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稀罕,那年代,枪毙嫌疑人都得有指标,完不成是不行滴。”马秋林道。余罪笑了笑,没往下问,指着名字道着:“我说呢,这个的卷宗上根本没有反映出具体的案情,交待的案子也前后矛盾。”
“没办法,那个年代就那样……黄解放之后,才有这些人的风光时代,后起之秀杜笛之所以称‘四只手’,就是觉得自己比黄解放要强,多一只手,呵呵,这些人,不知道争这些虚名有什么用,而且还是贼名……传说当时的火拼很凶啊,当年黄三的弟子都在臂膀上刺四个大字,叫‘盗亦有道’,之后杜笛对有这种刺青的人下狠手,不是挑手筋就是剁手指,对贼而言,这基本就断了他再在这一行混的本钱………后来又传说,黄三入狱也是当时杜笛捣的鬼,他教唆别人检举揭发出来的,所以黄三这窝,是散得最早的,不过杜笛就坐上贼王的座位也没几年……不管盗中有什么道,毕竟是盗,和主流总是格格不入的,在哪一个时代也不会是正道。”
“我知道。”余罪点点头,仔细地叠好了纸张,装了起来,马秋林也是眼不眨地看着他的双手,手指修长,折纸的动作看上去很轻盈。
不经意间,老头的手蓦地从口袋里抽出来了,拇指一弹,一枚银亮的东西直奔余罪的面门,余罪像下意识、像有防备一般,伸手一挟,夹住了飞来的东西,看清了,是一枚硬币,不过他异样地看着马秋林,可不知道所为何来。
马秋林笑着,很善意地笑着,慢慢地从余罪的手指间取走了硬币,那硬币在他的指缝间翻着个,像被无形的魔力控制着方向一般,从小指攀上拇指,又从拇指滚落回小指,蓦地又被一弹,叮声轻响,硬币飞起来了,凝视间,马秋林像在考较他的水平,余罪伸出手来,看也没看,那硬币重重地落在他的手心,是一枚银色的,花纹已经磨得几乎看不清的硬币。余罪翻着手,那硬币也像有了生命一般,在指缝间来回翻着个,然后只见他用力一弹,硬币在手心飞速地旋转着。
这是狱中短毛教给他的玩技,无聊的时候用来玩而已。可不料此时才发现其中的玄妙很深,下意识的操控硬币久了,手指的灵活性会大大提高,不为别的,那可是当一名贼的基本功。
马秋林笑着道:“盗亦有道我不明白,不我过我觉得缉盗更应有道,我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送给你了。这是当年一名老贼的东西,传说他考较弟子时就是这种手法,随时随地可能弹出去,能夹到万无一失才能出师。”
“那我算出师了?”余罪笑着问。
“你无所谓出师,已经无师自通了……有时间来找我聊聊啊,我快退休了,我现在真有一种恐惧感,退休后这漫漫日子可怎么打发……呵呵。”马秋林道,汗落了,他准备回家了。余罪却是异样地问着:“马老,那您不参案了?”
“我抓三十年了,不在乎多一桩少一桩了……就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也消灭不了不劳而获和多吃多占呐,留给你抓了。”老头笑着,拍了拍余罪的肩膀,慢悠悠地回家了,进单元门时,他笑了笑,招了招手,余罪也笑了笑,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是啊,好容易有几个知音,不是贼就是抓贼的,真让余罪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像骆家龙诅咒的那样,上辈子当过贼。
他怀着这种异样的感觉回头走着,不过心里还是被马老所说的那些江湖轶事占着满满当当,毕竟年轻,毕竟热血,他摸摸脸夹,毕竟还有一股子不服气,直拨着电话问着:“……骆驼,查到几个人的下落了……啊,已经有死了的了……死的先不说,活着的,在本市的,磨叽死你呀……快点啊,我一会儿就到你单位门口了……我指挥不了你?新鲜了,一个电话,连你们领导都屁颠屁颠跟着,信不信,不信试试………”
电话里开着玩笑,少了老骆这么位干细活的还真不行,淹没在人海中的这些遗老,余罪真怀疑能不能挖出几个来,可想知道他们的秘密,恐怕还必须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