赔钱。”

“好，没问题，我去跟老板沟通。”余情温和地答应，然后向车的方向招了招手，关切地对他们说：“别在这里站着了，你们都喝了酒吧，会不舒服吗？坐车会晕吗？我担心你们伤口不及时处理可能会拖得更严重，大家先上车吧，这里吹着风一会儿头疼，我们现在先去医院好吗？”

“……”大家继续无言以对。

车的驾驶座上下来一个面善的男人，脸微圆红润，穿着西装，看着四十多岁，身体健壮，像个家里和蔼的长辈，他走到余情身边，恭敬地喊了一声：“少爷。”

“别这么叫我……”余情脸红地小声说。

“……”

少爷？

他妈的这是在演电视剧吗？

“你帮我一起把我同学扶上车。”余情指着地上的男生对男人说，男人点头，立刻走过去要扶起他，余情也准备过去一起扶，在过去之前先问了他们一句：“你们自己还能走吗？需不需要帮忙？”

“……”

几人现在真是体验到了哑巴的感觉，一句话说不出来，脑子都是木楞的，听他这么问，大家都僵硬地点了点头。

“好，那你们先上车，我马上过来。”余情指了一下那辆车，对他们笑了笑，便过去帮忙扶他同学了。

几人尴尬地、僵硬地、茫然地、不知所措地上了车。

车很宽敞，是保姆车的款型，后座是两个面对面的长沙发式的座位，两个长沙发中间是宽敞的空地，放个桌子都够用，车上铺着毛毯，踩上去很舒服，背靠前座的沙发上方还挂着个电视屏幕。

孟梁外套上全是呕吐物，他直接把外套脱了扔进垃圾桶，几人上了车，坐到了后排，有些拘谨。

很快，余情他们就把男生扶了过来，三个人一起上车有点不好扶着他，余情站在车门外，让男人把他扶上了车，孟梁和罗轩顺手帮了一把。

“你帮我照顾一下他，”余情对男人说，然后转头对他们微笑，“不好意思，再稍等我一下。”

他本来要直接走，却突然看到孟梁的手，脱口而出：“你的手在流血！”

孟梁抬手才看到原来刚刚按在碎杯子上的伤口有点深，血现在还没止住，他摆摆手，表示没事。

余情却很担忧，问正在帮同学摆好坐姿的男人：“车里应该有急救箱吧？”

“有的。”男人从沙发下的暗箱里拿出来，教余情该怎么先给孟梁止血，余情按照他说的找到纱布，没注意到孟梁些微抗拒的躲避，拉住他的手腕直接把纱布给他包上、按住，然后抬头对他说：“你自己按一下，先止一下血，我很快就回来。”

孟梁都没来得及拒绝，他已经快步转身走了。

刚刚坐好的男生突然坐直身体，微微弯腰发出“呕”的声音，男人赶紧把他扶下车，走到路边让他吐。

几人坐在车里，默默无言，诡异的气氛被罗轩一声脏话给突然打破，“操！”

“咋了？”田浩然问。

“这车他妈的两百多万……”罗轩看着手机感叹道。

“我操，什么牌子？”

“美国的，g什么玩意儿，我刚看到车标搜了一下。”

两人和旁边的吴采欣聚在一起，看着屏幕小声又惊讶地讨论起价格。

孟梁没有去看，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窗外的余情身上。

余情穿着灰色的卫衣，领子比较宽，里面还穿了件浅蓝色衬衫，下身穿着白色的休闲裤，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个表，头发柔顺蓬松，打眼一看就是个好学生的样子。

他正在跟老板说着什么，老板听着听着表情就变得好看很多，笑得很爽朗地拿出手机，两人拿着手机操作了几下，余情便把手机收了起来，矜持地跟老板微微点头，老板赶紧摆手，表情十分灿烂，余情又说了句话就直接往车这边回来了。

看老板的表现，孟梁不用问都知道，余情赔了他一个很满意的金额。

余情回来时看到路边刚吐完的人，帮着把人扶了回来，跟同学一起坐到了后座沙发上，他跟同学一个沙发，对面几个人坐着另一个沙发，男人则回到了驾驶座准备开车。

回来坐着的男生似乎坐得不舒服，一直难受地哼哼。

男人开着车跟余情说了一句：“他可能坐着就想吐，刚刚一扶他坐下他就吐了。”

余情说了句“好”，便把靠在窗边的男生拉着躺下来，他头枕到了余情腿上，余情毫不介意地帮他稳住身体。

“真的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这么久，这里离医院挺近的，一会儿就到。”余情看着他们安抚地说道：“刚刚那个烧烤店，赔偿已经处理好了，以后你们也可以放心再去，都跟老板沟通好了，他很欢迎，今天的事他不会介意的。”

“……谢谢。”其他人又进入了那种没遇到这种情况、只能无言以对的状态，孟梁只好主动开口回了一句。

“都是我应该做的，等他好了改天一定跟你们正式道歉。”余情摆摆手，语带歉意。

“……”好了，又没话说了。

还好很快医院就到了，是一家私人医院，装修看着很高档。

余情解释道：“这家院长是我认识的叔叔，他们家的医生都很优秀的，不用担心。”

……好的，他们能说什么呢。

余情把男生的头挪到沙发上，跟驾驶座的男人交代了一句照顾一下他，便带着几人进了医院，他让他们坐在大厅等候区的座位上稍等一下，自己去了前台。

“这医院的装修看着就好贵啊……”田浩然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感慨了一句，“……他是真的很有钱吧，刚刚肯定赔了那个老板不少钱。”

他这一说话，气氛就缓和了一些，罗轩跟着说：“那个司机，那是他的司机吧，喊他少爷你们听到了吗……妈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在看电视剧。”

“他一会儿是不是也……他说要给我们补偿金的是吧？他会给多少啊？”田浩然小声地问。

“谁知道啊，几千、几万……？他还说包医药费呢。”罗轩也小声地回，“这医院的医药费能便宜吗？”

孟梁心情有些复杂，他们几个心情应该都很复杂。

从没见过这种有钱人，或者说，从没见过对他们这么礼貌客气的有钱人。

孟梁想要嫉妒，都感觉嫉妒不起来，当两个人差距太大，嫉妒这种情绪都会被羡慕、无力完全掩盖下去，跟这种人面对面说话的时候，是不会产生嫉妒的情绪或者恶毒的想法的，只会紧张无措，束手束脚，生怕有什么地方没做对、丢脸、让人家不愉快。

甚至无法想象，这种人平时是怎么生活的，到底有多少钱，做梦都不会梦到这样的条件，眼界把他们的梦境都残忍地局限。

他也看过那些在夜场里挥金如土的有钱人，也不能说挥金如土吧，总之花钱很潇洒，名牌名车也是见过很多的，但是看到余情的时候，就会知道有钱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余情一看就知道比那些人更有钱，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很可能是源于那种非常内敛、但底气很足的自信，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在说，他不会畏惧处在任何场面，更不会畏惧与任何人交流，彬彬有礼，温和可亲，同时处变不惊，游刃有余，好像确信永远有退路，从来不会有真正的绝境，跟那种傲慢外放、得意嚣张的有钱人的自信是完全不同的，他所拥有的，是钱在他眼里没有那么值得骄傲的自信，因为从来不缺，所以并不在意。

孟梁一时有些恍惚，他们的唯一一次见面是在四中的校门口，他当着余情的面挑衅，带走了叶茗心，那个场景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模糊了，余情当时是什么样的呢，也是现在这样吗，他觉得一下对应不起来了，只知道自己心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孟梁出神地看着他的背影。

“我没带身份证啊操。”田浩然突然说。

“操，谁会带身份证出门啊。”罗轩也突然想起来，接着他又自己默默说了一句：“反正我基本没受什么伤，我不看也无所谓。”

还没等他们纠结完要不要去告诉余情没带身份证这件事，就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从电梯里出来，满脸笑容地大步朝余情走过去：“哎哟，小余，要来怎么不跟我打个电话！你这孩子真是的。”

“王叔叔。”余情也微笑，跟他打招呼。

“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男人很是关切地打量他。

“没有没有，是我朋友，出了点小意外，事发突然，想到叔叔这里离得近，就想过来让您帮忙看看。”余情转头看向孟梁他们，几人见这场面，赶紧礼貌地起身走了过来。

几人穿着年龄都跟余情有点差别，身上都是伤口、血渍和灰尘，凌乱不堪，男人却只字不提，也不问什么意外，只是热情地笑着答应：“说什么帮忙，小余的朋友那不就是叔叔的朋友？”然后视线投向身后前台的接待小姐，对她吩咐：“小李，给赵主任打个电话，让他亲自下来给小朋友们看看。”

接待小姐连忙答应，立刻去打电话。

余情微微挪了下身子，特意给孟梁几人安全感似的站到他们旁边，跟他们介绍：“这位是王院长，他都会帮你们安排好的，不用担心。”

罗轩小声又尴尬地插嘴道：“那个……我们没带身份证……”

王院长立刻亲切地接话：“嗨，小余的朋友过来看病，哪用得着这些繁琐的手续，你们放心跟赵主任去，他是我们这儿的首席医生，一切都给你们安排得妥妥的，你们什么都不用管，要是有什么要求都跟他说，别跟王叔叔客气。”

说着，赵主任就从电梯里出来了，步子迈得有些快，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余少，院长。”

“赵主任……叫我小余就行。”余情尴尬地说。

“老赵，这几位是小余的朋友，出了点小意外，你好好给人看看，啊？”王院长对赵主任说。

“当然，放心交给我吧院长。”赵主任客气地给几人引路：“来，几位这边请。”

几人晕乎乎地跟着赵主任进了电梯，赵主任一路带着笑给他们引路、跟他们简略介绍了下医院，领着几人进了一个挺大的诊察室，跟护士长打了个招呼，便坐下亲自给他们一一看诊，还没坐两分钟，就有两个护士端着托盘进来了，给他们分发茶杯、点心，等赵主任看完诊，就有专门的护士分别带着他们去不同的地方做进一步的检查、伤口处理，完全没有等待时间，一人一个护士，笑容甜美地带路，全程体贴入微地引导整个治疗流程，不会让人感觉一丝不适。

罗轩的伤口最简单，基本就是一点淤青破皮，孟梁的手需要缝针，田浩然身上伤口很多，不止缝针、涂药，还有骨裂，要打石膏。

最先处理好的罗轩被护士带入休息室等候，护士全程陪伴，不仅端茶倒水提供各种零食，还找来了pad，打开了墙上的电视，询问空调温度和加湿器的湿度是否合适，询问是否需要按摩服务，是否需要游戏机，就差没有帮他玩了，他拿着pad有点拘谨，护士看出他尴尬，便微笑着跟他说有任何需要可以按一下智能茶几上铃铛图案的按键叫她，然后便关门退了出去。

罗轩喝了两口茶缓解了一下不适，安静地端坐着看电视，从没感觉自己这么淑女过。

过了一会儿孟梁也过来了，不同的护士，同样的招待方式，孟梁礼貌地说了声：“不用了，谢谢。”护士同样微笑点头说随时按铃就出去了。

“我以为我要在这儿孤零零坐到你们全部弄完……”孟梁在身边，罗轩就放松多了，坐姿也懒散了些。

“本来她要带我去另一间休息室的，我说要来找你。”孟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

“他们的茶好好喝哦，可能是金钱的味道吧……”罗轩又倒了一杯，细品。

“嗯。”孟梁随意地答道。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小少爷啊？他最开始跟你打招呼来着吧？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这么……这种人？”罗轩好奇道。

“……”这可真是不知从何说起，孟梁有种既羞耻又奇妙的感觉，他略微有点尴尬但活跃氛围般地炫耀道：“我抢过他喜欢的女生。”

“当面抢的，”孟梁看着罗轩瞪大的眼睛，羞耻地继续补充，“……牛逼吧？”

“你是真他妈牛逼……”罗轩声音飘忽。

“谁啊？哪个女生？”罗轩回忆了一下，想不起有哪个能成为豪门对象的女生。

“……”孟梁觉得整个话题的每一个环节都让他尴尬，“……就刚把我甩了的那个，叶茗心。”

