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忠义伯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他会被自己唯一的儿子,和宁愿辜负了长女而保下的幼女亲手下了损害身体的慢性毒药。
这毒下在他身上甚至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见,苏宸娘的心,在很久之前,就变得无比狠毒。
“你明日便带着安哥儿、皓哥儿还有你舅母回北疆。”忠义伯用拳头抵着春嘴唇,压抑地低咳起来。
楚玉凝瞧着他因为逼着自己不可咳出太大声响,将整张脸都咳地通红,到底生出恻隐之心,默默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忠义伯咳了好一会儿,眸中快速闪过一丝痛楚之色。
“好了。凝丫头,快去吧。”忠义伯待胸腔中这股汹涌的振动课完在之后,有气无力地靠在床背上,朝楚玉凝轻轻摆了摆手。
楚玉凝定定看着忠义伯,“待我们离去后,您会如何?”
“我?”忠义伯嘴角挑出一抹笑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者,我或许...时日无多了。”
“您都没治,如何便确定不能解毒?”
“凝丫头,金陵城里有名望的大夫,都已替我瞧过了。”
“那没名望的呢?”
“他们医术不精......”
“会有法子的。”楚玉凝不耐烦地打断了忠义伯的话,“您好生将养着,若母亲知晓,我不管不顾将您丢在金陵,她心中会愧疚的。”
说着,她不待忠义伯回应,转身,往外室走去。
忠义伯看着楚玉凝离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深吸一口深秋的清寒,楚玉凝盯着院子里热烈如火的银杏树,犹豫了一瞬,最终用力咬了咬下唇,将暗卫首领召唤出来。
“郡主有何吩咐?”暗卫首领一身黑衣,飘然落在地上。
“我要见兰少将。立刻。”
“是。属下遵命。”暗卫首领领命而去。
楚玉凝站在廊檐下,看着皓哥儿和安哥儿低垂着小脑袋,无精打采地往回走,抬手捏了捏脸颊,做出兴高采烈的模样,“这是怎么了?方才大夫不是说了,外公无事?来,快去内室看看,指不定外公便醒了呢?”
二人听到这话,对视一眼,两双晶亮的眼眸,满含欢喜地看着楚玉凝。
楚玉凝侧转着身子,“还不去瞧瞧!”
“哎!”皓哥儿迫不及待拉着安哥儿的手,“蹬蹬蹬”跑上台阶,跨过门槛,穿过堂屋,拐进内室。
“外公,您醒啦!”二人齐刷刷往床前扑去。
床上,忠义伯本在装昏迷。
被两个小家伙这般闹腾,安哥儿甚至调皮地用手去捏忠义伯鼻子,忠义伯只好轻轻咳了一声,含笑睁开双眼,“是呀!外公醒啦!”
门外,楚玉凝驻足聆听了一会儿,内室传来的欢声笑语,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带着丫头,往外走去。
禀过宁氏后,她在外院寻了个待客的花厅,面见兰舟。
兰舟已在忠义伯府外与大夫会面,并知晓了忠义伯中毒之事。
心里寻思着楚玉凝寻他便是为了这事。
谁知,楚玉凝看着他,扬着下颔,居高临下道,“将手伸出来。”
兰舟虽不知她要作甚,却还是依言向她伸出右手。
楚玉凝用左手捏住他的指尖,伸出右手食指,以指为笔,在他手心缓慢写着,“外公财宝,在称心画舫。”
柔软的指腹,在他手心轻轻划过,如电流穿过身体,在他的心尖,留下丝丝麻痒的烙印。
她一连写了两遍,才将手指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