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江家族地,随兴虽然也属于左州,但它并不是那些世家大族能掌控的地方。
于靖在左州,一干就是五年。
五年了,一直是一个小县令,同时期高中的人,有的都已经调回京城当京官了,他还是一个小县令。
若是因为于靖能力不行,便也罢了,偏生于靖回不来,是因为吏部尚书刁难他。
空有满怀报国之志,却偏偏被人摁在一处,动弹不得。
于靖在做县令的那段日子里,将随兴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可见他能力确实是有的。
石采文说到此事时,语气很沉重,她和于靖偶尔也碰过面,比较于靖是她舅舅的弟子嘛。
“他去世前,吏部的调令已经下发,他很快就能回京了。”
为了不让官员在地方上形成强大势力,所以官员任职是三年一换,或五年一换,且不能回自己的家乡为官。
于靖的调令,是卡在五年一换,最后的期限。
这次江朱韬也比较给力,直接运作一番,让弟子回京来了,而不是顺着吏部尚书的心,去更加凄凉偏僻的穷山恶水继续当县令。
结果就没有结果了。
明明差一点就可以重新回到朝堂,实现抱负,结果却被人害得一头栽进了汹涌的洪水中,再也没有上来。
至今都没有找到尸体,家中立的是衣冠冢。
沈玉耀这才算是明白,为什么江朱韬和石炳生会一直拽着敬王和太子的事情不放。
所有看似微小的矛盾之下,都是人命。
“你说于县令是被人推下去的,可有证据?”
“回殿下,不光是证据,连人我都抓来了。之前他一直潜逃在外,郑家被灭后,他还往京城走,江家的人一直在找他,我去的时候,正好已经将人抓到了。”
好巧啊,沈玉耀问:“那人如何了?”
“说是逃跑的时候腿脚胳膊都受了伤,但好在人还活着,嘴也能说话。”
怎么跑才能腿脚胳膊受伤?
怕不是私底下被严刑逼供过,不过沈玉耀没有多探究的意思,江家能将人交出来,就已经是对她的信任了。
“从那人口中问到是何人下的手了吗?”
官场上的官员之间,就算是有矛盾,一般也不会直接下狠手,那可是一朝命官,老师还是大理寺卿,不是无名小卒,不可能死的悄无声息。
“问到了,是郑家人。”
石采文说罢,起身对沈玉耀行了一个大礼,“采文请求殿下,为于县令主持公道。”
“你这是干什么,起来吧,郑家都已经被抄家灭族了,逃脱的漏网之鱼我也都已经抓起来,此事自然可以分明。”
“殿下已经将漏网之鱼抓到了?”
石采文愣了,她就是要跟沈玉耀说这件事,结果沈玉耀早就已经做完了?
“恩,我不是同你去信时说过了吗,我在这边抓了几个逃犯,还有包庇他们的县令。”
石采文想起这件事了,可当时太女没有说那逃犯都是郑家人啊!
“为何郑家人会逃出来?他们不是应该都……”
应该都死了才对,无数百姓见证了他们的死,菜市场口的血迹每日都有冲刷,尸体也都运回了。
“是啊,都应该死了才对。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这就应该问问京城的那群人了。”
沈玉耀微微眯眼,杀气频现。
杀人犯都敢用移花接木的手段调换,那死的人是谁?做这件事的人又是谁。
大庄的官场,比沈玉耀想象中的还要不干净。
石采文既然已经到了,稍作休息,一行人就可以回京了。
沈玉耀没有多呆,第二天就走,没有带朗沪宁。
朗沪宁一听太女不带他,差点儿以为他这辈子都回不去京城了!他都好久没有回去看看家里人了!
结果沈玉耀说让他留下来,继续盯着造船的进度,等船造好了,造船厂挪到新港那边,他再回京。
“此事乃是父皇交给朗大人的差事,耽搁这么久迟迟未曾完工,父皇本就很不满了,若是朗大人还临阵脱逃,那这后果,不是朗大人能承担的。”
没错,皇帝就是那么的不讲理,明明造船进度慢,和朗沪宁本人没什么关系,甚至如果没有朗沪宁,现在皇帝连船的框架都看不见。
但皇帝才不管那些,他只知道这是臣子无能。
朗沪宁能说什么?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只能苦着一张脸将此事应下,眼巴巴的看着太女的车队越走越远了。
护卫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小心说道:“大人,海风寒凉,您可要小心身子,造船厂上上下下的人,可都要仰赖大人关照啊。”
朗沪宁收回恋恋不舍的表情,回头看着护卫那张笑的挤在一起的脸,不耐烦的摆摆手。
“去叫所有匠人过来,我有事吩咐他们。”快别在这儿卖丑了,笑的忒不自然。
护卫诶了一声,办事积极性很高,和此前判若两人,就是他心里还是有点儿忐忑,没忍住,留下问了朗沪宁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