“……那叶茗心是真牛逼……”罗轩恍惚地感叹，突然回过劲来，“不对啊？！她什么时候把你甩了？我怎么不知道？”

“就刚刚，你来找我喝酒之前，我喝醉之前。”孟梁说。

“哦……买醉是因为这个啊，嗨。”罗轩打趣道：“叶茗心，食物链顶端的女人，拳打富哥脚踢孟哥，牛逼！”

“……”孟梁无话可说。

“咚咚咚”，门口响起敲门声，孟梁以为是护士带着田浩然过来了，应了声：“进。”

门打开了，余情探身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袋子，上面印着纪梵希的英文logo，他把袋子放到桌上，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件外套。

“我记得你刚刚是穿了外套的，后面看你外套没在身边，可能是脏了，怕你一会儿冷，就临时买了一件应急，医院里面开了空调，温差比较大，出去前记得把外套穿上，免得着凉。”余情把外套展开拿着给孟梁看，“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挑了件皮夹克，我记得上次见面你就穿的是这种类型的衣服，你试试看合身吗，不合适我现在可以拿去换。”

……哇塞。

罗轩惊呆了，这是什么有钱人的自我修养吗？这么体贴的吗？不是说抢了他女朋友吗？妈的，那这是在干什么？炫富？不不不，这炫富语气也太温柔了他接受不了。

……？

孟梁也惊呆了，他知道余情脾气好，但没想到这么好，这是在干嘛？要不是余情是个男的，他真的以为这是在追他，这也太温柔体贴了，什么贤惠人妻吗这是？

在余情殷勤的目光下，孟梁艰难地拿过外套，穿上给他看。

“好看的，适合你，穿着合适吗？”余情问他。

“……嗯。”能有什么不合适，他收下才是最不合适的，但看着余情等待他回答的双眼，孟梁说不出拒绝，只能说：“谢谢。”

“应该的。”余情笑笑，“你们伤口都处理完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有没有其他想要检查一下的？要么再做个全身体检？”

“不用！真的不用了！谢谢你。”罗轩赶忙插嘴。

“好吧，”余情毫不介意地说：“那我不打扰了，在车里等你们。”

余情出去后，罗轩看着桌上的袋子，喃喃道：“……他送你纪梵希。”

“你能别用那种他在泡我的语气说话吗？你听着跟想把女儿嫁进豪门的财迷老父亲似的。”孟梁捂脸道。

“……他只是因为你出去可能会冷就送了你件纪梵希啊我的宝贝女儿！”罗轩摸着孟梁身上的外套感叹道。

“……操，你闭嘴吧。”孟梁闭眼。

等田浩然也过来后，他们被赵主任亲自送到了医院门口，路上赵主任还提着装药的袋子跟他们再次细致交代换药的时间方法以及其他注意事项，并亲切提醒一定按时过来复查，来了就跟前台说是余情的朋友，会有人帮他们安排妥当的，什么都不用管不用带，人来了就行，千万别客气。一路送到医院门口，跟他们道别后，他们又被等在门口的司机接回了车上，一路体验着生活不能自理般的贴身照顾。

田浩然的女朋友没有跟着去检查，坐在车里等。上车之后，他们才看到躺在后座的男生身上的绷带，不知何时他的伤口也被处理好了。

“我去跟王院长打个招呼，你们稍等我一下，一会儿让吕叔叔，哦，就是刚刚你们见过的司机，让他开车送你们回家。”余情跟他们说了一声，便下车进了医院。

他们一回来，吴采欣就瞥眼看了看司机，见他规规矩矩地坐在驾驶座上，没有转头看他们，这才激动地小声跟他们说：“刚刚你们进去之后，那个……那个小少爷就坐在我对面，打了个电话，就有人开车过来给他送衣服，不是普通那种送，是两个穿西装的人，拿着好多件放在防尘袋里的衣服过来的，他们后来说话我才知道，他们是纪梵希的啊！他们亲自拿着衣服过来给小少爷选诶，根本不用自己去店里，打个电话就有人带着衣服过来让他选了！我像在看电视剧一样！”

几个男生本来对衣服不是很感兴趣的，但听到这一段也不由沉默。

确实，真的像在看电视剧一样……妈的，有钱真好。

“而且啊，”吴采欣神色更激动地看着孟梁，对他说：“他当时选了一会儿选不出来，就问我‘你知道孟梁比较喜欢哪种风格吗？’，啊啊啊，他说话好温柔哦，他看着我单独跟我说话我都脸红了，然后我说不知道，他就自己选了两件，那个工作人员还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有好几层，戒指、手表、项链、耳钉、袖扣、腰带什么都有，他们问他需不需要配饰，他本来想拿其中一个手表的，又犹豫了，最后跟他们说‘先不用’，呜呜呜孟哥，他本来还要再送你一块手表的，羡慕死我了，我不求手表，送我一件纪梵希的衣服也好啊……”她伸手去摸孟梁身上的外套，羡慕之情滔滔不绝。

“……”孟梁觉得今天他的内心真是翻江倒海，一刻不停。

“你男朋友还在这儿呢，我还会喘气呢吴采欣！”田浩然把她给拽了回去，假意生气道。

“……我也想要纪梵希。”吴采欣靠在他怀里眨眨眼，撒娇道。

“……你还是当我死了吧。”田浩然推开她。

“哼。”吴采欣当然也就说着玩玩，几万块拿来干嘛不好，当生活费都能过好几个月了，用来买一件衣服也太浪费了。

余情打完招呼回来坐上了车，问他们：“你们家都在哪儿？跟吕叔叔说一下，他好规划路线。”

几人报了地址，车子启动。

车上一片沉默，余情倒是看着很自在，没觉得有什么，剩下几人都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假装气氛并不尴尬。

还没开两分钟，躺在他腿上的男生突然坐了起来，恍惚地左右环顾，看了看车内陌生的环境，看到对面几个不认识的人，转头又看到了余情。

“我这是在哪儿……”他问余情，看着还没完全清醒。

“在车上，我们刚刚从医院出来，这会正要送大家回家。”余情答，“你还好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医院……？为什么要去医院，我不去医院！”他抗拒地要下车。

余情赶紧把他拉回来，“我们已经去过了，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医院？！你问过我意见吗？”他吼道。

“你受伤了，当时喝醉睡着了，没办法说话，你伤口有点严重，我自作主张先带你来医院处理了一下，以免伤到什么重要的器官。”余情小心翼翼地跟他解释，又问他：“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你当时跟别人打架了。”

“花了多少钱？”他问。

“啊？”余情没听明白。

“去医院，花了多少钱？”他重新问了一遍。

“没有花钱，是我认识的叔叔的医院，不用钱的。”余情解释道。

“……”他听完，愣了两秒，又问：“喝酒的钱呢？我记得我当时在一个烧烤店喝酒，我付钱了吗？”

“我付过了。”余情说。

“……”他又安静了几秒，然后问：“我打架了？跟谁打的？打伤了吗？”

“跟他们，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他们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你已经醉倒了。”余情向他眼神示意对面的几人，意思是就是跟他们打的架。

他看了眼几人，发现他们身上多少都有伤口包扎的痕迹，还有个男的腿上打了石膏，他转头，语气毫无波澜地继续问余情：“打伤了要赔多少钱？”

“这个我们还没来得及商量，刚刚急着来医院。”余情回答。

“……”他闭了闭眼，对对面的几人说：“报警吧，把我抓起来，我不会赔钱的，我没钱，你们要不解气我可以让你们揍一顿。”

余情忙道：“没事，我来给就行，别报警，你马上要高考了，别想这些了，我会帮你处理的，你好好考试。”

“……哈。”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眼眶红了。

“彭檐椋？”余情担忧地叫他。

“考什么高考，有什么好考的！有什么意义吗！哈哈哈！余情，我不考了，老子不考了！我根本考不上好学校，就算考上了，又有什么用！？啊？！我这么努力学习有意义吗！？去他妈的吧，报警！老子去坐牢！去他妈的狗屎高考！”彭檐椋边哭边笑，发泄般地吼道。

“……彭檐椋，你别这样，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吧。”余情试着伸手去安抚他。

彭檐椋抬手去擦眼泪，红着眼睛对余情说：“你知道我这次模考考了多少吗？”

余情不敢接话。

“500，比一本线还低，别说985211了，我可能连他妈一本都上不了。”彭檐椋自嘲地说。

500确实是很低了，哪怕彭檐椋是理科，这个分数也是上不了好大学的，他之前从来没考这么低过，余情可以理解他此时怀疑自己的心情。

“考试成绩起伏是正常的，没事，回去看看卷子是哪里丢的分，你之前能考550，说明你底子是在的，这次是失误，实在不行，还可以复读，以你的成绩，复读一年上个211肯定没问题的。”余情努力安慰道。

“复读……哈哈哈，复读？我哪里来的钱复读，你以为我是你吗？”彭檐椋情绪崩溃了，不管不顾地冲着余情吼道：“你以为我是你，生下来就有钱，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干就衣食无忧吗！？我家很穷，余情小少爷，你知道穷人是什么样的吗？我高中三年就五件衣服两条裤子！我家得靠省吃俭用才能省出我的学费住宿费生活费！我爸出去打工落下一身毛病，药都吃不起，我奶奶都七十多了还在天天编竹篓子走几个小时路去县城里卖！我全家都指望着我考上好大学，赚大钱！现在还有两个月高考了，我他妈就考了500分，别说好大学了，我连一本都上不了！我高中三年白读了，钱全浪费了！”

“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我每天五点钟就开始学习了，晚上两点都还在做题，全班没人比我起得早！结果呢！我基础差，我知道，我初中上的学校不行，上了高中完全跟不上进度，这也没学过那也不知道，可我努力了啊，我初中那么差怪我吗？我那么努力好不容易上了城里的高中，结果拼了命三年读下来，我连个一本都上不了！”

“我脑子笨，我他妈人穷还脑子笨，我之前在想，就算我真的上了大学，我能付得起学费吗？我上得起学吗？哈哈哈，我真是想得太多，我连上学的资格都没有！……可是，可是就算我拼了命考上了大学，想办法凑到了学费，我出来就能赚大钱吗？”彭檐椋指了指对面的田浩然，“他说得对，你知道吗，他说得很对，他说大学读出来根本没屁用，出来也就几千块一个月，孙子似的给人打工，这辈子不可能赚大钱，都是给老板赚钱的，他朋友，什么孟哥，妈的初中都没毕业赚得比大学生多多了，为什么，因为脑子活，聪明，我不聪明，我笨，我连个初中没毕业的都比不了，更不要说你，你，大少爷，天之骄子，出生就在罗马，这辈子不会缺钱用，什么都不用做，完全不用努力，生来就是吃喝玩乐的，我拼了老命努力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给你们打工，一个月他妈几千块，连你一双鞋都买不了！”

“我为什么要出生啊？我这种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啊？为了衬托你们这些人！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我本来不叫彭檐椋，我叫狗蛋，彭狗蛋，后来上了小学，老师给我取的彭檐椋这个名字，翻着字典给我取的，净挑些不认识的字，就为了让我听着要像个城里人，别一听名字就觉得我是农村来的，那有什么用啊？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自己吗？名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我就是个农村人，我一辈子没办法过你们这种生活。”

“余情，你很可怜我吧，帮我赔钱，帮我付饭钱，带我去医院看病，什么钱你都说要帮我给，你知道我给不起对不对？我家砸锅卖铁可能都拿不出这些钱，你轻轻松松就给了，你是不是在炫耀？还是你觉得这样很爽？你硬要帮我出头帮我给钱，还让我好好高考，你知道我没时间玩没时间跟同学交际，还给我买手机，说方便我跟别人联系，你在嘲讽我对不对？你看不起我，因为我没钱，我也考不上，也没朋友，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如你，你家有钱，你学习好，朋友一大堆，还有时间去谈恋爱交女朋友！你真是高高在上，随便施舍我一点东西，就觉得我会感恩戴德？看着我每天那么努力却连你的脚后跟都追不上，你是不是很有优越感？你真虚伪，我宁愿你直接说你看不起我，也不想要你可怜我！”

