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拿这么重要的事情开玩笑,关玟强忍住当场把他连着行李扔出门的心,直截了当甩手离开。
关焕火速起身p颠儿地跟在她身后,“那么不信我啊?”
“你再张嘴吐出你那些胡话,我不保证还能控制好自己像现在这么温润如玉。”关玟头也不回,给黏在身后的昏头鬼下最后通牒。
关焕在后面也只含笑跟着,终究没再说些什么。
也许是她回家后第一顿正餐,餐桌上的内容r0u眼可见的丰富,绝不是两个人能解决的分量。
“莴笋和香椿是你ai吃的,妈听说你长休之后连夜派人送了老汤头,我又加点料下锅煲了不少时间,啊还有那道”
“别说了哥。”关玟是真饿了,被香气诱惑着完全听不下去关焕那堆冗长的介绍,直接打断他拿碗盛饭去了,“你吃多少?”
关焕看她着急的样子实在想笑,但想到刚被妹妹训过又不合适,si咬着嘴唇憋气平复,“啊,嗯半碗就可以了,多谢。”
关玟饿的时候会沉默寡言只埋头吃饭,关焕也清楚这一点,坐下之后没再接着打趣,趴在桌上侧首看她不停在盘中挑挑拣拣,只夹些自己ai吃的回去。
这方面还是很小孩子气呢,关焕为自己的恶趣味得逞偷偷笑起来。做了这么些年的饭,他当然对关玟口味了如指掌。不能挑食那种无聊的借口,是大人训话才用的,只要不是偏食很严重,现在的食材如此丰富,总能摄取够需要的营养。
但他还是会在菜中特意加进去关玟没那么ai吃的部分,除了改善口感,更重要的是,关玟微皱眉拨动挑拣的样子,真的很有趣。
尤其是她筷子用得算不上趁手,可能刚夹到喜欢的一块菜,没留意就从空隙中掉回盘里,这样她反而会跟菜杠上,冲这个漏网之鱼连番下手,直到最终吃下去,才心满意足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种无意识却维持二十余年的行为,总能把关焕的思绪带回,关玟对分化的还一无所知的那些时光。
哪怕如今关玟已成为了无数人憧憬的强大哨兵,在餐桌上,她也只是毫无遮掩自由表达喜恶的妹妹。
自由到,她的脚在桌下已经不知道踹了关焕的小腿多少次了。
事实上等关焕意识到自己被踹的时候,他的小腿中间一块儿早就麻掉了。他也只好晃着腿回应,两个人的脚在桌下轻摆,有一搭没一搭地碰在一起,缓慢又随意。这是兄妹间的小事,是餐桌下稀松平常的来往。
就像这顿饭,谁都知道对方在吃什么,但没有人会刻意去把无谓的关心讲出。
他们生活在一起实在太久,那些夸张的t贴早已消耗殆尽,其中的门门道道,就留给外人去琢磨吧。
“等会出趟门。”关焕收拾的时候招呼关玟。
“嗯?”关玟饭饱茶足,正惬意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后有点纳闷关焕上午不是已经出去一趟,但还是没多问,“好,你多久回来。”
“什么叫我多久回来。”关焕无奈地走近,“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出去。”
“哎?!”
关焕难得强y,收拾完直接牵过她的手要出门。
“等等等等,要不要这么急?”关玟被拽到门口时还有些懵,下意识扒住门框紧贴,疑惑瞅过去,“你这是太久没见我了心急难耐跟我约会吗?”
关焕看她考拉一样挂门上负隅顽抗,觉得可能下手确实有点粗糙,“还真是。”
“所以关玟小姐愿意赏脸”
“打住!”关玟被他搅得更头晕,“哥,你饶了我吧,今天真没兴趣,明天,明天一定。”
“很快的。绝对不累。”关焕满嘴打包票,好说歹说算是把人带进车库。
关玟跟在关焕身后小步挪着,心里不断盘算几时开始哀嚎要回家。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关焕带离车旁,堵进角落里。
“嗯?”她的疑惑还没讲出口,嘴唇就被关焕按住。
“嘘”,他用嘴型示意,“跟我来。”
“不是吧——”关玟扶着关焕在昏暗中0索着踩住台阶下行,压低声音惊讶问,“你什么时候偷偷ga0这种秘密基地?”话刚出口,脚下一个不留神踩空整个人前倾下去。
“小心。”关焕急忙回身揽住,但因为太过突然被撞得失了力,所幸空间狭窄,他微一侧身两人齐抵上墙,衣料摩擦的声音被拉的刺耳狭长,四处回响。
“你ga0这些的时候都不知道装个灯吗?”明明知道周围不可能存在第三个人,她还是被环境湮声,话语弱不可闻,“不安全。”
关玟没听到关焕的回答,只能感受到从上方不断刺近的鼻息,太过熟悉的气味,在无光的y暗处发酵叠加,沾染着陌生的危险感。
关焕,第一次让她感觉危险。
离奇的遐想让她瞬间施力挣脱,哨兵能力激发,狮态jg神t带来出se的跳跃能力和罕见的夜视能力。她挣开后直接大跳入地下室。
关焕在后面吹着口哨慢悠悠跟着。
关焕下来后轻车熟路拐到一个角落,验证指纹,按下开关,四处的灯光亮起。
并不算大的空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分析仪器和装好样本的瓶瓶罐罐。
尽管狭促,他还固执地在角落里摆着一张,格格不入的,双人床,是关玟在父母家睡的那张。
太多不可思议的事物同时出现,关玟一时竟单拎不出一件去质问关焕。
她在关焕断断续续的口哨声中,从每个器皿旁走过。最大的那张桌子上,放着数不清的向导素压缩剂,有未开封的,更多的却是空瓶。中央摆满了层叠的研究日志,拿起一张,关焕在右上角打的标注,日期刚好是她回家前一天。
旁边的架子上有整理好集装成册的研究报告,侧面的角标,从上个月,到十几年前。
她ch0u出一本,六年前八月中旬,关焕在研究,jg神t与分化者之间的伴生关系和能力共享。
研究案例,成年狮态jg神t。
关玟此刻终于明白了,关焕他这十几年的研究,绝对不是在过家家玩那些自我满足的浪漫。
他在探寻什么?
