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浩臣望着眼前这个睡在他身边的女人,她睡得那样安稳与舒适。疲倦的双眸紧紧闭上,密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扇形的阴影。
他应该叫她起来,从来没有女人可以在他的床上待上一整晚,但他却没有这样做。
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是惟一有资格睡在他床上的女人。所以她可以睡得如此安详、平静,理所当然。
他翻身下床,虽然她让他有一点惊奇,虽然她注定是他的妻子,虽然他可以让她睡他的床,但却无法跟她同眠。因为他无法跟人分享,即使是睡觉的床。
他喜欢孤独的感觉,他不想要背负其他累赘,而和女人睡同一张床,就是累赘的开始。
他套上长裤和衬衫,没再多看她一眼,径自走到开着窗户的阳台,他冷眼望着灯火通明的台北夜景,然后点起了一根烟。
朦胧的月光伴随着烟头微弱的光芒,将他神秘莫测的脸庞笼罩在一片明灭里,让人看不真切,更突显出他棱角分明的脸。
他似乎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带着对这世界的睥睨神情,他如帝王般威严的站立。
芳菲蓦地惊醒,心脏莫名的抽搐着,因为寒冷,也因为突如而来的恐惧。她睁大双眸,想要分辨出自己身在何处。
她意识到自己浑身赤裸,借着月光看清四周的环境。她忽然坐起,记忆里那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又袭上心头。
浩臣,他在哪里?她四顾寻找,浓浓的失望溢于心头。他不在!他为何不在自己身边?难道说他
芳菲裹紧床单,带着颤抖的心情和沉重的身体下床,她想要去找他,不然她无法入睡,也无法感到心安
她坐在床前,默默的看着敞开的落地窗。
窗外站着乙抹熟悉的身影,那个看起来无比孤独的背影,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寂。
她盯着他抽烟,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面,仿佛浑身都散发出孤戾的气质,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连她也无法靠近这一刻,她只能默默凝视着他,呆怔的望着他的背影,任由心痛的感觉弥漫全身,却无法向前移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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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夜之后,芳菲并没有太多时间看到风浩臣。他总是那样的忙碌,为了风际财团在台湾的分公司而忙碌,为了风际酒店的活动而忙碌,也为了应酬政商界各路人马而忙碌
每当打电话给他时,面对的永远是他的秘书或是语音留言。好不容易可以相聚的时候,他也只能停留片刻,来去匆匆。
每当他们做完爱以后他就会立刻离开,然后又匆忙的等待着下一次见面。她知道他们的婚期将近,她不应该太过多愁善感,因为无论他有多忙,起码他还会记得见她,对她说抱歉。
可是似乎有哪里不对,她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不对劲。风浩臣从来不曾拥她人眠过,难道他真的忙到必须每次都立刻离开吗?
芳菲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却马上被她否定。她不能这样想,不能这样臆断,她不能以为他一点也不在乎她,只把她当成发泄欲望的对象
浩臣是爱她的,不然他根本不会和她结婚!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在想什么呢?我来了,你也不知道。”
一个埋怨的声音猛然在她耳边响起,把她着实吓了一大跳,一抬头正好看见弄影皱眉的表情,她抚住胸口。“我在想事情。”
“在想你的他吧?”她一向有看透人心的本领,因此芳菲也不觉得惊讶。
她诚实的点头。
弄影招来服务生,点了最喜欢的饮料,斜视着芳菲。“你们就快结婚了,以后就能天天见面。”
“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他了。”她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哀怨的神情。
“什么?”弄影犀利的看着她。“你们该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没没什么。”她的脸刹那间苍白。“他太忙了。”
“就算再忙,也要抽一点时间来见你这个未婚妻。难道他认为你已经是煮熟的鸭子,不会飞了吗?”
“弄影,不要这样说。”她不高兴的蹙眉。
“本来就是这样。”弄影无奈的摆摆手。“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已经‘碰’过你了?”
芳菲蓦地脸红一片。
“我就知道你爱他已经爱到失去自我了。”她噘起嘴。
“没有自我!”
“对呀,从你第一次跟我提起他的时候我就知道,真奇怪,哪有人会对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爱得死去活来、死心塌地?”弄影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个显然脑筋有问题的好友。
“你不明白”芳菲嗫嚅着。
“我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她微微停顿。“难道这么快他就不爱你,对你感到厌烦了?”
“不,不是的。”芳菲急忙否定。
“那他怎么不和你见面?”弄影咄咄逼人。
“他他只是太忙了”芳菲心里一酸,哽咽着无法言语。
弄影知道连芳菲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她语重心长的说:“趁你现在还没有嫁给他,我希望你能想一想,弄清楚他为什么要娶你,看他是因为爱你,还是别有意图!”
芳菲倏地抬头,看着朋友一脸郑重的神情,阴影遮住她年轻典雅的容颜。她的胸口掠过一阵惊慌与无措,双手微微颤抖。她真的必须问清这个问题吗?还是她也害怕他的答案呢?