“余情，我不要你的钱，老子没钱但我也是有尊严的，我不要你的施舍，我宁愿去坐牢，这辈子就这样了，回去跟我爸一样打工，哪怕是回老家种田，那也是我自己的人生，我生来就是干这个的命，我认了。”彭檐椋的眼睛红肿不堪，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神色和语气已不再激动，是一种死水般的绝望和平静。

孟梁几人看了一场大戏，神色各异，但都安静地充当背景板。

孟梁其实听得很有感触，他能理解彭檐椋那种歇斯底里，不甘、愤恨，以及那种想破罐子破摔的无力。

那种感觉能让人崩溃，像是千吨重的石头压在身上，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解脱，只能承受着这份痛苦直到终有一天被压垮，也像是藏在体内的火山，不定时地喷出岩浆，痛苦绵延折磨着自己，却始终不致命，只是慢慢地腐蚀体内的一切，直到整个人被吞噬殆尽。

余情脸色苍白。

他从没想过彭檐椋是这么看他的。

他很难过，很伤心，不知所措。

他不是第一次接受来自朋友的恶意，相反，他接受得太多了，所以他对彭檐椋话里话外的嘲讽和攻击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出于帮助和同情的心理做出的自以为是的善举，对彭檐椋来说是一种伤害。

他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持续不断地伤害着自己的好朋友。

他又做错了。

他总是在不停地做错事，说错话。

也因此在不停地失去。

而现在，他好像快要失去彭檐椋了。

他面色苍白，茫然而痛苦地去看彭檐椋，眼里露出不自知的挽留和恳求。

「给我一个机会吧，不要就这样放弃我。」

「不要跟我绝交，不要离开我。」

彭檐椋失了力气般坐在那里，一通情绪发泄后怔怔地盯着地毯，激动怒吼时的眼泪可能是把残留的酒精带了出去，他这么哭闹一顿后酒完全醒了，后悔、自责、难过、倔强、挣扎、自我厌弃等情绪全部混在一起，把他搅得浑身又热又冷，最后，他放弃般地低下了头，转过去背对余情坐着，不再看他，安静的车厢里能听到他隐约的抽泣，能看清他压抑的颤抖。

看到他这样，余情一下子心软了，爱心又开始泛滥，什么难过什么伤心一下不知被抛到哪里去了。

他坐在原地没动，也没去碰彭檐椋，只是对着他的背影，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对不起。”

“彭檐椋，对不起，是我不好，伤害到了你，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说我是在炫耀、是看不起你，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你告诉我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也想要告诉你，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是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的，我怎么会看不起你想要伤害你呢？”

“我不是替自己辩解，我只是想跟你解释，我把我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说给你听，希望你不要因为我没能解释清楚的误会而受到伤害，影响你的人生，否则我会愧疚一辈子。”

“我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是高一偶然跟你一起打篮球，你当时很阳光、很开朗，主动跟我聊天，说我的投篮很准，我想没有人会拒绝跟这样一个人做朋友吧，你主动约我下次一起打篮球我真的很开心，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年级，见面的机会很少，但每次你约我去打球，我都能开心一整天。后来你心情越来越不好，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我想跟你说话也总是找不到时机。”

“我知道你的家庭条件可能不太好，那次你上课时间却没在学校也没在宿舍，你们班老师和班主任到处找你，找不到，就只能打你家电话，你爸爸电话没人接，你家里的座机是你妈妈接的，她急得要命，从老家过来得要好几个小时，她在电话里哭着求老师先帮忙找找，你出了事她也不活了，下午你回学校了，说是出去买笔，路上一个老奶奶晕倒了，你送她去医院，联系不上她的家人，被迫在医院陪她没法离开，耽误了上课时间，没有手机所以不知道大家在找你，你妈妈坐车坐了三个小时又转了两趟公交赶过来，听到你的话就开始骂你打你，说花钱供你上学你却不好好学习，还浪费她来回的路费，骂你不懂事不体谅家里，说后悔送你来读书，那天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了，跟我说你压力好大，要撑不住了。”

“我想帮你，我希望你能少一点外界压力，不要那么痛苦，能活得轻松一点，能像其他同学一样只考虑怎么学习，怎么考试，不用操心其他的事，所以我给你买了个手机，我不敢买贵的，知道你不会收，只是想给你一个能跟别人联系上的途径，我去找了你们班长，拜托他帮忙照顾一下你，我不知道你们高三都用些什么资料复习，所以麻烦他有什么资料、辅导书、真题试卷，只要他觉得好的、老师推荐过的，全都买两份，他一份你一份，我来付钱，我以匿名资助的方式，给你家里送了钱，希望你高三这么难熬的时间，不要再因为钱跟家里吵架、让自己吃不好穿不好，我这些事没有跟你说，不是要故意瞒着你，也不是要跟你炫耀，是我爸妈觉得我情商低，少根筋，所以让我低调做事少说话，我就没有跟你说，以免给你带来困扰。”

“你说我什么都有，也许是吧，但我的钱是家里的，不是我自己赚的，如果我父母破产，我可能甚至不如大部分同学，我这种情商低、不够聪明、生意头脑又差的人，就只能靠父母过活了，要是把赚钱养家的任务交给我，我第一天就崩溃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能扛着压力从你说的很差的初中考到重点高中，还在高中就开始为家里、为未来考虑，你已经很厉害了，比大部分人都厉害很多。”

“我的朋友不多，只不过多给别人送点吃的喝的，别人愿意跟我说两句话而已，都是表面认识，一转头根本不会想起我这个人。我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其中一个刚刚还跟我绝交了，都不愿意跟我说话了。”

“至于女朋友……”余情表情有点复杂地瞥了孟梁一眼，尴尬地笑了笑，“这个还是别提了……”

孟梁尴尬地摸摸鼻子，低头不好意思与他对视。

罗轩在一旁也瞥孟梁一眼，尴尬地假咳清清嗓子。

“你也许在心里因为我看不起你而伤心了很久，但你还是愿意跟我一起玩，跟我聊天，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继续跟我做朋友，谢谢你一直以来这么包容我，我跟你解释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更没有向你炫耀什么，因为我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我很多地方都不如你。”

“你说你考不上大学，考上也赚不了钱，我想跟你说，没关系的，人生不是只有考大学这一条路，人活在世界上总是会有出路的，你可能听我这样说会觉得我这样的人不上大学也无所谓，当然觉得没关系，那你想想你说的那个孟哥，初中没有毕业难道就死路一条了吗？你不是说他也想办法赚到了钱？你说是因为他聪明，但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聪明呢？只是因为你的分数吗？分数能决定一切的话，他就不会赚到钱了，说明考试并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高考很公平，但它也不是全面的，不是什么都能用统一的标准来衡量，有一些人的优点、特长，可能在考试中完全无法发挥出来，他的聪明之处在别的地方，也许反而被考试分数掩盖了，就这么被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给忽略了，只觉得自己考不好很差劲，他说不定在别的方向有天赋，却因为没有机会发掘出来就这么错过了，你也有你的天赋的，檐椋，只是你被压力逼得太紧，根本没有精力去发掘罢了，如果你就这么放弃自己，去坐牢、做种地，一辈子不再尝试，也许你能够做成大事业的天赋就这么被你自己埋没了，你本来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也就这么错过了，你真的甘心吗？你不会后悔吗？”

“再说了，你怎么知道自己考不上呢，你考试也不差啊，说不定你是考试能力和其他天赋两面开花呢，这次考试不过一次失误，你们班上其他人难道没有失误过？为什么要因为一次没考好就认定自己考不上呢？”

“试一试好不好，再试一下，不要放弃自己。反正高中三年已经花了钱读过来了，就这么临门一脚放弃了，难道不可惜吗？”

“你家里或生活上有任何困难，或者你要复读，我都可以帮你的，哪怕你不愿意再跟我做朋友，我也愿意帮你，你就当是你买彩票中奖了，就当这个钱不是我给的，是你运气好得到的，是我想撒钱做慈善，慈善机构正好随机选中你，别有心理负担。”

“你是我的朋友啊，我怎么能忍心就这么看着你不管你呢，如果你有钱，我很穷，难道你不会帮我吗？你要是看到我放弃自己，放弃自己的人生，难道你会不管我吗？檐椋，换你你也会做一样的事，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余情轻轻伸手放到他的肩上，害怕吓到他，动作轻缓，声音也轻：“今天你是喝醉了，心情不好又喝了酒，发泄一下情绪，我理解，没关系的，很正常。”

“我送你回学校，睡一觉，明天起来去散散步，好好放松放松，高三压力太大，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偶尔放松一下心情，也许下次就超常发挥了呢。今天的事我不会往心里去，你也别在意，睡一觉就好了，好吗？”

他安抚地轻轻顺着摸了几下彭檐椋颤抖的后背，看到他被划破的校裤和不知所踪的校服，“我明天晚上晚自习前去你寝室给你送一套新校服，你要是还愿意拿我当朋友，就跟我说句话，我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如果你不想再理我，那我就明白了，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但该帮的我还是会帮你的，谁让我有钱任性呢。”他轻轻笑了一下。

“……你上哪儿去拿校服？你要老师就给啊？”彭檐椋带着鼻音，别扭又小声地顶了一句。

“嗯……我家那么有钱，跟校长说一说，他肯定会同意给我的。”余情开玩笑道。

“……操！”彭檐椋哽咽着笑骂一句，觉得又好笑又感动又嫉妒。

他终于转过身来看向余情，满脸都是眼泪鼻涕，眼睛肿得看着像被打了两拳，嘴唇都哭脱水了，干得起皮，他定定地看了余情两秒，便又忍不住开始掉眼泪，脸上五官都扭在一起，绷不住情绪一般又骂了一句：“操！”

余情心疼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副努力维持坚强，内里却支离破碎的样子，看着好无助、好难过，余情把他搂进怀里，给他一点支撑，让他在自己怀里哭泣、宣泄，毫不介意他的眼泪鼻涕都抹到了自己衣服上，只是温柔地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没多久田浩然家就到了，他带着吴采欣下车，临走前彭檐椋微微从余情怀里抬起头，扭脸对他说了声“对不起”，田浩然摆摆手，带着女朋友走了。

余情其实想说赔偿的事，但彭檐椋在这，他不敢提，只能假装无事目送他们离开。

然后到了学校，彭檐椋下了车，余情跟他说了句等一下，然后伸手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过一个包装袋，跟孟梁那个外套的袋子是一样的，纪梵希的，他从里面掏出一件牛仔外套，给彭檐椋披上，把袋子也递给他，说：“晚上冷，穿上吧，你要是觉得不开心可以看在它保暖的份上先忍几分钟，回了宿舍再扔。”余情调皮地眨眨眼，又开玩笑：“或者也可以拿去卖钱，这是新的。”

“去你的吧。”彭檐椋笑了笑，跟他挥手拜拜，穿着外套回了寝室。

车继续开。

罗轩这会儿看余情已经没有最开始那种紧张和距离感了，看他像看个稀世罕见的奇葩，在他脸上身上来回打量，啧啧称奇，跟他搭话道：“你对你兄弟真好，你是真够朋友。”

“是我不好，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情，让他难过这么久，朋友做得不够格。”余情摇摇头，低落地叹气。

“……”

“哦对了，赔偿的事我们现在商量一下吧，你们看大概多少钱合适呢？我这方面不是太有经验，以你们的要求为主。”余情突然想起这件事。

“啊……不用了吧，反正医药费和赔老板的钱你都已经付过了。”罗轩连连摇头。

“不行，那是我本来就该付的，跟你们的赔偿没有关系，今天你们也是无辜受害，补偿你们的损失是应该的。”说着，他干脆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罗轩听他叫电话那边的人“刘律师”，简短的几句话后，余情挂了电话，跟孟梁和罗轩说：“30万吧，我直接转到你们指定的账户上，这样可以吗？”

