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姑苏,我瞧着她确实可怜,便怂恿司马绍将人收留在身边,司马绍一开始不愿意,忽然又愿意了,我后来才明白,司马绍是看上人家了。”
王悦低声道:“我后来命人查了那女子,她父亲叫淳于伯,曾任皇帝的督运令史,在一场征北的战事中,他父亲耽误了水道运粮的时辰,被王导给斩了,死状极为骇人,她的兄长与叔伯充军,结果在一场战事中全战死了,家中女眷因为他父亲一事被人指指点点,最终疯的疯死的死,只剩下了她一人,她孤身来京师为她父亲伸冤,却无人理会,最终还被人掠卖到了匪寇手中,受尽折辱。”
谢景听到这儿,心里已经有了数,他没说话。
淳于嫣。
“她一开始装得太好,我没察觉,直到她在我东西里下药。我知道她恨我,他父亲确实死的惨,我去查过,行刑的人拿刀抹柱子,血逆流而上,一直逆流了两丈高,我至今没懂这是个什么死法,据说她母亲当场疯了。”王悦顿了片刻,“我后来和她说,你惨归惨,但是你父亲耽误水道运粮,延误了战机,王导没杀你全家算客气了,退一万步说,也不是我杀了你全家啊,王导下的令,你真有本事你找他去!她不听,非得要杀我,跟疯了一样。”
王悦这些话没法和任何人说,司马绍倒是可以,但是司马绍喜欢淳于嫣,王悦和他说不通。王悦忽然就想对着谢景说这些事,他低声道:“知道我忍了他们两人多久吗?司马绍简直跟昏了头似的,那女人干什么他都护着,杀人放火他也护着,那女人当着我们两人的面,说要亲手杀了我,司马绍当时看着她那眼神,我真是……”王悦一下子竟是词穷,说不寒心是假的,人心真的都是肉长的。
“那是个十六岁的女子,我让着她,我待她好,我不指望她感激我,也不指望她不恨了,我只是觉得她这辈子挺不容易的,她与司马绍这事,我对文君一个字都没提,我就想着大家都能过上安生日子。”王悦看向谢景,“最后她要杀我,酒里也不知是谁放了东西,我动不了,我亲眼看着她朝我冲过来,挺好看的一人,红着眼跟条疯狗似的,司马绍就坐在我对面看着。”
谢景他望着王悦,捏着笔没说话。
王悦说完了这事,自己也回神了,他看了眼谢景的脸色以为谢景吓着了,立刻道:“不过我没事,我现在不活得好好的!算了!不说了!都过去了。”他捧着碗低头喝了口粥。
谢景闻声垂了眸。
确实都已经过去了。
或许没什么人知道,当初的那一拨刺客除了淳于嫣外,全都已经毙命,在司马绍手上死了一批,自杀了一批,剩下的全死在了他手上,而且他还从死人嘴里问出了一点东西。
谢景看着喝着粥的王悦,王悦以为他要追问,他在王悦的注视下,抬手替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衣领,“粥还要吗?我再给你盛点。”
王悦愣了片刻,点点头。“要!”
吃完东西,王悦从谢家出来,坐在平缓前进的马车上,他缓缓地摩挲着那半块玉佩,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正想着,身侧的帘子被轻轻揭开,探进来小半个脑袋。
王悦随意地回头看了眼,冷不丁吓了一大跳,“王有容?你装神弄鬼干什么呢?!”
王有容骑着匹白马与王悦的马车并肩而行,他把头伸进去车窗上看着王悦的脸,“世子,有心事啊?”
王悦看着探入马车内的半个脑袋,他就不明白了,王有容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怎么没给人当成鬼打死?顿了片刻,他低吼了声,“进来!”
王有容忙不迭地笑了,踢了脚身下的马,马往前蹬了两步,他爬上了王悦停下来的马车,笑呵呵地坐在了王悦身边,“世子,昨晚去谢家为何不带上我啊?这一晚上,下官担心得紧。”说着他便拧起了眉头。
“好了好了,下回带你。”王悦敷衍了一句,“你怎么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