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扯下了脸上的布,一双眼望着他,嘴角极轻地抽了下,“服。”
司马绍望着他。
王悦抬头大声道:“服!”
司马绍看着王悦坐在甲板上那副破罐破摔的无赖样子,看了会儿,“王导英名一世,怎么偏偏生出你来了?”
王悦笑道:“我怎么了?”
司马绍看了王悦一会儿,懒得同他闹,倚着柱子淡漠道:“王敦兵力不弱,要早作打算。”
“他还没反,我若是你,我会再观望一段时日,温峤来信说王敦病重,我瞧着不是假的。”王悦想了想,觉得他这身份说这话有些立不住脚,有徇私之嫌,他又道:“芜湖的兵马你都亲眼瞧见了,王家年前断了他的粮草,他多拖一日便少一分胜算,按常理来说,他早举兵了。”
“你真觉得他病了?”
“替你家南征北战打了一辈子仗,他落下了不少伤,旧疾发作也不是没可能。”王悦笑着看了眼司马绍。
司马绍望着王悦眼神微微变了下,良久才道,“你倒是孝顺,这时还不忘为他打抱不平?”
“我没说我护着他,功是功,过是过,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你不爱听是你的事。”王悦坐在地上拿布抹了把脸上的水,“放心,琅玡王家说了帮你平叛,便没人敢徇私,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司马绍望了王悦一阵子,没继续问下去。
王悦安静地低着头绞着衣袖的水,水滴在甲板上啪嗒作响。他笑了笑,又道:“算了,不说了,先回建康,今夜靠岸,我们改走陆路,我已经安排了人在渡口接应。”
司马绍倒也没说什么,雪停了,风依旧在刮,浑身湿透的王悦坐在甲板上吹风,冻得有些哆嗦。司马绍看了半晌,终于走上前去,伸出了手。
王悦诧异地抬头看向他,又看了眼那只手,忙受宠若惊地伸出手去。
司马绍正要将人从地上拽起来,手上忽然感觉到一阵加大的力道。
一道巨大的水花溅起来,伴随着巨大的扑通声响。
王悦收回手,他撑着栏杆居高临下地望着落水的皇帝,拍了拍手随意地笑了下,全然没有刚才那一副冻得半死的畏缩样子,他扬了下眉。
从水里浮上来的司马绍看着他,脸色瞬间青了,“王长豫!”
王悦懒洋洋问了一句,“服吗?”
司马绍的脸色一瞬间难看至极,王悦终于没绷住,他低着头拍着栏杆笑到了肩膀抽搐。
笑得太过忘我的王悦没注意到那一刻司马绍的眼神,脸色铁青的司马绍抬头看着笑疯了的王悦,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神。
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当年太学林荫道下,隔世的光阴里头,上窜下跳的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神采飞扬如故,嬉笑怒骂如初。
是夜。
即将靠岸的时候,王悦倚着栏杆在冷风里搓了下手,换好了衣服的司马绍望着莫名焦躁的王悦,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