30万！？

妈的，这小少爷真是拿钱不当钱啊。罗轩差点吐血。

孟梁也开口试图拒绝，“30万？没必要吧，你看罗轩这伤，就擦破了点皮，我就是手缝了个针，我俩还是去拉架误伤的，又不是你同学打的，只有老田是直接跟他打架的，但他也就骨裂，两个月就好了，根本没什么影响，哪值得了30万，真不用了。”

“钱怎么分你们自己商量就好，如果不够就跟我说，都是我应该补偿你们的，不用跟我客气，除了身体受伤，精神损失费也是要算的，30万不算多，当然如果你们有其他需求也可以直接跟我说，我都会尽力满足，今天的事完全是我们的责任，这都是为了表达歉意，你们不用推辞。”余情客气地说，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对孟梁说：“我们加个微信吧，你把银行账号信息发给我，收到我就立刻转过去，有什么其他需要直接微信找我也方便。”

孟梁无法，只能加了他的微信。

车停在孟梁家楼下，余情微笑着跟他们挥手道别。

孟梁跟罗轩一起下了车，毕竟罗轩刚跟林霜吵完架，肯定是不回家了，今天住他家里。

两人站在路边看着余情的车开远，陷入一种奇异的氛围中。

罗轩有些沧桑地站在原地，沉默一会儿开口：“你抢了他喜欢的女生？”

“……嗯。”孟梁艰难地点头。

“……你可真该死啊。”罗轩感叹。

孟梁和罗轩一起往家里走，孟梁为自己辩解道：“也不能这么说，他跟叶茗心压根不合适，我其实是帮了他个忙，让他不用经历爱情的苦。”

“你又知道人家不合适？”罗轩杠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叶茗心喜欢舔狗，训狗女王，你觉得他俩合适吗？”孟梁难以想象，但是又细想一下，发现不对，“不对啊，余情那个性格，那个脾气，说不定还真挺合适……”

“……哇，好难以形容的一对组合。”罗轩也想象了一下，难以言喻。

“但是……叶茗心……在床上要求真的很多，他那样……一看就是个处男样，能行吗？”孟梁在罗轩面前就百无禁忌了，想到什么说什么。

“不训狗吗，那不得调教吗，就是处男才是最适合的吧，一张白纸嘛，教什么就是什么。”罗轩也跟着高速一路开去。

“……我不能想象。余情他看着……真的很……真的不适合这种事，他看着太……”孟梁努力描述那种感觉，表达不太出来，搜肠刮肚，只能想出一个词，“太圣洁了……感觉有点亵渎……”

“妈的，今天跟他待这么会儿时间，我感觉我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我鸡皮疙瘩没下去过……”罗轩说：“好奇妙的感觉，就是看着他，听他说话那味儿，尤其是他刚刚抱着他朋友哄的时候，那个语气……啧啧，我感觉对这个人，我是又神奇，又尴尬，又羡慕，又疑惑，又佩服，又觉得他跟演电视剧似的说话贼肉麻，又忍不住一直想听他说话，一直盯着他看，哎哟，操，我不会是弯了吧妈的。咦～我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孟梁完全理解他的感受，他也差不多，“……我真不想再见他了，再跟他多见几次面我怕我的仇富心都要被磨没了……”

“人家还送你衣服，还想送你手表呢，你好渣哦。”罗轩调侃他。

“闭嘴吧。”

“要是我像他同学那样跟你说话，你会是啥反应？你会抱着我哄我吗？”罗轩问。

“我会削你。”孟梁无语。

晚上，孟梁收到了余情的微信，让他把账号发过去，他知道他不发过去余情估计也会用别的方法把钱给他们的，余情看着就是钱多烧得慌不给出去不开心的样子。

他把自己的银行账号发了，发完没几分钟，30万到账。

余情给他发了个笑脸，脸上带红晕的那种，又发了条信息，有需要随时找我。

孟梁看着那个带红晕的微笑表情，这表情简直是余情本人，太他妈像了。

“余情把钱转过来了。”孟梁对罗轩说。

“啊？真给了30万啊？”罗轩玩着手机问。

“全给老田转过去吧，本来就是他俩打架。”孟梁说。

“行啊，转吧。”罗轩无所谓，“他这下能给他女朋友买纪梵希了。”

“你是真的很在意这件衣服是吧，你要就给你，要不我明天就去给你买一个行不行，你能不能别提它了。”孟梁嫌外套烫人似的脱下来丢给他。

“别啊，人家送给你的，你怎么能糟蹋人家心意啊，宝贝女儿，你努努力吧，抱个大腿，嫁进豪门，咱这辈子就结束奋斗了，老父亲看好你。”罗轩把外套丢回去，看遍了微信qq短信电话，直播间都去看了一遍，林霜毫无音讯，完全没理他。行吧。

“你去嫁吧，林霜不说没人愿意跟你结婚吗，去，找个豪门结婚，打她的脸，让她知道啥叫后悔。”孟梁把他的手机拿过来，退出聊天软件，打开游戏，点排位，递给他，“别看了，有没有出息。”

罗轩默默接过手机，玩游戏，孟梁陪着他玩了一晚上。

——

叶茗心怒气冲冲地回了家，无视爸妈直接进了房间锁门，把书包往地上一砸，拿起床上的枕头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打在床上，一边打一边愤怒地叫，最后没有力气了，把枕头一扔，站在原地握拳怒吼了一声。

她衣服凌乱，头发乱糟糟的，眼眶通红，眼睛有血丝，喘着粗气，愤恨地瞪着眼睛，过了几秒，眼泪掉了下来，她又冲到衣柜前，去找内衣，拿出那套黑色的性感内衣，把校服扯开，短袖校裤全部脱掉，换上内衣，站在镜子前，来回扫视自己的身体，哭着笑出了声。

男人而已，这世界上多的是男人，孟梁，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居然敢侮辱我。

她把奶子抓在手里，感受那柔软的触感，信心逐渐重占主导，她坐下张开腿，敞开身体欣赏自己，然后又转过身跪在地上，对着镜子晃了晃屁股，看到自己肉肉的两团屁股，她反手在上面轻扇了一巴掌，看着肉随着巴掌微微晃动。

她对这副身体很有信心，仔细想想，如果孟梁根本不喜欢她都操她这么狠，那只能说明她的身体比她想象中更有魅力。

她要找一个绝佳的对象，找一个喜欢她的，能满足她需求的对象，她要把幻想全部实现，一个男人满足不了那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越多的狗就越好，她这次要完全的臣服，要彻头彻尾的顺从，不会再给任何一个人侮辱她的机会。

她脱掉内衣，全裸地坐到床上，打开手机，翻出美妆、打扮的教学视频，放到床头靠着，边看边揉奶，要多揉才能变大，整整一晚上，她没有睡觉，却根本不累，一会儿忙这个一会儿忙那个，有做不完的事。

她又有想买的东西了。

周日上午，她依然裸着身体躺在床上，从昨晚回家到现在，她没吃饭，只喝了牛奶啃了几根青瓜，都是丰胸的东西，手机边充着电边播放着瘦腰的动作，她在床上跟着做。

这个健身老师穿的裤子真好看，好紧身，几乎是完全贴着身体曲线的，屁股的弧度看得非常清楚，想要……

她一晚上列了不知多少想买的东西，收藏夹和购物车里的东西越堆越多，她现在根本没钱，可止不住想买的欲望。

她想要钱，想要男人，想要狗，想要父母不在性感内衣可以随便放不用藏起来的自由。

“心心，你要喝的猪蹄汤炖好了，下来吃饭吧。”李玉婷在外面喊她。

“知道了。”叶茗心答。猪蹄汤，丰胸的。

她套上睡衣下去吃饭。

李玉婷和叶博文已经坐在饭桌旁了，她也坐了过去，三人开始吃饭。

李玉婷吃着吃着就开始说话闲聊，她一直是这样的，嘴闲不下来，平时跟其他阿姨婆婆聊天聊多了，听到什么都喜欢在家里吃饭的时候说一说。

“老孙家的孙子，今年高考，还有两个月了，说是学校都不去了，每天在家里自己背书，从早坐到晚，结果这次模考考下来成绩落了200多名，被老孙抽了一顿皮带撵回学校去了。”

“哪儿能自己在家里学啊，还是得老师看着，有问题也可以随时问啊，哪怕请个家教回来呢，孩子不懂事家长也不管着点。”叶博文听了李玉婷的话，一本正经地驳斥他们的做法，转头问叶茗心：“茗心，你最近学习怎么样？吃力吗？要不要也给你请个家教？”

“你要是等高三再努力就来不及了，你爸我当年考大学的时候，高三一晃眼就过去了。”他越说越觉得不行，“你要不要暑假去报个补习班吧，把这时间利用起来。”

上个屁补习班，我暑假还要穿着好看的裙子出去玩呢。叶茗心心想。

不过……

“好呀，我也觉得该补补，数学呀英语呀我现在都得提分了，物理化学也得多做题练练，要不我四门都报吧？”叶茗心答道。

“四门啊……暑假你们放一个多月是吧，那也得将近一万吧，玉婷，你帮茗心挑挑，多找人问问，哪家补习班效果好点，价钱稍微贵点也行，高考就这一次，不能省。”叶博文吃着饭，对李玉婷说。

李玉婷还没来得及回答，叶茗心就抢着说：“不用！我们班有人上补习班的，我直接问我同学就行，家长肯定没有学生清楚啊，我问到了自己去报名就好，你直接把钱转给我，我跟我同学到时候一起去报名。”

“那么多钱，你个小孩拿着能行吗，一会儿钱转错了怎么办，还是妈妈帮你报吧。”李玉婷忧心地说。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是成年人了，你怎么还不信任我呢？我自己报的班能弄错吗？”叶茗心不满道。

“哎呀，好啦，茗心确实也长大了，都18了，成年人了，让她一个人处理事情也是个锻炼，让她自己去弄吧。”叶博文摆摆手。

“谢谢爸爸！”叶茗心开心地喝着汤，汤喝了三碗，小猪蹄啃了好多块，饭却基本没动过。

吃完饭她回到房间，拿出手机开始挑挑选选，以一万为界限，在一万以内挑出最想买的那些先买了，剩下的等高三肯定还有上补习班的机会，到时候再要一次钱不就能买了？

挑来挑去，最后全选购物车，总价一万零二百八，差不多，她点进付款，又退出来，手好痒，好想现在立刻就买，明天就能到。

点进去，退出，点进去，退出。好想买！

现在她手里已经有了一万，只是暂时还没到账，实际上她是可以买的，只是要等暑假才能拿到钱，好烦啊，为什么不能先买再付钱呢，我两个月之后再给钱不行吗？我又不是给不起。

她煎熬无比，都已经点了确定付款了，跳出界面让她选银行卡付款，她点了银行卡后提示付款失败，好烦！

她扔了手机，不想再看，越看越难熬。

算了，挑挑今天穿什么吧。

周日只有晚自习，也就两个半小时，还只能穿校服，她的好看衣服无处施展，无论怎么在镜子前欣赏那些内衣，终归也只能穿给自己看。

——

晚自习上课了，余情一如既往地踩着上课铃进来，他今天脸上笑容开朗，好像遇到什么好事，张祺轩等他坐到座位上，凑上去问：“怎么了校草？有啥好事笑这么开心？”

余情笑容掩都掩不住，只摇头：“没事。”

“没事你笑这么开心？”张祺轩不信，想到了什么，兴奋地问：“是不是你女朋友给你发照片了？是不是啊！？让我看看吧，我都好奇死了。”

“不是，真不是。”余情答，“是我朋友跟我和好了，我开心。”

“切，我以为什么呢。”张祺轩觉得余情真是毫无浪漫细胞，那个女朋友就没再听他提过，这恋爱谈得也太无聊了。

余情但笑不语。

老师进来上课了，余情刚把课本拿出来，手机就在裤兜里震了一下，他本来不打算看的，但把手机掏出来打算塞书包里的时候瞄到一眼锁屏上显示的微信通知，上面的名字是檐椋。

刚刚去给彭檐椋送校服的时候，他说话态度已经跟往常无异了，余情很高兴，知道这是他们回复正常状态的意思，他也不多打扰，送了校服就走了，没来得及多说两句，没想到刚回教室彭檐椋就跟他发微信了！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啊。

