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镜府君一顿,诧异地看向潘垚。
等等,他什么时候说现在就去瞧瞧了?
风风火火的。
“走嘛走嘛。”还不待开口,潘垚心急,心里搁不住事,也不能有什么不解的困惑藏着。
遇到什么事,她要是弄不清楚,就跟被小猫爪子挠着心肝一样。
当即,她提着龙形灯,另一只手拽起身边那如白云般的袖袍,只见一阵风起,这处不见潘垚,也不见玉镜府君。
……
北斗星的中枢是天枢星,对应七星阵法,落在村子西南的那盏风灯上。
只见一阵飓风吹来,直直地朝风灯吹去,灯烛摇晃得厉害,只是不论风摇得如何剧烈,代表天枢的那盏灯却不曾熄灭。
灵炁朝着灯汇聚而去,七盏风灯接连由天枢到天璇,天璇到天玑……最后汇聚在了摇光之处,江氏祠堂的八仙供桌上,那一块似金非金,似玉又非玉的罗盘亮了亮,缺口处也由灵炁填补。
下一刻,光彩大盛。
与此同时,潘垚的眼睛一亮,视线一转,目光落在村子南边的一口老井处。
只见蜿蜒的光亮指向这一处,井下异动起,有咕噜噜的冒泡声。
“入口在那儿,府君,咱们去瞧瞧?”
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玉镜府君能说啥,入口都寻找了。
“今日夜深——”他还是道,明儿周二,潘垚还得上学的。
“不打紧,”潘垚不急,上学这事有啥要紧的?对于学生来说,这事是不能不去,可不是喜欢去,潘垚也一样。
“都说择日不如撞日,而且你知道么,前儿刚好是秋分呢。”
“秋分?”难得的,玉镜府君那张清俊的面上有困惑之色染上,“这和去探七星宫有什么关系?”
潘垚弯眸偷笑了下,像山间松树树梢处的大尾松鼠,有自以为狡猾的机灵。
府君这副模样倒是少了几分聪明相。
“这都不知道,秋分过后就是昼短夜长,长夜漫漫,就是夜深了也不打紧,我们早去早回,我还能抓着夜的尾巴睡一睡。”
玉镜府君:……
“歪理一堆。”
他摇着头跟上,“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了。”
正好,他对这一事也有不解,隐隐地,他心中有所感,走了这一遭,这段日子以来,他心中的困惑会在这一处得到答案。
……
说话间,只听井水沸腾得厉害。
这一处的水井建得也颇为奇特,井水是露天的,在山石之下,而且那一处的山石被挖成了一座拱门的样式。
如此一来,这一水井便上有门檐遮天,窝藏在这一寸的方寸之地。井水不见日和光,也不沾尘埃。
“还真是一道门。”潘垚嘀咕了一句,冲玉镜府君点头了,下一刻,两人如风似光,接连跃进了水井之中。
“咕噜噜——”
“咕噜噜——”
老井里有透明的水泡鼓动,像是一锅热油里溅了几滴水进去一般,这一处的水井沸腾得厉害。
片刻后,动静越来越小,最后趋于平静。
月夜下,灌湖村一片的安静,偶尔传来几声蛐蛐声,还有秋蝉不知疲倦地嘶鸣,月色落不到这口老井,远远瞧去,井口处的水面黝黑黝黑的。
风来,拂动远处的枯叶,叶子落到了老井的水面上,叶尖点着水面,平静的水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不单单水面有了褶皱,远处的声音也好似远了,有了几分扭曲之感。
而此时,天上的几颗星也微微而动,隐隐有向一条线靠拢的趋势。
天边有白云翻滚而动,汹涌波涛,厚云间有雷霆阵阵。
……
井下一片的黑,耳朵边,眼睛处,嘴巴里……处处都是水。人类生活在陆地,对水有着深深的恐惧,更何况是这样灭顶而来的深水。
不过,潘垚倒是不惧。
元神出窍,佛子出游,如风似光,形态万千……这会儿,她便将自己幻化成了一条鱼,有着大尾巴一样的鱼摆。
潘垚咕噜噜着细小的水泡,鱼尾一摆,回头冲玉镜府君笑了笑。
饶是说着皮囊之下尽是枯骨,瞧着此时的潘垚,玉镜府君眼里也有惊艳之色。
小姑娘长高了许多,周身拢着一道浅浅的莹白,杏眼弯弯,眸光中水色潋滟,所过之处有旖旎的碎光,于一片黑暗中,她亮眼得惊人。
见玉镜府君还未跟上,一个摆尾,潘垚往回而来,伸手拉住玉镜府君的手,冲他笑笑,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