在经过了漫长的三天之后,风浩臣终于和她联络,他们已经足足有一个星期不曾见面,也没有通过电话。
芳菲带着忐忑不安与期待兴奋的心情,来到他们约定的地点,还是在风际酒店的银色餐厅里,还是在角落那个靠窗的位置上等待。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但不知他何时会走
“来很久了吗?”带着熟悉的温柔笑容,风浩臣在她对面坐下。
今天他穿了一身米黄色的西装,看上去显得更加的英气勃发、气度不凡。如果没有绝对的自信,男人是不会穿如此浅色的西装信.
她收回痴迷的眼神,微微垂着头说:“没有,我也才刚到。”
“今天餐厅供应日本料理,要不要试试看?”他询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决定,因为她从来不会有任何意见。
“好。”果然,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闪亮的双眼流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神情,招手叫来侍者。
“这几天我工作实在太忙了,你不怪我没有跟你联络吧?”他像例行公事般淡淡说着。
“不,我不怪你。”她也淡淡摇头,不让他看见隐藏的落寞。
风浩臣早已一眼看穿她的心事,伸手覆住她放在餐桌上的手,用力握住。“我很抱歉,可有的时候工作多到我也无能为力,我已经两天没有合过眼。”
芳菲关切的望着他;看到他眼里的血丝,他真的累得不成人形!而她却在这里胡思乱想,自责和忧虑迅速占据她的心。“你怎么不早说呢?你应该好好休息,而不是在这里陪我吃饭。”
“可我好想你,想见你一面。”
他的回答让她内心一阵感动,反手握住他的大手,深情凝睇。
“现在还怪我吗?”他低声询问,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芳菲缓缓摇头,自责的情绪流露在脸上。“我们还是上楼去吃吧,到你的套房里去,好吗?”
他一直住在酒店里,没有住进他们为结婚而准备的新居。
“好吧。”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
这个暗示的举动,使她想起他们每次在房里必然会有的缠绵,脸上一阵烧红。
“我们走吧。”牵起她的手,他对侍者简单而低声的交代,然后迈步离开。
房间内,他们对彼此的探索热烈而急切,他似乎每一次都不想要太多的前戏和温柔,总是强烈的索取,纵使精疲力竭也从不休息。
这一次和往常一样,他只略微停留片刻,就翻身下床利落的穿起衣服。
但这一次,芳菲没有像往常一样任由他离开,而是跟着他起身。“浩臣,你要去哪里?”
风浩臣微微拧眉,但依旧用温和的声音回答。“我要去工作,刚刚忽然想起有一件案子还在处理中,我得去注意情况。”
“可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休息一下吧,现在很晚了。”看着外面静谧的黑夜,她忍不住挽留。
“你先睡吧,我到隔壁去看些资料。”他轻柔但却强势的拉开她,转身就走出房间,无视于她眼里的渴望。
她怎么可能睡得着?每一次他离开——不管是什么理由,或者根本没有理由,她都无法人眠。有好几次,她醒来时他都站在阳台抽烟,一根接着一根,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
而她就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发呆,不敢接近他。他是睡不着吗?还是只是不想和她在一起?
极度的恐慌涌上心头,和弄影的谈话忽然闪过脑海。芳菲心念一转,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套上睡衣后迅速起身。如果他不想留在她身边,那么她还是可以到他身边去!
她拿起电话,叫了客房服务,然后换好衣服在门口等候,抢在服务生按门铃前接过了餐点。
她从保温咖啡壶里倒出咖啡,按照他的习惯加上半颗糖。
带着一朵自信的笑容,她深深呼吸,小心的推开他工作室的房门。
风浩臣正用专注的目光专心的看着笔记型电脑,那热切的眼神让她深深着迷。往后的每一天,她都可以在他工作的时候,替他送上一杯咖啡;在他疲倦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
一想起这些,她嘴角那朵美丽的笑容更加温柔如水,她小心翼翼端着托盘向他走去。“浩臣,喝杯咖啡吧,这么晚工作你会累的”
他倏地抬头,一把合上电脑,从他那双黑眸里射出的目光如此严厉犀利,让她瞬间惊吓的停住脚步。
“你,喝咖啡”她强忍住心底的懦弱,又向他走近一步,想把咖啡放在他面前。
“是谁叫你进来的?”他突然站起来,猛力握住她的手腕,厉声咒骂。“说,是谁!”
“哐当”一声杯子和托盘都掉在地上,咖啡洒了一地。芳菲睁圆惊恐的双眸,诧异的看着他狰狞的面容,手腕处的痛楚向四周扩散,痛得她无法言语。
“说!”他用力扭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开一步。“你为什么悄悄进来?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他怀疑的语气让她受到伤害,抖动着双唇,她脸色惨白。“我我只是想替你送杯咖啡”
“我没有叫你送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