余情悄悄地在课桌下把手机打开，点开微信，彭檐椋跟他从来没主动跟他发过信息，基本是他发了对面回，毕竟高三嘛，彭檐椋学习那么努力，余情可以理解。

他期待地点开彭檐椋的微信，对面发来的是一张图片。

图中彭檐椋穿着他送的那件牛仔外套，站在一棵樱花树下，花瓣随着风飘落，阳光灿烂，他端正地站着，看向镜头，神色放松，眼神温柔，嘴边带着浅浅的微笑。

是别人给他拍的照片，应该就是今天拍的。

檐椋：「今天听你的话，出去散了步。」

檐椋：「确实很放松。」

余情把照片保存下来，非常开心，彭檐椋这个状态说明他真的已经好多了，而且他还穿着自己送的衣服，说明他还是拿自己当好朋友的，感情还更深了！

余情：「脸红微笑」

余情：「等你高考完，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檐椋：「好。我上课了。」

余情：「好的。」

余情此时开心得无以复加，想跟全世界分享这个好消息。但是左看右看，不知跟谁说，曹靳他们也不知道他跟彭檐椋吵架的事情，不知道他们吵架当然也就不能理解这个和好有多珍贵。

他打开微信翻了一圈，最后实在无处分享这份喜悦，只能去找了当晚在场知道所有情况的孟梁。

余情：「图片」

孟梁：「？」

余情：「檐椋跟我和好了！」

余情：「他主动给我发的照片！」

余情：「穿着我送的衣服，去散步了！」

余情：「脸红微笑」

孟梁：「……」

孟梁：「恭喜。」

余情：「谢谢！」

余情：「对不起打扰你了，我上课了。」

余情：「我好开心。」

孟梁：「……」

孟梁盯着手机看了好几遍这段聊天记录，又给瘫在他沙发上的罗轩看了。

两人一阵诡异又奇妙的沉默对视，什么话都没说，但他们好像心灵相通地懂了对方的心情，从眼神中得到了对方的肯定。

好微妙。

还好有人懂我，真的不是我的问题。

余情这人……有毒。

——

余情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在叶茗心向他走来的时候好心情瞬间被忐忑、想逃取代，最近他是怕了叶茗心了，一整周都在接受着叶茗心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奇怪身体接触，只要她一朝自己走过来，他就应激，想跑。

“余情，”叶茗心站到他的座位旁边，他坐着，她站着，她的身体贴着他，胯部、腰部都侧面蹭在他身上，手臂在后背贴着，手腕搭在他的另一边肩膀上，她微微弯腰凑到他耳边说：“出来一下好吗。”

又来了，这种不自在的感觉，过分亲密的感觉，被男生这么揽着没事，被女生偶尔熊抱一下也没事，只有叶茗心的触碰很奇怪，有一种非常难受、怪异，让他觉得起鸡皮疙瘩，同时还很不好意思的感觉，无论多少次都让他想逃。

叶茗心的手腕搭在他的肩膀上，手自然向下垂在他胸口，在他没回答的这两秒，她的手腕往他这边偏了个方向，手指抬起，在他耳垂上轻搔。

！！！

痒得他差点蹦起来，他连忙回答：“好好好，我们出去我们出去。”

叶茗心满意地又将手指伸进他的耳朵里，搔弄两下，同时嘴巴凑到他另一边耳朵，几乎快要吻上他的耳边，“好～”

救命！

余情赶紧起身，直直冲外面走，一秒不想多待，浑身又冒起鸡皮疙瘩。

教室里的同学是怎么看待刚刚那一幕的，两人都没心思管了，余情走到楼梯口，不敢看她，只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茗心靠近他，她最近总是这样，时时刻刻要贴着他，摸他，很奇怪的摸法，感觉到她又要过来，余情连忙往后退，叶茗心却不会让他退，两步将他逼到墙边，他无处可逃，被她贴着压在墙上。

余情眼神左右乱飘，努力镇定，“怎、怎么了？”

叶茗心最喜欢的就是他的反应，每次都给她满满的成就感，随便摸一摸，他就受不了，又舍不得逃开，等待她更多的触碰，像只小狗，看到主人的手伸到头顶上，抬头紧盯着主人的手，一动不动地期待着主人的抚摸，生怕自己一动，主人就不摸了，余情就是这样，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待她的呼吸、嘴唇、手和肌肤靠近他、触碰他，给他更多。

“我想让你帮个忙。”叶茗心故意将呼吸打在他的脖颈上。

“你说。”余情一动也不敢动。

“我想要你借我一万块钱，两个月后还给你。”叶茗心说。

“一万？你要用来做什么？”余情有点惊讶，很少有同学会找他借这个数目，毕竟高中生基本一天到晚都在学校里，很难有大项的花销，他自己都很少在上学的时候花钱，只有周末有机会用到钱。

“你不用管，借我就行了，还是上次那个账号。”叶茗心懒得跟他说更多，他只是一个用来愉悦她的小狗，只要会渴求抚摸以及给她钱就够了，其他的不是他配知道的事情。

“……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你父母不给你钱吗？”余情还是怀疑，怕她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好烦，话怎么这么多，不用动脑子，你只要好的、给钱就行了，知道吗？

真是不听话，看来得上点更厉害的。

叶茗心把他拉下楼，走到教学楼背后的小树林里。

余情是一个特别好的狗狗人选，虽然他满足不了征服欲，但是个非常合格的小狗玩具，他给叶茗心的安全感，比孟梁还要足，因为他喜欢得太明显了，所有反应都是简单易懂的，他的内心在她眼里如同透明，所有想法都一清二楚，而且他脾气太好了，永远不可能生她的气，她无论做什么，最底线的信心就是他不会出去乱说，会帮她保守所有秘密，多次验证，绝对安全。

所以她毫无顾忌。

余情在光线暗淡的树林里，月光和教学楼教室窗户透出的灯光，被树枝和叶丛挡住一部分，在他们身上打出破碎的光影。

叶茗心看着他，勾唇笑了。

余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再次靠近他，边走边往下拉校服的拉链，直到贴到他身上，拉链已经完全拉开，校服敞开在两边，叶茗心突然拉起了里面的短袖，露出里面黑色的胸罩。

是那条抹胸胸罩，两根细线肩带从白皙的肩上往下，连接着下面一块细长的、围了身体一圈的黑色布料，那块布料很窄，因为叶茗心奶子小，所以窄却不够色情，如果奶子大，奶子下半的奶肉会从布料下方露出来，而布料的上方只能将将遮住奶头的位置。

叶茗心双手往上拉住短袖，把锁骨下面的所有都露给他看，因为双臂向上的姿势，奶子被向内挤出一条小沟，奶头虽然看不见，奶晕却若隐若现。

余情目瞪口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场景，他一个连av都没看过的男生，这个场面对他来说不仅是超出想象，更是核弹爆炸，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叶茗心见他呆住，诱惑地笑了笑，奶子蹭着他来回磨着，奶头微微硬起，她正想抖一抖奶子给他看，他却一下面红耳赤地把她的衣服硬扯下来遮住了她的身体。

“你、你……”余情话都说不出来，头脑空白了。

叶茗心被他遮住了身体，不满地皱眉，还想往上拉，余情的手却僵硬有力地硬扯住她衣服的下摆，死不让她往上拉。

叶茗心被惹怒了。

教学楼里响起了上课铃，叶茗心不管，拉住他直接进了教学楼，随便找了间厕所，要拽他进去，余情抵死不从，他虽然已经没有思考能力了，但身上的本能在顽强抵抗，手用力拉住门框就是不进去。

叶茗心彻底生气了，站在厕所门口就要脱衣服，余情连忙阻止：“别！”

“进来！”叶茗心命令他。

“我……”余情快要哭了，他的本能在告诉他不能让叶茗心在这种地方脱衣服，被人看到她怎么办，必须阻止，但他的身体也僵硬着不愿意进厕所，潜意识在告诉他进去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叶茗心伸手又要直接脱裤子，余情崩溃了，“好！我进去！别、别……”

叶茗心拉着他进了一间隔间，把他堵在里面，自己背靠着门，不让他有开门的机会。

余情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她脱了校服，挂在门上的挂钩那里，然后是短袖，然后她要开始脱校裤。

余情快疯了，“你要干嘛！？我……你、你让我出去……”

“你敢出去我就脱光去走廊上让所有人看！”叶茗心威胁道，“给我站这儿看好了，不准出去，不准闭眼。”

“……”余情确实没法让她脱光出去，他的担心甚至压过了他的害怕，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睛看她一眼又马上转开，她警告地咳了一声，他又只能转回来看她。

她继续脱，脱了校裤，里面剩一条低裆黑色内裤，细细的带子，连着两块非常小的布料，前面能直接看到她的阴毛，从内裤里露出了大部分。

她转过身，给他展示屁股，后面的布料只遮住一个小三角，大半部分屁股肉都露在外面。

全方位展示过自己的漂亮内衣，她心情好些了，毕竟花这么多钱买的，总算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欣赏了。

她接着脱，这下余情真的受不了了，又要挣扎着出去，叶茗心怒瞪他，“给、我、听、话、点。不然我出去说你强奸我。”

“……”余情真的不行了，叶茗心却捏住他的下巴，让他与她对视，凶狠地说：“听话，狗狗。这次看完，以后你就会喜欢了，以后每天你都会跪着求我给你看的，别不知好歹，只要你乖点，我就时不时给你看，甚至可以允许你摸，允许你舔，给你爽个够，但是现在，你得先听话。”

余情被这一番话深深震撼，反应都做不出了，僵成个尸体。

叶茗心脱了胸罩，用手微微抬起自己的奶子，给他仔细看自己好看的奶头，然后去脱内裤，她一条腿往一边打开，曲着膝盖踩到旁边的墙上，另一条腿直直站着，就这这个姿势，她双手把逼掰开，让他看里面的阴蒂和逼穴，她两指在大阴唇上摩挲，腰肢晃动，好像有人在后面插进了鸡巴在操她一样，规律地前后晃着，另一只手把奶头搓硬，两颗樱桃挺起来。

完整展示了自己的身体，她放下腿，朝余情走过去，慢慢贴近，手从他的胸口，一路往下，摸到了他的裆部，隔着裤子上下摩挲了两下他的阴茎。

他硬了，叶茗心勾唇，抬头，看到余情红着脸咬唇哭了出来。

——

余情蹲在街边，无处可去。

他跑了，叶茗心摸到他那里的时候，他终于崩溃了，哭了，直接跑了。

没管是不是还在上课，也没管叶茗心还在不在厕所里面，没管自己的书包，没管学校的保安，直接从学校跑了出去。

他身上只有一个手机，几百现金，穿着校服，不想回家，朋友也都在上课。

最后，他打给了孟梁。

“喂？余情？”孟梁的语气听起来很惊讶。

“你好，孟梁……”余情有气无力地说。

“……有事？”孟梁迟疑道。

“你现在有空吗？我可以去找你吗？……找你聊聊天。”余情说完又觉得实在太打扰了，补了一句：“没空也没关系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孟梁犹豫地问，他实在不太想再见余情，见一次他尬一次。

余情听出他的婉拒，自己找了个台阶，“不好意思，我……我打错了，没什么事，不打扰了。”

他正要挂电话，孟梁突然出声道：“你来吧。没事，我这会儿反正也有空，罗轩跟我都在我家呢，你要来吗？地址是xxxxx。”

“好，谢谢你。”余情抽泣一声，道谢挂了电话，起身去打车。

——

孟梁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就看到余情站在门口，眼眶通红，微微肿胀，一看就是哭过，脸上还有些红，嘴角下撇，有点委屈，身上穿着校服，没背书包，低着头站在他面前，像只在外面打架没打过回来找家长哭诉的小狗。