他想得到什么?
他是没有分化才剑走偏锋吗?
不,他真的,没分化吗?
关玟攥紧这些文件,回头看靠在角落的关焕。他进来开灯后就在那里悠闲地靠着看她逛来逛去,对周遭的一切全无掩饰之意。
关玟开始在心中打量,如果关焕真的是分化者,那现在自己绝不能轻易出手。如果他是哨兵,能力等级应该不会和自己相差太大,但真在这么拘束的空间里打起来,应该还是受过系统训练的自己胜算更大;如果他是向导
关玟不愿去想这种可能x。她是位正处于结合热的哨兵,哪怕症状远b一般哨兵轻微,但她无法保证能完全抵制向导的jg神攻击或是安抚。
没有一位哨兵,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刻,能完全拒绝向导。
尤其是为朝夕与共二十多年的向导,哪怕他身上只有百分之一值得信任的地方,关玟都不能断言自己不会在jg神力和情感的催促下用生命下注,赌他并不是全然抛弃过去的疯子。
“你不会已经在心里预演无数遍怎么杀si我吧?”关焕将两人心照不宣的事挑明,牵扯生si的话语偏轻飘飘地讲出,晃晃悠悠地朝关玟走过去。
关玟早已讲jg神力放出在周身形成五十厘米的压场,但不安全源正在靠近,她还是因未知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背部紧绷。面前的人绝不能si,她要在这一前提下谨慎观察见机行事。
她不敢放出自己的jg神t,那头t型庞大的美洲狮,也正是六年前那份报告上的研究案例。
关玟没时间仔细查看他究竟研究到那一步,但绝不打算拿jg神t去试探。
“关焕。”关玟心乱如絮,sisi盯着已经只剩一米间隔的关焕,在喊了名字后仍想不出要说些什么。
“关玟,我早上不是跟你讲了吗?”关焕在压场前停步,手cha进口袋里斜靠在桌角上,“在家里就别想着用什么jg神力。”
关玟肯定不会听他的p话,只是他没由来地提及上午让她有了不妙的猜想。
关焕的jg神力测验,是零分吧?现在自己明显的外放能感觉到压迫感不奇怪,但早上自己只打算放开一点强化五感,他是怎么感觉到的?当时以为是表情太认真被他误打误撞碰到答案,现在来看,他明显是有所察觉。
关焕在摊牌给她看,他就是如假包换的分化者。
“好了,放轻松。”关焕突然若无其事地伸开双臂抱上来。
关玟在惊愕中被另一种属于向导的jg神力压制到无法动弹,被迫接受关焕刻意表演的亲近。
而她的压场,全数失效。
“为什么?”她的声音混杂着难以置信的质问和遭受背叛的痛心,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不明白两人从何时开始相行渐远,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关焕也察觉到她的紧张,收臂环紧,侧头靠近她后颈,慢慢拍着背安抚,“别紧张,我肯定打不过你的。你绝对安全。”危险的未知因素永远是哨兵绝对抗拒的存在,他要先抹除自己身上的威胁。
关玟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你什么时候分化成向导的,为什么不告诉我?这里都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拿我去做研究?”
“嗯”关焕还在一下下拍着,脸se如常,“需要从哪里说起呢?”
“你想最先听哪些?”
