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华真觉得他的病好了,和赵雨来窝在一个书房里一个下午,哪怕两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各自工作,没有什么交流,但秦华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脑子异常清楚,完全没有惯常那种时不时莫名其妙的低落,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那美好的时光,他不用装得像个美好的人,而是他就是一个美好的人。
他觉得赵雨来也好多了,虽然变化不明显,但他感觉赵雨来比以前有人气一些了,没有以前那种僵硬感,整个人生动许多。比如赵雨来跟徐均打电话,徐均想让赵雨来给他投一部片子,赵雨来会说滚蛋吧你,风铃草票房上四个亿再来跟我谈!我认识你十几年了吧徐均!你之前明知道那小屁孩是太子爷还不告诉我,账还没跟你算!还好意思来找我开新戏!
话里话外透出的都是埋怨。
以前这样的话赵雨来也可能会说,但是里面不会有什么情绪,或许正是因为没什么情绪,以前赵雨来虽然时不时脾气不好骂人,大多数人并不太往心里去,甚至觉得赵雨来只是在开玩笑,还觉得赵雨来人不错,怎么样都不会真生气。
埋怨这种情绪对于正常人来讲,可能应该算是负面的,对于一个创伤后情感缺失的患者来说却是好转的迹象。
秦华觉得自己真不愧是全球最棒的心理学学者近年最得意的门生,这种十几年的创伤应激障碍一般治疗也很难有效果,在他手上居然有好转。
感觉自己棒棒哒!
然后……
也就是在秦华感觉自己棒棒哒的当天晚上,赵雨来噩梦了。
没有大喊大叫,赵雨来整个人蜷成一团,颤抖,冷汗,被惊醒的秦华打开灯,尽量的用胳膊圈住他,大声的喊赵雨来的名字。
赵雨来终于从噩梦中脱身的时候,眼睛里却都是恐惧,他伸出手紧紧搂住秦华的腰,将脸埋在秦华的胸口时,秦华依旧能感受到他的颤抖。
这完全不对,发噩梦应该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最基本的症状,赵雨来本来是没有的,怎么可能在有好转的情况下又出现这样的反复。
“你梦到什么了,跟我说说。”秦华用尽量放松的语气说。
然而,就和秦华预料中的一样,赵雨来什么也没说。
十分钟后,缓过神的赵雨来松开秦华,从床上起来,走客房那个万年没人用的洗手间,掀开那个万年没人用的马桶的水箱盖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在塑料袋里掏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径直去了露台。
秦华觉得作为一个虽然没执照,但正经的心理学硕士,在他的患者出现主要症状,心灵脆弱,最可能产生直观治疗效果的时刻,他应该尽量温和的循循善诱,细心开导,但鉴于患者跟他关系不一般,他还是忍不住吐槽。
“赵雨来!你藏烟藏到马桶水箱里也是够狠!”
然后,他在昏黄的阳台灯下看着坐在藤椅里低头咬着香烟,一只手捂着挡风,一只手用打火机点火的事赵雨来嘴角微微的翘了一下,然后很快消失。
只是那么微微的一下,但似乎驱散了赵雨来身上的大部分的阴暗。
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尼古丁让赵雨来的情绪好了许多,然而,没有了紧张的情绪支撑后,赵雨来瘫在了椅子上,塌掉的肩膀,微弯的背,耷拉在扶手上的手血已经渗出来,将纱布印红了。
这样的赵雨来是陌生的,如果是过去任何一个见过赵雨来的人看见这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也许都不敢认这个人是赵雨来。
赵雨来,不是应该那个永远背脊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