乍一看到这张脸，孟梁一段久远的回忆涌上心头。

一种很熟悉的冲动。

第一次见到叶茗心，她求他送她去上学的时候，那种极其相似的冲动。

操。

原来他的性癖真的是清纯乖乖学生被欺负哭，或者说，清纯乖宝宝，就是他的性癖。

一次是冲动，两次总是能说明问题。

他，喜欢这一型的，无论男生女生，只要清纯、乖巧、无辜，他就能秒硬。

我可真他妈禽兽啊……

孟梁感叹。

他假装平静地让余情进来，罗轩坐在沙发上看余情这副模样失魂落魄地走进来，眼睛也呆了一样地盯着他，看着余情缓缓走过来，默默低头坐下，身体微微缩起，有点害怕、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

孟梁和罗轩看着他这样，都沉默了。

到底是这人有毒还是自己有毒啊！？这什么莫名其妙的氛围！

“咳。”罗轩先假咳了一声，打破尴尬，“那什么，余情，来了啊。”

你可真会聊天。孟梁瞥他一眼。

他妈的那你来。罗轩瞪他。

“咳，余情，你要喝点什么吗？”孟梁尽量语气自然地问他。

“啊……”余情有些恍惚地看他，“……都行，都可以。”

“……你喝不喝酒啊情儿。”最开始的对有钱人的拘谨和紧张，完全被余情这奇怪的性格飞速消磨殆尽，罗轩现在看他，觉得距离感可真是个欺骗人的东西，一旦消失，看着余情就像看个小孩儿似的，不由自主把自己放到长辈的位置照顾他，称呼也亲近起来，余情给人的感觉，也确实有种你怎么喊他他都不会生气的气质。

孟梁直接从后面削了罗轩一下，“人学生，喝个屁酒。”

“喝吧，我想试试看。”余情抬头看站着招待他的两人，努力挤出个礼貌的微笑，“麻烦你们了，谢谢。”

——操！

这么白净可怜的脸，红肿的眼睛，还在勉强微笑，乖乖道谢。

妈的，我是个直男啊！

……我应该是吧！？

孟梁和罗轩再次沉默了，罗轩只是心脏受到攻击，他瞥了一眼孟梁，丫的已经直接起立了，你可真行啊孟梁！

“我去拿酒！”孟梁直接转身进了厨房，留下罗轩一个人尴尬地坐下，看余情可怜兮兮的，又挪了挪位置，坐得离他更近一些。

“你不用上课啊？”罗轩问他。

“我们今天只上晚自习，出了点意外，我就出来了。”余情跟他解释，接过孟梁递来的啤酒，“谢谢。”

“别谢了，都见过三次了，不用这么客气。”孟梁从怀里拿了两罐扔给罗轩，自己留了两罐。

“好的。”余情笑了笑。

“……你，你还好吗？”孟梁问他。

余情打开啤酒，没有喝，双手捏着啤酒罐发呆。

“怎么了情儿？你这是被摄魂了？”罗轩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跟他开玩笑。

“孟梁……”余情恍恍惚惚地说：“我对不起你……”

？？？

“你怎么对不起他了？你上次送他的纪梵希是a货？”罗轩惊奇地问。

孟梁直接踩了他一脚，“你没完了是吧？”

“我、我……”余情说了俩字，眼泪又涌了上来，“我跟你女朋友出轨了……”他说着捂住脸，无地自容。

？？？？？？？

你说啥？？？？

“不是、等等？”罗轩听不懂了。

“女朋友？叶茗心？？？”孟梁也听不懂。

“什么意思？你俩上床了？”罗轩问。

“不是、不是……我不知道……”余情赶忙抬起头来，慌张地解释：“我们没有亲，没有其他的，但是、就是……”

他这欲言又止的，真让人抓心挠肺，罗轩催促着问：“就是……？”

余情尽力冷静下来，试图描述当时的情景，“她突然叫我出去，出教室，然后就凑过来开始贴着我，她最近总是这样，就是……很奇怪地摸我、碰我，跟我朋友摸我的感觉不一样，跟学校里女生碰我的感觉也不一样，很亲密、很尴尬的碰法，让我每次都很不自在，她今天在教室里摸我耳朵，让我出去要跟我说什么事……”

“……”两人都有些沉默，无从接话。

“然后，她找我要一万块钱，我问她是用来干什么的，因为她上次也找我借过钱，这次金额又比较大，我很担心……”余情说到这里看了孟梁一眼，“我之前是担心你骗她钱，但我们见过面后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了，这次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觉得这次金额比较大，才问问她，以免她遇到什么困难……”

“…………”

见两人没有生气，余情便安心继续往下说：“然后她好像生气了，把我带到小树林就开始把衣服拉上去，让我看她的……她的……”余情脸红。

“………………”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太慌了，就帮她把衣服拉下来，她又生气了……然后她把我拉进了厕所，我不想进去，她就说要脱光了给其他同学看，我怕她真的去做，就陪她进了厕所，进了个隔间她就把门锁了，挡着门不让我出去，然后……就开始脱衣服，脱完衣服脱裤子，然后还把内衣全部脱了，然后……她就摸自己……”

“……………………”

“我太害怕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能看一个女生的裸体啊！我要跑，她不让，还说了好多奇怪的话……”余情把当时叶茗心说的话大概重复了一遍，然后非常难解的表情回忆道：“她还叫我，狗狗。”

“…………………………”

“她摸完……摸完自己……又过来摸我，从胸口摸到……摸到……”余情闭了闭眼，满面通红，“摸到下面……我当时不知道怎么了，我……我勃起了……她摸到我那里，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哭了……然后……然后等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跑出校门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到了你女朋友的裸体，所以……对不起……”

终于说完，把无法宣泄的疑惑和震惊分享给了别人，余情情绪好多了，拿起啤酒吨吨吨喝了半罐。

“……………………………………………………”

沉默，沉默震耳欲聋。

“不是……你等等，你等我捋捋……”罗轩神魂出窍。

“……”孟梁……

孟梁好恨自己。

余情说的每一件事都应该让他震惊，每一个点都值得他去吐槽，余情分享这件事应该也是很震惊苦闷，需要他们帮他开解、安慰。

是的，这些都是他应该关注的地方。

但他这个禽兽就是看着余情脸红抽泣、说自己被性骚扰、看到女生的裸体就勃起了、还被女生摸了一下鸡巴就羞愤无措到哭出来，他他妈越看余情越硬，越听越硬，他那根该死的鸡巴真是硬得他都羞愧！

“一件一件来，她平时在学校里就模你？怎么摸？”罗轩努力正经帮人解决问题。

“就是……”余情有点难形容，他直接走到罗轩旁边，给他亲身示范。

“先站在旁边，靠近。”余情让他坐着，自己用腰和胯部挨着他。

“然后这样伸手摸耳朵。”他将手从背后绕了半圈搭在罗轩另一边肩膀上，手腕抬起，手指轻轻在他的耳垂上滑动，罗轩耳朵瞬间红了。

“再然后……”余情手指伸到他耳洞前，不伸进去，在外面耳壁上轻轻搔刮，罗轩缩起肩膀抖了几下，身上又痒又麻，余情随后低下头，嘴唇贴近他的耳朵轮廓，马上要亲上去，轻声对着他的耳朵说话，呼吸吹了进去，“跟我出去一下好吗？”

罗轩硬了。

操！！！他羞愤欲绝地挡住自己的裆部，腿变着姿势希望余情不要注意到。

余情确实没注意，看到他很不舒服的样子，转身坐了回去，“看吧，是不是很不舒服，不自在，我觉得每次她这样摸我，我都起鸡皮疙瘩。”

孟梁在罗轩对面看完了全程，他看出罗轩面红耳赤、鸡巴勃起了，有种“还好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感觉，难兄难弟。

“是……你说得对……”罗轩讪讪地说。

“然后，她找你要钱？还不止一次？”孟梁接话道。

“对，我本来以为是女生买东西、跟你约会什么的，可能家里没有给够零花钱，但是今天她找我要一万，我觉得有点奇怪，太多了吧……”余情向孟梁寻求答案似的看他，“我记得陈桢，我朋友跟我科普过，高中生一般一个月一两千的零花钱完全够用的。”

“差不多吧应该，我朋友要是不去酒吧什么的，一个月生活费三四千完全够用，高中生住家里又一天到晚在学校，用不了多少钱吧，两千怎么都够了。”孟梁回答。

“够了，林霜一个大学生，还要出去玩，一个月也才两千零花钱呢。”罗轩缓过来一点，赶忙接话让自己从勃起状态转移注意力。

“她找你要钱说是为什么了吗？”孟梁问，“她总不能直接上来找你要你就给吧？”

“……”余情脸红道：“要是她没有……没有脱衣服，她就算不说为什么，我最后也应该会给她的。”

“……”孟梁无语。

“总不好不给吧？”余情犹豫地问。

“不是，凭什么给啊？她是你什么人啊，她又不是你女朋友，你给她钱干嘛？”罗轩无法理解。

“我之前有点喜欢她的，没办法看她难过……”余情老实回答。

“……你真牛逼。”罗轩大开眼界，想起叶茗心不但余情喜欢，孟梁也喜欢，这女人到底有什么魔法，孟梁这货难道也这么被她拿捏？他瞥了眼孟梁，对他竖起个拇指，“你也牛逼。”

“你俩，这个。”他一人送了一个大拇指。

“那明天你如果去学校她还来找你要，你要给她吗？”孟梁无视罗轩，问他。

“给吧……”余情犹豫道。

“别给。”孟梁看着他认真说。

“可是……”余情没有信心能拒绝叶茗心。

“没有可是，不准给。”孟梁严肃道。

“好、好的……”余情被迫答应。

“她胆子也挺大的，在学校就敢脱。”罗轩感叹道。

“那你太不了解她了。”孟梁开了罐啤酒。

“那废话，毕竟你们是上过床的关系，我能有你了解？我了解才出大问题好吗！”罗轩吐槽。

“……”余情脸红。

“哦抱歉，一下忘了你还在。”罗轩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余情低头喝酒。

“我俩分了，昨天分的，她已经不是我女朋友了。”孟梁对余情说：“以防你不知道告诉你一声。”

“啊？为什么？”余情惊讶。

“不为什么，我俩不合适。”孟梁试探一般地看着余情说：“所以你就算跟她有什么，我的意思是不止看她的裸体，就算你们做了什么，也不算出轨。”

“我不会做什么的，我现在不喜欢她了，之前是我搞错了。”余情连忙摆手，跟他解释。

“搞错了？”孟梁挑眉。

“我没有喜欢过人，所以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我当时看着她，觉得她好安静，在她身边待着一定很舒服，心里觉得好治愈，我以为那就是喜欢了。”余情有些怀念地说。

“你的喜欢真的好纯情哦小少爷。”罗轩调侃他。

“别这么叫我，拜托……”余情不好意思地说。

“为什么？我只有在电视上听到有人这么叫诶，小少爷，少爷，余少，不觉得很牛吗？”罗轩说。

“你不觉得很尴尬很中二吗？”余情无法理解，“在我一个人面前这么喊就够尴尬了，在别人面前还这么叫我，我真想找个地缝跳进去。”

“哦……不好意思，我没被叫过，在电视上看着挺牛逼的。”罗轩倒没觉得中二，毕竟在电视上更中二的剧情多了去了。

“少爷，你要跟我喝酒吗？”余情面无表情地举起酒叫他，“小少爷，来干个杯吧。”

“……操，确实尴尬，我懂了我懂了，别叫了。”罗轩被叫得浑身不自在。

“你呢，少爷？”余情又转头去叫孟梁，大家平等地感受一下，“孟少爷？”

“好了好了，知道了，不会这么叫你了。”孟梁笑了，跟他碰了个杯。

“来，小余？小情？情儿？算了我就叫你情儿了，来情儿，举杯，庆祝一下咱们的缘分。”罗轩举起酒，跟两人碰杯，大口喝了两口。

孟梁和余情也跟着喝了。

余情一整罐已经喝完了，他不常喝酒，今天喝得这么快，一下有点晕，往后靠在沙发背上，脸色微红，眼神微醺，懵懵的，坐姿放松，几人刚咽完酒，正处在准备找下一个话题的空隙期，余情就这么懵了两秒，突然想起来似的，问他们：“对了，她为什么叫我狗狗啊？”

