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一场连环“苦肉计”,自然便没有跑了。
然而李贤淑又一想:应蕊已经同应兰风演过戏诉完苦了,只怕以后药再送上之后,必然也就乖乖地喝了……所以这命人偷偷细察,只怕多半也是无用。
因此才走来跟许源相说此事。如今见许源斩钉截铁这般保证,李贤淑心中又是冷,又觉得恨,心冷的是在这府里,连应蕊一个丫头,都满怀心机地想着对付人,恨的是,应蕊一心一意跟她对着干,这也罢了,应兰风还因此信了应蕊,反疑心自己。
许源见她出神儿,便唤了两声,道:“嫂子如今要如何料理?”
李贤淑醒神看她,半晌才说:“她本没了娘,我可怜她,自诩不曾刻薄对待过,倘若她跟应佩一样懂事,我依旧如疼怀真一样疼……怎么如今,竟是这样的心肠?”
许源道:“嫂子你当天底下的人都是如你一般的人?”只说了一句,便打住了。
原来许源心中思虑半晌,又有一句话想提醒李贤淑,却又怕说了的话……反而惹祸上身,思来想去,便只笑着道:“嫂子只要狠下心肠,要怎么摆布不成?只怕你狠不下心罢了……说起来,这新来的谷家姑娘倒是个好的呢,我见她今儿还去过蕊儿房中探望,果然如老太君说的,是个贤德心善的,也怪道老太君疼她疼得什么似的。”
李贤淑见她无端说起这句,顿时中了她的一道心病,盯着许源看了会儿,心里早明镜儿似的,并不说破,只也笑道:“可不是呢?只是这二姑娘也是将嫁的年纪了,好端端地跑来京内,莫不是想在这京内寻个夫婿?”
许源听了这句,知道她是明白的。便也道:“正是这话呢?只是这京内龙蛇混杂的,倒是要擦亮眼睛才好,找的对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我们都跟着欢喜。只怕不知怎么找错了人,那可不知怎么说了。”
两人说了半晌,李贤淑才自去了。是夜,小萝果然悄悄地来报,说是应蕊将药喝了,李贤淑也并未说什么,只叫她们以后好好地伺候罢了。
又过了几日,已过冬至,天近黄昏,忽然飘起雪来。
凌景深从城门处换防,骑着马儿往回,正迤逦而行,见雪下的越发大了,凌景深仰头看天,忽地想到某年某月某日,曾跟人携手踏雪而行,彼时,那些笑声似能震碎九霄琼玉。
景深在岔路口上驻马停了片刻,便叫自己的随从先回家去,只报信说还有一宗应酬,要晚些回家,让少奶奶不必等他吃饭,那随从便领命而去。
景深又看了一会儿雪,半晌,才调转马头,往右手边一条街而去,如此走了有一刻钟功夫,便停在一座熟悉的门头之外。
门口那些葱葱翠翠的竹子被雪压着,黄昏里透出一股深深苍翠色,大红灯笼被雪打了一半儿,倒觉着趣致。
景深正呆看的功夫,忽然门被打开,一个小幺儿钻了出来,见了他,喜的跳到跟前,勒住缰绳道:“我们姐姐敢情有千里眼?我正在屋里守着炉子,便赶着叫我快开门,我还摸不着头绪呢,原来是爷来了。”
景深便笑道:“你们姐姐屋里没有人?”边说着,边翻身下马。
那小幺儿也笑着回答道:“姐姐屋里没有人,心里才有人。”
景深挑眉道:“好猴儿崽子,说的什么鬼话?”
小幺儿便道:“姐姐心里自然有人,爷也知道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