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也有过几面之缘,姑娘不必和我们?如此客气。”梁钊摆了摆手,他本?就想认识那日指点自己的秦桢,得知她还是祁洲后心情愈发舒畅,想要交友的心思也日渐明显。
叶煦眸光掠过好友,又看向眼眸清明的秦桢,问:“也到了觅食的时候,可要和我们?一道??”
“我就不打扰——”
“秦姑娘无需和我们?客气,就当是还你那日指点之情。”
秦桢的话被梁钊的热情所打断。
她抿唇望着?眼前的两人,心知他们?不是什么不着?道?的人,那晚又是他们?送自己回?到府中,寻思须臾,道?:“是我该请两位公子吃饭,多谢二位公子那晚送我回?府。”
叶煦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只?觉得她客气而又疏离的模样像极了沈聿白。
不过显然梁钊并未感受到这份客气,听到秦桢答应后忙道?:“客栈不远处就有一处酒楼,我们?在?那儿可行??”
秦桢颔首。
放下帷帽侧了道?身,示意熟路的他们?走在?前头。
隔了一条街的酒楼往来人影繁多,落着?帷帽的秦桢慢条斯理地?穿过人群随着?他们?踏上台阶,走入他们?早已订好的厢房中,直到小?二记下菜品离去她才取下帷帽。
摇曳光影倾落于她的身上,衬得愈发的出尘。
秦桢收好帷帽,不疾不徐地?抬眸。
目光相对的刹那间,叶煦叩着?桌案的动作微滞。
澄亮的眼眸中倒映着?光点,恰似夜色下的点点繁星,一颗颗地?落下。
少顷,他收回?了眸光。
满心满眼都是交友之心的梁钊递了杯茶水过去,大大咧咧地?问:“姑娘今日为何在?此?”
秦桢微启的唇瓣霎时间抿紧。
厢房内静了瞬,叶煦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全然在?状况之外的好友,呷了口茶水,“只?能你我在?这儿?”
“倒也不是。”梁钊挠挠头,也意识到自己冒犯了,对秦桢道?:“姑娘别误会,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秦桢摇摇头表示没事。
也并没有放到心中去,只?是这时候被问起心中免不得咯噔下。
梁钊也怕误会,直言道?:“我还在?徽州时就听闻过祁洲的名字,家中也藏有你两年前挂出的云狐,也算得上是祁洲的崇拜之人,是以知道?姑娘就是祁洲后免不得失了态,还请姑娘多多担待。”
秦桢诧异,想不到云狐竟藏于梁钊手中,也想不到他早在?徽州就听说过祁洲的名号,“不过是小?打小?闹之物而已。”
“姑娘谦虚了,你这如果还是小?打小?闹,可要某些日日吹嘘自身作品的却毫无才气的人怎么活。”梁钊摇头不甚赞同她的话,说着?他瞥了眼呷着?茶水不言语的叶煦,又道?:“不信你问问他,他说话向来不留情面,若他都说好那就是真的好。”
说话不留情面的叶煦:“……”
面对秦桢求知若渴的眼神,他落下茶盏,‘嗯’了声?。
刹那间,眼前的女子神情绽开露出道?浅浅的笑容,恰似皎皎明月,晃人眼眸。
顿默少顷,叶煦问:“为何会用祁洲这个名字,听起来像男子。”
也不怪世人至今认不出祁洲到底是何人,这行?的女子本?就少,谁又能想到顶着?这个名字的是位女子。
“我娘亲姓祁。”秦桢微微坐直身,过往的思绪被渐渐勾起,她想起被烧毁的信件,抿了抿唇,淡然自若地?道?:“洲字是随意选的,没有任何寓意。”
好在?叶煦也没有追问这件事情,而是任由梁钊转移了话题。
言语间秦桢才知,他们?两人确实不是京中人,家在?距离京城一日路程的徽州,家中都是经商,且叶煦家中甚至是做玉石行?业的,各地?运送京中的玉石多是出自叶家之手,梁钊家中则是做镖行?的,叶梁两家自祖上起就已经在?合作。
是以能够认出她是祁洲,对叶煦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秦桢饶有兴致地?听他们?两人说着?京外的玉石,倏地?响起的阵阵马蹄声?打断了他们?的话语。
过了好一会儿,马蹄声?迟迟未消。
梁钊疑惑地?探身望去,看到某道?稍显眼熟的身影时,愣了下,回?眸看了眼秦桢。
仅仅是这一眼,秦桢就明白了。
策马经过此处的人中,有沈聿白。
她拧了拧眉,瞥了眼手边的帷帽,思忖着?要不要戴上时,就听到梁钊说他们?已经离去了。
诚如梁钊所言,耳边只?剩下渐行?渐远的回?声?。
让至街道?两侧的百姓们?又纷纷走回?路中间,对适才呼啸而过的众人并不在?意。
临近大理寺时,疾驰而过的骏马方才渐渐地?慢了下来,沈聿白松开缰绳翻身下马,步伐生?风走进?去。
等候在?外的鹤一紧忙跟上前。
沈聿白目不斜视地?走向西侧厅,踏上台阶之时他步伐滞了下,瞥眸看去,“招了没。”
“还未招全,逸烽还在?地?牢中。”鹤一回?道?。
闻言,沈聿白收回?视线神色淡淡地?‘嗯’了声?,正要往里?走时又想起另一件事,“白日擒到的那位妇人在?何处。”
鹤一沉默,想起午后发生?的事情,硬着?头皮道?:“您入宫后没多久,公主府来了人将那位妇人带走了。”
公主府?