“……”好死亡的问题，孟梁和罗轩僵住了。

“不理她？”余情纠结一下，回答孟梁：“我可能没办法不理她……”

“你还喜欢她？”孟梁问。

“不是不是，我已经不喜欢了，不是，我没有喜欢她，我是搞错了。”余情赶紧澄清，“不是因为这个，但她是个女孩子啊，我就这么不理她，太不礼貌了吧……”

“……”孟梁头疼片刻，突然又觉得，余情又不是自己什么人，管他喜不喜欢理不理叶茗心呢，真是摆不清位置，人家钱多又乐意给，关自己什么事呢？人家跟你多客气两句，还真以为自己跟人家是平起平坐的？还教育上人家了，孟梁，有点自知之明吧，“你说得对，是我多话了，你自己的钱当然随你开心。”

余情察觉到孟梁的语气不对，说出的话让他有点难受，但不知是为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感觉跟刚刚的孟梁不一样了。

“你怎么了，你生我的气了吗？”余情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哪儿能啊，要说说错话，那也是我说错话。”孟梁故作潇洒地笑了笑。

还是不对，余情能感觉到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漠了，不像刚才那样舒服、放松，对自己也不亲切了。

余情善心重，共情能力强，他不一定知道对方的情绪是因为什么产生的，但他对情绪本身是很敏感的，一旦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好，对自己的态度冷漠抗拒，余情就会难过，自我反省，担心这份负面情绪是自己造成的，于是总会想尽办法去解释、弥补，努力消除这些不好的情绪。

孟梁的反应就像一个明晃晃的警钟，告诉余情他说错话了，孟梁不高兴了，但余情不知道孟梁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只能先道歉安抚，有些心慌地试图挽回局面，“你不要生气，是我不好，陈桢也总说我笨，把人惹生气了还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刚刚肯定是说错话了，我跟你道歉，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的语气太软了，姿态又低，孟梁本来熟练地用伪装掩盖自己又开始暗自较劲的自尊心，一如既往打算自己消化，远离余情，装不在意了，结果余情这一下，猝不及防把他的伪装敲碎了。

他那高傲却脆弱的自尊，大男子主义看到可爱的东西时居高临下的怜爱、想要逗弄的坏心，觉醒性癖后时时刻刻对这种清纯可怜男生女生的性欲，所有情绪交缠在一起，打架似的在他脑内轮流占领高地，翻江倒海、好不热闹。

最后，他跟个闹别扭的小孩似的，扭脸不看余情，故作冷漠地说了一句：“我没生气。”

他生气了！余情从这态度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但是这个姿态是好的，这个姿态说明他在等自己去哄他。

余情去各种福利院孤儿院做志愿者的时候见得太多了，一模一样，就是小孩子不开心闹别扭要他哄的样子。

很好！比那种生气了却表面依然客气礼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姿态好多了！至少给他明确的信号了：要哄！

余情立马起身走过去，坐到他身边，脸往他扭开的脸前凑，努力去对上他的视线，“我错了，都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原谅我吧？”

孟梁被他哄得有点不好意思，耳尖微红，心里早就被抚平了，还暗暗窃喜，但姿态端上去之后一时有点下不来，不知道这种情况他该说什么。

余情哄小孩这一套是不需要对方回应的，直接三步走，基本全能拿下：一、摆低姿态，说话甜一点软一点，道歉；二、买买买送送送，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全部端上来放小孩面前，如果ta还端着架子不肯要，直接拿起来塞ta嘴里；三、等ta吃了喝了情绪平稳一点，立刻再次道歉、保证，绝不再犯，然后抱一抱说两句好听的，结束战斗。

孟梁是个成年人，吃的喝的可能没用，买点什么哄他开心呢？余情上下扫视他，突然有了灵感，“我给你买好看的衣服，好不好？不要再生我的气了，你穿的衣服都不适合你，太土了，我给你新的，买一堆！好吗？”

孟梁还没从开心又别扭的情绪里出来，突然被一句“你穿的衣服太土了”给砸晕了头，难以置信，又气又恼，还有点自我怀疑。

“噗嗤。”罗轩没忍住笑喷了。

余情注意到他，转头说：“你也买！都有都有！”

“……”好吧，罗轩笑不出来了。余情搁这儿哄小孩呢？

余情安抚了孟梁两句“马上就买”“别急别急”“要多少买多少”，就拿着手机到一边去了。

孟梁和罗轩对视一眼，罗轩先开口，“你这么大一人了还跟人小孩撒娇呢，”他模仿刚刚孟梁的神态阴阳怪气地学了一句“我没生气～”，嫌弃道：“你恶不恶心。”

孟梁这会儿也承认，他刚刚就是莫名其妙、控制不住自己，跟余情撒了个娇，这副姿态只有在很小很小，四五岁的时候，跟当时还恩爱的父母表现过，上了小学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现在他都22了，居然跟个小孩似的对着个高中生撒娇闹别扭，他自己都无法理解，“我刚才是鬼上身了吧……”

“我看你是精虫上身了！你贪图人家色相！”罗轩嫌弃地吐槽，“你刚刚那样，跟林霜闹小公主脾气一模一样，没看出来啊孟梁，一米九的猛男，内心还小鸟依人的。”

“滚你妈的。”孟梁骂了一句。

余情打完电话不到半个小时，孟梁家的门被敲响了。

“应该是他们来了。”余情过去开门。

孟梁和罗轩坐在沙发上，看到门开以后，余情跟门外的人简单对话两句，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就进来了，然后呜呜泱泱、源源不绝的东西就被人抱着、拿着、抬着跟着进来了，在他家不大的客厅，摆置得满满当当。

客厅里被架起了一个长长的移动单杆衣架，几个同样穿着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的工作人员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从防尘袋里取出来，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某种分类方式挂到了衣架上，另外有人提着好几个大箱子，在他们自己拿出的一个折叠桌上打开放好，箱子里分好几层，都被拉开展示出来，桌边还堆了好多鞋盒，甚至还有两人在打开折叠穿衣镜，两大块镜子立在客厅里，所有东西整理摆放好后，领头的女人微微弯腰向余情表示让他久等的歉意，并表示随时可以开始服务。

罗轩看了眼logo，阿玛尼。他表情复杂地跟孟梁对视，两人眼里都写着：不是吧……

“你们快过来呀，让他们帮忙搭配几套，我觉得他家风格好适合你们。”余情开心地过来拉他俩，身后的几个工作人员都看出了这两位才是今天的服务对象，目光亲切面带微笑地摆出等待他们过来的姿态。

两人身体僵硬地被带到衣架旁，余情本来是抱着道歉、哄人的心理要送他们衣服的，但当他把衣服拿下来往两人身上比了一下后，像发现了好玩的新游戏一样，双眼发光，“好看！这衣服太配你了，快穿上试试！还有这件，这件……”

余情每拿一件都想给他们换上，不停对比着把衣服分别塞给孟梁和罗轩，工作人员很会看眼色地从两人手里接过衣服，按照余情挑的，把给两人的衣服分别挂在衣架两边，依次准备给他们试穿，同时已经有人开始根据挑出来的衣服搭配内衬、外套、裤子、配饰和鞋子，有人上前礼貌地请他们脱掉现在身上的外套，然后接过来细心理好，放好，又有人将两人分别引到两面穿衣镜前，两人身边各有两个工作人员在服务他们换衣服，还有两人在整理换下来的东西，递上接下来要换上的衣服，顺便调整搭配。

工作人员细心服务，热情却不谄媚地换着法夸两人的身材、容貌，衣服如何衬出他们的气质，如何显示出他们的身材优势，不过，这都比不过热情如火的余情，人形夸夸机，说得每件衣服不被他们穿都仿佛失去了价值，每一件都好看，每一件都适合，所以每一件都得买，买买买！

工作人员给孟梁换了块表，来搭配他身上风格偏随性的意大利风休闲西装，孟梁是不习惯戴表的，他以前顶多戴戴手链，穿衣风格黑色为主，要酷要帅，什么皮夹克、牛仔裤、哥特风，什么十字架银链、皮绳手链，再配酷炫的摩托车，总之就是追求一个不良少年叛逆帅气的风格，这会给他穿的全是些休闲西装、风衣、衬衣、薄毛衣、卫衣、西装裤、休闲裤，连帽子、丝巾都要给他配，甚至还有赛车服改装版的帅气运动风，是他完全陌生的风格，像他杂志里看到的欧美男模的感觉，他打眼一看镜子，甚至觉得自己是t台上刚下来的模特。

另一边的罗轩，可能是因为丰富床上经验带出来的浪荡气质，工作人员给他搭配的全是花花公子、风流潇洒的风格，他也是从僵硬不适、尴尬想逃，到现在动作自然地配合换衣服、摆姿势，看镜子的表情颇为欣赏，嘚瑟得不行。

“……”金钱腐蚀人的速度可真快。

“这个表先随便戴戴吧，不然手上光光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余情看着他手上刚被戴上的表，略有点愧疚地说：“毕竟不是专门做表的品牌，下次再带你去买好的。”

“……”孟梁艰难地拒绝：“不用……太破费了这也，真的不用……”

“不行，一定要的，你要是觉得破费，我给你买几个便宜的，几万十几万的那种，再便宜点我就真的不好意思送了，你不要为难我……”余情委屈地说。

“……”对不起？

最后余情把两人穿上他觉得好看的十几套全留下了，包括配饰和鞋，工作人员把需要留下的东西全部整理好，询问是挂入衣柜还是包装起来，余情问罗轩家地址是哪里，直接让他们打包把罗轩的衣服送过去，罗轩赶忙表示不用不用，放这儿就行。

他犹犹豫豫地小声问余情：“真要买啊？真不用了吧……”

“当然要买的，不然让你们试来干嘛？”余情理所当然地说。

可是……刚刚还沉浸于自己好帅的罗轩，这会儿也开始不好意思了，他俩跟余情也没啥关系，平白无故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但余情已经果断决定了，衣服全部包装好放客厅，工作人员并没有让他付款，完全忘记这回事一样，收拾好东西就礼貌退出去了。

“如果你到时候需要把东西搬回家，就打电话给我，我让吕叔叔过来帮你搬。”余情对罗轩说。

“不用、不用……谢谢。”罗轩对有钱人的拘谨又上来了，余情那一股子距离感一下又拉大了。

孟梁也一样，他这会儿更觉得自己刚刚是失心疯了对着余情撒娇，这一通金钱的力量砸下来，又把他砸回了现实，连别扭的自尊心都没有了，只剩下拘谨和无措。

“那说好了，下次带你们去买表，你们有空的时候记得找我哦，我们学校周六晚上和周日白天都是没课的。”余情笑着对他们说。

“……”放心，我们绝不会主动找你的。

哪怕他们曾经也是在夜场陪酒陪笑的，但主动打电话让个小孩带自己去买表也实在有点过了。

重新坐回客厅沙发，氛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俩跟上次见余情时那样，尴尬拘谨且略有点自卑，无话可说，安静如鸡。

余情这才看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是吕叔叔，还没来得及回拨，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来电提醒是：妈妈。

“喂？妈妈。”余情接了电话，语气乖巧。

“啊？哦，我出了点小意外，从学校里出来了，我手机上课关了静音，刚刚在跟朋友说话没注意时间，忘记跟吕叔叔说一声了。”

“我在朋友家里呢。”

“哦，好的。”

余情挂了电话，跟两人说：“我妈妈，刚刚放学吕叔叔没等到我，给我打电话也没接，就告诉妈妈了，她这会有点担心我，要跟我视频，可能会需要你们露一下脸，你们介意吗？”

“……”哇哦，豪门夫人要看看他俩，他们能介意吗？难道能说不可以吗？

两人僵硬地摇摇头。

“太好了，谢谢。”余情笑着说。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视频通话，余情接了，把手机举在面前跟里面的人挥挥手，“妈妈。”

“嗯，你现在在哪里，让妈妈看看。”一个沉稳温柔的女声。

“我在两个刚认识的朋友家里，我们上周才认识的，他们人好好，我心情不好想找人说话，本来他们不太方便的，但我拜托他们，他们就让我来了，还一直在安慰我，我给他们买了谢礼。”余情跟妈妈老实交代。