“全部。我要你毫无隐瞒。”
“那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关焕松开她,走到文件柜从最下方ch0u出一沓报告递过来,“这是十五年前的报告,是我分化第二年的。”
关玟打开浏览,并不像六年前那些有研究主题的报告,只是一位向导的例行检查,名字一栏,是空白。
她仔细翻看,点头示意关焕不用管自己接着说下去。
“我是十四岁时自行分化的。当时爸妈很忙还在外地,我那天在接你的路上发现自己不太对劲。”关焕估计她看的差不多,顺手ch0u走递过去一份新的。
“不过向导不会像哨兵那样分化时jg神力完全失控,对我而言没什么影响。”
关玟合住手上那份,抬头看见关焕嘴边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爸妈知道吗?”
他摇头。
“所以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全部瞒下来。”关玟走过去拎住他的衣领,直视这个躲藏多年的逃兵。
“很简单。”关焕语气一如既往平静温和,“我不想加入灯塔。”
“什么?”关玟怀疑自己耳朵聋了。
尽管世界出现分化现象并不是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基因战争,但哨兵这种天生暴躁的战斗机器诞生还是带来了不少问题。各个地区外围持续爆发大大小小的争端,虽然不至于发展到si伤惨重的大战,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组建起灯塔来负责哨兵和向导的资源调度。
随着制度不断完善,灯塔对分化者的权益保障也愈发到位,对无数哨兵向导而言,成年分化后进入灯塔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与之相对应,灯塔有最顶尖的研究技术,他们在灯塔的帮助下可以最高限度提升jg神力,如有需要,灯塔还会尽力帮他们寻找合适的伴侣。
分化者和灯塔,前者提供支撑,后者给予地位,互惠共赢。灯塔也从未爆出nve待分化者或是压榨员工的丑闻,甚至算得上政府为分化者特殊建立的良心一条龙服务站。
关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理由,拒绝暴露自己向导的身份。
“关玟。灯塔说的好听点就是分化者管理机构,说的不好听就是分化者研究中心。”他没甩开关玟揪着自己衣领的手,反手包住轻轻裹起来,“外围那些小打小闹,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组起来的局,消耗哨兵的jg力罢了。”
他摩挲着妹妹的小指,话语中充满无所谓,“毕竟不给分化者找点事g,内部的和平就有可能被打破,那还不如多安排一些跨境交流。”
“而且,有冲突就会产生正当理由去做研究,美名其曰提升,实际上不就是他们想ga0清楚分化者到底和普通人在哪产生了区别?”他施力反将关玟拉过来,“这些你不是都清楚吗?”
关玟的语气瞬间冷下来,“你是觉得进了灯塔就变成在动物园被围观的野兽吗?”
他还是摇头,下巴搭上关玟的肩,“不是的。我只是不习惯那种生活。”
“出任务,写报告,医治,研究。恕我直言,爸妈当年的生活对我而言太无趣了。”他带着惋惜讲,“我只是想拿回自己被剥夺的,选择的权力。”
关玟终于忍不住了,一拳打在他腹上。知道他是分化者,这一拳直接出了全力。然后厉se看着关焕发出闷哼摔倒在地上。
“你就是,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她无法理清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是多年的欺瞒,他事到如今的辩解,还是
她蹲下去拉住关焕的头发,看他因疼痛纠缠压抑的表情,“你这些年,不累吗?!”
她不想听关焕的答案,她怕他再讲出那些她心知肚明却不敢承认的事实,“关焕,十几年了。你从不在外就餐,每次出门都要裹得严实戴好手套口罩,天天藏在家里,就是怕灯塔还在监视你偷拿你的样本去检测吧?”
“爸妈家和我这儿肯定也有灯塔的监听,你是不是在家里都要躲躲藏藏谨言慎行,你至于吗?”
“我往日只觉得你奇怪,但总相信你有理由,现在你告诉我,你在反抗灯塔!”她的音量骤然拉高,单手紧掐关焕的下巴,看他的脸憋得发红,喉咙不断发出无意识的挣扎尾声。
“你知道”,关玟的眼泪混着酸楚终于不受控地流出,话语在嘴边磕磕绊绊,但还带着不可妥协的愤怒,“你知道,灯塔能做到哪种程度吗?”
关焕再也忍不住了,把她捞进自己怀里,两个人狼狈地躺在地上相拥,关玟却始终不敢放声大哭。
“小宝,没事的,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他擦着关玟脸上不成线的泪珠缓声讲,“我还要谢谢你这些年给我的尊重。”
“谁给你尊重了?”关玟没好气地呜咽。
“当年我明明只是给你递了张写着‘地下室’的纸条,你不是一句话没问就在搬家的时候偷偷准备了吗?”关焕有些感慨,他有时也不得不承认,血缘中构建的默契总是莫名其妙却坚不可摧。
“我这是碰巧,我从来没特意帮你考虑。”关玟还在嘴y。她也知道家里有灯塔的监听,关焕给自己递的纸条只会是两个人缄口不言的共同秘密。
“嘶——你!”她脖子上突然传来刺痛,回神后惊讶地瞪手中还攥着注s器的关焕,这一切转变的太突然。
他挑挑眉,晃了晃手里的空瓶,“这是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