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转头看向太子:“太子呢?”
太子沉吟半晌,才道:“此事干系国朝死生之地,不可不察,只是——”
他眉头紧皱:“只是莫将军高平寨一战,实是有功,若是为了辩明虚实而勘鞫莫将军,恐惹天下人非议。”
皇帝点头,对御史中丞道:“此事要查,但不要勘鞫小莫,就从相干人等查起,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使国之栋梁被小人所污。”
御史中丞拱手应是,皇帝看向邬瑾:“邬瑾,你与小莫是旧相识,你出宫去告诉小莫,让她安心呆在府中,朕会还她清白。”
“是。”
如此大一桩事,却并未占据皇帝过多精神,一行人出文政殿,太子走向邬瑾:“邬学士,小莫将军是驰骋疆场之人,如今困在一隅之地,心中恐生怨言,但陛下是怕她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心中不安,邬学士多多开解一二吧。”
邬瑾点头道:“殿下之言,臣一定带到。”
魏王无声嗤笑,对御史中丞道:“中丞可别辜负殿下一番惜才之心,保小莫将军平安无事才好。”
说罢,他扬长而去,太子叹息着摇头,往东宫而走。
御史中丞与邬瑾一路无话,出了宫门,道别时,正是正午。
昨日一场小雪过后,分外寒冷,邬瑾从嘈杂的街道上穿过,两只手拢在袖子里,却走出了浑身热气——他走的太快了。
放慢脚步,他在铺子里买一包刚出来的松子栗糕,提在手中,脚步不由自主又快了起来——天冷,松子栗糕也容易冷。
再次放慢脚步,他将松子栗糕抱在怀里,一步步走向将军府,叩开将军府大门。
“翰林院邬瑾,请见莫将军。”
风雪寒
震动朝堂的登闻鼓,未曾影响将军府分毫。
将军府中,莫聆风坐在书房,听游牧卿说话。
游牧卿捏着一块菊花糕,一口咬出个小小月牙:“要不咱们也去登高?”
他将小月牙也塞进嘴里:“去老鸦山,那是京都城外最高峰,登顶后,能看到一整个京都城,听说连禁宫都能看到。”
莫聆风摇头:“你想去就和盛楠去。”
游牧卿的笑脸僵在脸上,不自觉地垂下头,嘟囔一声:“我跟她去干什么?”
莫聆风道:“我看你们两个有说有笑,挺爱凑在一起的,今天一早,你不是送了一张画雀弓给她,一起去爬山射鸟,不是正好?”
游牧卿的脸,在眨眼间红到耳朵根,梗着脖子喊道:“我那是顺手送的!谁爱和她凑在一块了!看她那黢黑的样,一脸的斑,刀枪棍棒一样都不行,也就是射箭有点本事。”
“是吗,我看你们还算是般配,”莫聆风翻了个硕大无朋的白眼,“既然你不想和盛楠去,那你就和小窦去。”
“那更不行,那傻大个!跟他去能活活气死。”
“那就让盛楠和小窦一起去,我看他们俩个也要好。”
“那不是没我什么事儿?”游牧卿顿时放弃了登高过节的念头,脸上红潮逐渐退去,“算了,不去了,盛楠打了只麂子,中午吃?”
“行。”
“厨房里还有一头野猪,去后头架上火,烤着吃,怎么样?”游牧卿一个字都不提野猪是小窦猎的。
“行。”
游牧卿想问问莫聆风他和盛楠哪里般配,但隐约觉得莫聆风嘴里说不出好话,又闭上了嘴。
莫聆风扭头吩咐一旁站着的丫鬟:“去厨房里叮嘱一声,菊花茶里多放冰糖。”
游牧卿紧接着道:“黄酒热的时候也——”
话未说完,那丫鬟就已经出了房门,拿他的话当耳旁风,气的他一跺脚,骂道:“欺人太甚!”
“谁欺人太甚?”小窦走了进来。
游牧卿横他一眼:“你。”
“我?”小窦满脸疑惑,片刻后恍然大悟,满脸鄙视,“游哥,我只是拿了你一把刀出去打猎,你竟然到将军跟前告我一状?”
游牧卿几乎把白眼翻上天灵盖:“你什么事?”
小窦想起来正事,对莫聆风拱手道:“将军,邬学士来了。”
莫聆风顿时一笑:“来的巧,请他到后头去吃烤肉。”
所谓的后头,就是将军府后花园。
因花园里没有凉亭水榭,没有繁花似锦,一览无遗,好似一座光秃秃的校场,没有半点后花园的样,大家一致称做后头。
前几日才临时搭了一座天棚,长而直的杉篙立在夯实的黄土地面,篙顶用绳子系彩锦,搭成飞檐鸱尾的起脊式天棚顶,三面围上洁净的油布,正前方是两对粗布帘,用绳子系扎、松开。
天棚内有屏风、铜火盆、茶炉、两张太师椅、一张玫瑰桌、四把圈椅对放在下,中间也是方几。
玫瑰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茶,精美的菊花糕,应时节的蜜橘等物。
邬瑾将放在怀里的油纸包取出,解开棉绳,捏一块松子栗糕放在菊花糕上:“今日重阳,来时匆忙,只在道旁看到刚出来的松子栗糕,请将军不要嫌弃。”
“礼轻情意重。”莫聆风伸手去拿,松子栗糕触之尚温,嘴角稍稍一抿,似是带了笑意,又看不分明。
她吃一口,赞道:“京畿燕州板栗天下闻名,做出来的松子栗糕,也格外好吃,宽州做的没有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