“真乖，宝宝。是应该谢谢人家的，让妈妈跟他们说两句话好吗？”女声像哄小朋友似的。

“好，等一下。”余情跟妈妈说了一声，便转头看向坐在一张沙发上的两人，眼神询问他们是否可以视频。

两人只能僵硬地点头表示接受，实则想跑。

余情起身坐到他们身边，挨近一些，把手机放到三人面前，对着屏幕说：“妈妈，这是孟梁，这是……”

“罗轩。”罗轩见余情卡住，自己上去接道，“阿姨您好，我叫罗轩。”

余情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说：“嗯……这是我妈妈。”

“阿姨好。”孟梁也恭敬地点头打招呼。

屏幕里是一个看着四十多岁的女人，头发盘起，发丝整齐，画着淡妆，眉眼温柔，眼睛与余情一样，是一双桃花眼，眼尾有几条细细的皱纹，虽然在笑，气场却很足，让人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她的打扮看着简单，耳上、颈上的玉饰却闪着金钱的光泽。

“你们好，叫我岑阿姨就行，情情给你们添麻烦了。”岑湘婉跟他们说话时，没有刚刚那种温柔如水的语气，不过仍然保持着温和礼貌的口吻，她说话比正常语速稍慢一点，显得端庄严肃，听得人神经有点紧绷，会更专注地听她说话。

“没有没有。”两人连忙应声。

“他一个小孩子，大晚上的乱跑，电话也不接，要是遇上危险，真不知道他怎么办。”岑湘婉略带抱怨地扫了余情一眼。

余情心虚地低头，但还是脸红地争辩，“妈妈，我马上就要成年了，不是小孩子……”

岑湘婉懒得理他，继续对两人说：“还好你们愿意收留他，让他有个地方待，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情情送你们的礼物，请你们务必收下，这是他应该的，我改天请你们吃饭，当面道谢。情情有时候说话做事不懂分寸，是我跟他爸爸太宠着他，溺爱过度，希望他没有给你们造成什么不愉快。”

“没有没有，没有不愉快，情情……呃，余情人特好，特别客气，我从没见过这么有礼貌的男生，阿姨叔叔教得真好。”罗轩连忙接话道。

孟梁矜持地点头赞同，没说话。罗轩这兄弟就这点好，话多，孟梁一遇到应付不来的场合就自闭不说话，罗轩则是再怎么都能薅出点话来，不至于冷场。

他说的话不算多巧妙圆滑，但看得出性格很好，活泼真诚，另一个男生没有开口，看着有点拘谨，却还是坐得端正，听别人说话时专注认真，是个沉稳的性格，都不错。岑湘婉暗暗对两人有了评价。

她家余情，性格天真，善心用不完，还不太聪明，不怕他逃课不上学、学习不好、顶撞老师，这些都是小事，开心就行，就怕他遇到什么坏人，交了什么坏朋友，带坏了他还能改，要是伤害了他，她无法接受，无法想象，觉得自己一定会发疯。

余情从小就乖，对父母百依百顺，有什么事都喜欢跟他们分享，他的每一个朋友都主动跟她介绍过，这两个人从来没听他提过，岑湘婉听到余情逃课去了这两人家里，难免要视频看看余情是否安好，两人是什么样的人，亲眼确认一下，才能安心。

“好了，是我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玩，让情情带你们去吃点好吃的。”岑湘婉跟两人说完，又对余情交待：“宝宝，好好感谢人家，大晚上的还让你来打扰，下次带人回家里吃个饭，认识认识，一会你们玩好了记得给吕叔叔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好的，妈妈。”余情乖乖应下，跟她挥手，“拜拜。”

孟梁和罗轩也跟岑湘婉挥手拜拜，电话挂断。

“那我们去吃饭？我听我同学说这附近开了家特别好吃的火锅，我们去试试吧？还是你们更想吃西餐？”余情提议道。

……还要去吃饭？

孟梁和罗轩都以为只是客气一下，还真去啊？

他俩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拒绝。

别去了吧，赶紧回去吧。余情这人真的有毒，只要跟他待在一起，就总会有尴不完的尬，以及过山车一样的情绪起伏。

好可怕，这男的。

“我给吕叔叔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们。你们穿刚刚买的衣服去好不好？我们一会一起拍张照吧，我还没有跟你们的合照呢，我跟其他朋友都有合照的，正好今天你们穿这么帅，一会吃饭的时候一起拍一张。”余情开开心心地打开手机，准备联系吕叔叔，又突然想起自己还没跟他们确认过关系，他是觉得跟他们待在一起很开心的，但是他们是怎么想的呢？他小心翼翼地眨着桃花眼问：“……我们是朋友了吧？”

“……”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种眼神那种语气说话，很犯规啊！

孟梁和罗轩都在第无数次对自己性取向的怀疑中，艰难地点头，“……是。”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去吃火锅？”余情笑得很灿烂。

“……好。”回来得下部gv看看确认一下。

——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余情已经完全忘记昨天跟叶茗心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昨晚跟孟梁罗轩开开心心买衣服吃火锅了。

直到大课间响起课间操的铃声提醒下去做操的时候，叶茗心站在教室门口，冲着正在收拾书桌的余情喊道：“余情，跟我过来。”

班上已经有一小半的人动作快下去集合了，剩下的人也在准备往外走。叶茗心站在教室门外面，没有挡住其他人出入，她下巴微抬，脸色冷漠，丝毫不管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只盯着余情。

余情从来没有被这样命令式地喊过，他父母也不会语气这么冷地命令他什么事，他愣在原地，茫然无措，还有点害怕。

他也不是害怕会被打骂或是怎么样，就是心跳快了两拍，有点慌。

看他纠结地站在原地不动，叶茗心眼睛眯起一点，语气更冷，“过来。”

余情过去了，走到她面前，“怎么了？”

叶茗心瞥了他一眼，似是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跟我走”，便头也不回地往另一边走。

余情犹豫一下，跟了上去。

果然。叶茗心察觉到余情跟了过来，内心暗喜。

就是得跟真狗一样训才行。

她昨天晚上回家路上，看到一个女生在遛狗，那只狗钻进草丛里找什么东西不愿出来，女生一直拉它，它也不走，最后女生生气了，语气很凶地喊它的名字，命令它过去，狗狗动作明显慌了，然后女生又叫了它一声，狗狗从草丛钻出来，犹豫地观察主人的神情，还是没走，女生直接扔了狗绳，转头走人，狗狗害怕了，立刻跟上去，咬着狗绳绕在主人身侧转着圈，摇着尾巴讨好地叫，主人越不理它，它叫得越可怜，讨好的尾巴摇个不停。

这一幕给了她很大的灵感。既然是想要男人给她当狗，那当然是要先把他们当狗训，训到他们自己成为狗。

同样的方法，余情不就完美地跟着剧本走了吗。

她一路带着余情去了高三教学楼，进了上次余情带她来的教具储藏室。

她侧身让他先进去，自己在后面关了门。

她上前拉住余情的手，像拉着狗链一样带他往后面走，走到最里面的书架后面，哪怕有人开门进来也完全看不见的地方，天花板上的灯还是一块亮一块暗，她用力将余情一扯，余情完全没有防备，撞到了墙上，不重，毕竟她力气不大。

“叶茗心？”余情不知道她要干嘛，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蹲下。”叶茗心命令道。

“啊？”余情不理解，“为什么？”

不听话，你总是这么不听话。明明那么喜欢我，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明明是她最看不起、跟孟梁完全没得比的一个人，以为根本不用做什么努力就可以轻轻松松让他臣服的一个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让她的征服欲反而被点燃了。

“你喜欢我吗？”叶茗心问。

“我……”余情稳了稳心神，再次扪心自问，确认了自己的内心了，像以往拒绝其他女生一样，坚定而温和地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哈。”叶茗心嘲讽地笑了一声，“你不喜欢我？你之前是怎么看我的，你当我看不见？我不理你的时候，你的眼神好伤心啊，看我的时候，委屈死了，像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你说你不喜欢我？连我的身体都看过了，你在这儿跟我害什么羞啊？”

余情脸红了，不仅是因为以前的心思被人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也因为她的话而想起了她的身体，她当时抚摸身体的动作，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他一个连打飞机都很少，自慰都没有具体幻想对象，av都没有看过的男生，这样面对面地、具体地、毫无准备地看到那样完全敞开、色情诱惑的女性裸体，对他来说是很难忘记、随时一点关键词都能让他脑内重复这一画面的场景。

不过他明确知道自己不喜欢她，所以努力解释道：“我真的不喜欢你，至少不是恋人的那种喜欢，我当时……只是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所以希望跟你搞好关系，能够跟你多待在一起而已，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不必像喜欢恋人那样喜欢我，因为我不可能和你成为恋人。”叶茗心说。

还没等余情松口气，她又勾起一抹笑，“你只需要像喜欢主人一样喜欢我就可以了，我和你的关系，不会是男女朋友，而是主人与狗，你就是我的狗。只要你听话，讨我欢心，我当然会跟你多待在一起。”

“？”余情又不能理解了，“我是狗？什么意思？”

“我会让你明白的。”叶茗心轻轻说。

她靠近余情，手放到他的脸上，来回抚摸，“狗嘛，就是喜欢主人摸摸的，对吧？”她勾了一下余情的下巴，指尖一路向下，路过胸口，路过腹部，摸上裆部。

余情面红耳赤，伸手去挡，叶茗心灵巧地绕开，再次摸上去，余情把她的手拉开，毕竟男生，力气比她大，她的手被拉开了，余情双手挡在那里，没办法再摸到，于是她没再试图伸手，而是转换目标，垫脚亲上了他的嘴唇。

“！？”余情从没跟人接过吻，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失去初吻，这一下冲击太大了，他目瞪口呆，立刻推开她。

叶茗心笑了一下，又靠上去，伸手摸他的裆部，他再次去遮，她抓住机会，拽着他的领口让他弯下一点腰，再次亲了上去，这次直接含着他的唇瓣吮吸。

他手抵到叶茗心肩上，要推她，叶茗心立刻抓住机会将手伸进他的校裤里，校裤的腰带是用腰绳的运动裤款式，腰带处弹性很大，轻轻松松就能将手伸进去。

她第一下没伸进内裤里，所以在内裤外继续摸，余情吓到了，要去拉她的手，她亲得更狠，又吮又舔，还咬了一口，被这么一咬，他的手顿了一下，叶茗心强硬地将手挤进了他的内裤里，直接摸到了他的阴茎。

“！！！”余情已经大脑过载了，他被一个同班的女生，摸了那里！

叶茗心管他什么反应，嘴上继续亲，在他愣神没有反应的时候，强行撬开他的牙关，舌头伸了进去，她舔上他的舌头，绕了两下，又去舔他口腔内其他地方，她记得孟梁舔她上颚的时候，很痒很刺激，她也去舔，余情颤抖两下，她继续舔了几下后，又把他的舌头勾出来嘴唇含住吮吸。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手腕朝上，手指自然向下摸到最下面，从阴茎的根部半握着往上摸，来来回回，最后突然想起那个龟头的地方有个能射出精液的孔，便握着阴茎用大拇指去抠，没过两秒，余情射了，温热的东西覆盖住她手上的皮肤，也黏在他的腹部和内裤上。

在他射的时候，他的身体绷紧，然后又放松，被她吻着的嘴唇，溢出一声含糊的呻吟，他的鼻息像是快窒息了一样急促。

她放开了他，收回手，松开嘴，余情脱力地靠着墙壁滑了下去，坐到了地上。

叶茗心微微笑了，弯下腰，像摸狗一样摸着他的头，看着他怔愣失神的脸，此刻终于感受到了“校草”的魅力，确实是很帅，好干净、好帅气、又可爱的一张脸，现在属于她了。

她肆意将他的头发弄乱，看着他狼狈可怜的样子，笑得很开心，柔声叫他：“乖狗狗。”

余情脸上滑下了两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