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佛法本在慈悲,那么选择面前这个梁子熙,实在正确不过。天下大乱经年,多少儒者不得施展胸中锦绣,或是郁郁而终,而是早夭而亡。在众人皆痴之时,碰上一个清醒之人,如何不让人醍醐灌顶,如梦方醒。而敢这样直抒胸径,又颇有几分以身饲虎的豪壮,怎能不让人钦佩?
王汶也诧异的望向梁峰。几月不见,那个飘飘欲仙的身影似乎站稳了脚跟,就像垂死之树,发出新枝。是佛法之故,还是世俗之择?王汶不得而知,但是面前青年,确实有了别样意气,让人愈发倾心!
看到身边诸人的反应,梁峰也在心底松了口气。作为一个彻底的现代人,使用些辩证法,讨论讨论唯物唯心他还能应付,但是诗赋是绝对不行的。这可不是知道几句名诗就能解决的问题。且不说后世流传的多以绝句为主,光是文人的吟诗习惯,就不是没什么文学修养的人能够应付的。
不论是出游还是行酒,任何文人作乐时的吟诗,都是“命题作文”,是不折不扣的文字游戏。他又不是文学系出身的,那些记忆中的诗文,足够应付这一场场宴会的命题吗?而诗好的,文不可能不好。一篇文辞华美的赋是随随便便就能写出来的吗?
仗着后世的记忆掉书袋,轻者有个江郎才尽的污名;重者,恐怕就要怀疑是不是有人代笔,或者有没有抄袭之嫌了。往这上面撞,简直分分钟身败名裂,梁峰才不会干这样的蠢事呢。
而把佛理当做立脚之处,则可以巧妙的规避这些东西。佛讲顿悟,讲众生语,不求艰涩,但求智慧。以慈悲为念,何须文辞虚名?反正魏晋不缺标新立异,只要有了高逸风骨,就是名士风范!
雅宴是开不下去了,但是人人心中皆有不虚此行之感。那个众口纷纭的梁郎君,比想象的还要出众,完美的迎合了世家子弟的期许。加之裴褚这个完全不信佛之人的称赞,梁峰身上更是蒙上了一层光环,让本就闪烁的佛子名号,愈发耀眼。
也许是见梁峰实在体弱,又有裴褚的前车之鉴,王汶在随后的两日并未另行举办筵席,而是亲自作陪。或是讨论一下《金刚经》中的佛理,或是抚琴习字,消磨时间。
王汶的琴技确实高妙,梁峰也不由静下心来学了些真正的琴法。而他偶尔展现的一些后世乐理,也让王汶大有知音之感。
两日转瞬即逝,七月十五,法会如期而至。
第49章空巷
天刚蒙蒙亮,位于王府周遭的街巷就出现了人影。附近高墙林立皆是豪门大宅,不容小民靠近,因此巷口位置,渐渐堆满了人群,驻足眺望,想要窥探巷内动静。
这自然就是前来守候“佛子”出行的晋阳百姓。
这几日,江倪没有一刻闲着。梁郎君来到晋阳,并且住进了王府的消息,早已悄然传遍了城中的大街小巷。
从进城到法会这三日,梁峰从未出过王府,只有王汶邀请的几位高门名士与他有一面之缘。有了裴褚等人的推波助澜,梁峰的名望更上层楼。那些由豪门掌控的商铺、店家,早早就知道了消息,又利用“佛子”的传闻推波助澜,大肆贩售莲花纹样的衣物首饰。再怎么消息闭塞的百姓,也渐渐知晓了这位“神人”。
王府在哪里,晋阳人谁个不晓?那些在疫病中侥幸生还的患者,自然按捺不住,生怕错过这个亲见恩公的机会,早早打点行装,守在了王府之外。只是医寮,就活了三百余人,这些人又有亲友故旧,聚在一起,可是不小的数目。
随着日头升高,法会临近,巷外围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