沈聿白面色冷冽,“哪个公主府。”
“三?公主。”鹤一道?。
庭院中随处可见的灯火随风扬过,沈聿白敛下的眼眸抬起,幽深的眸光晦暗不明。
“大人。”
逸烽的话语打破了静谧的气息。
沈聿白掠眼看向他,清冽的神色在?月色映衬下愈发严寒,“都供了?”
“供了,不过……”逸烽迟疑地?看了眼神情算不上好的主子,可招供文书中的内容又尤为重要,况且还涉及到府上,他垂头道?:“其余的事情和您猜测的并无所处,就是有一件事……和夫人有关。”
沈聿白拿着?文书的手停在?半空中少顷,睨了眼叠放整齐的册子,眸色阴郁。
别院中擒来的人是赫王的幕僚之一,招供的事情自然也都是和赫王有关,何能牵扯到秦桢身上。
“说。”
逸烽本?以为这是个不费脑的差事,谁知还供出这般事情来。
他深吸了口气,道?:“三?年前下在?那碗汤羹中的情人散,是他们?所为。”
沈聿白皱眉,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被下了情人散的汤羹,也就只?有秦桢给?他端来的那一碗。
若是赫王所为,那他岂不是错怪了人……
他眸光沉了几分?,“说清楚。”
逸烽忙道?:“那人说三?年前您刚刚起势不久,王爷也想拉拢您为自己所用,但彼时圣上早已相中了您预备提携您作为新臣之首与?老臣分?庭抗礼,且公主对您有意多时,若是您入了公主府成了驸马,虽不会身居要职却会明晃晃地?划入太子阵营,日后难以再拉拢您。”
“思来想去他们?便提出了给?您下药的事情,也选中了少夫人。”
“他们?知道?少夫人多年前就来到国公府,且和您的关系甚佳,若是和您有干系的是少夫人,为了责任和您与?少夫人的情谊,您必然会迎少夫人入府,是以他们?在?少夫人采买的桂花露中加了些许情人散,才酿成了后来的事情。”
漫着清雾夜色倾洒而?下?,池塘随风荡起?阵阵涟漪,满池的夜色倒影男子欣长有致的身影,院中微风不?知何时已然止住,静谧肃穆。
皎洁明月落在沈聿白的身上,冷冽阴暗交替错落于他的脸上,眸色晦暗不?明。
良久,他问:“他问了你什么。”
逸烽怔了下?,回想?适才地?牢中的事情,道:“吐出这件事时,他问属下现下是几时。”
闻言,沈聿白晦暗不?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饶有兴致的亮光,抿下?的嘴角微微扬起?,指腹摩挲着册子上的未干的墨黑字迹。
少?顷之后,他迈开步伐快步离去。
逸烽和鹤一对?视了眼,紧忙跟着出去。
栓在马厩的骏马不?知何时被人牵来,沈聿白面色不?愉地?接过侍卫递来的长鞭,他垂眸掠过褐色长鞭,顺着长鞭不?疾不?徐地?看?向侍卫。
侍卫垂着眸,背脊挺直地?伫立着。
沈聿白眸光微凛,瞥了眼已然被牵来的骏马,翻身上马的须臾递了个眼神给到逸烽。
逸烽收到示意的刹那间反手将侍卫擒住压入府。
沈聿白神色不?愉地?一寸一寸掠过周遭事物,静谧的空气中毫无生机,就?连风声也全然没有。
他沉默须臾,策马扬鞭离去。
疾驰的马蹄声在寂静的深夜中尤为明显,另一侧长街中的喧闹声穿破天际传入耳中,泛着微光的锐利长箭扬起?,指向策马而?来的身影。
着意注意周遭环境的沈聿白余光瞥见凛光的刹那间,漆黑的瞳孔亮起?,微微侧过身,躲过穿破天际而?来的箭羽。
擦身而?过的箭羽陡然刺入百年树干之中!
“大人,有埋伏!”跟在后头的鹤一夹紧马腹跟上,目光快速地?扫过自家主子的手臂,未见落红方才敛下?神思察看?四下?,“西侧楼宇第二间,南侧院落树影间都有人埋伏着。”
沈聿白神色淡淡地?‘嗯’了声,凛锐的视线直凛凛地?目视正前方的楼宇屋顶。
楼宇顶部的刺客扬起?箭羽,皎洁月色落在他的身子上,恰似前来索命的黑白无常,闪着弱光的箭羽折射掠过他全然挡住的面容,只?余下?那双看?不?清的眼眸。
利箭划破静谧深夜袭来,鹤一眸光瞪起?,瞥见自家大人身影微微侧身,可利箭擦过的咻声并未响起?,而?是?准确地?听闻到利箭刺入肉体落出的沉闷声响!
淋漓鲜血染红了玄色长衣,嘀嘀嗒嗒地?砸向地?面。
惊得鹤一连忙翻身下?马,“大人!”
“无妨。”沈聿白漠声道。
楼宇顶端的刺客顿时收起?弓箭,趁着夜色离去。
沈聿白敛下?眼眸瞥了眼鲜血不?止的手臂,不?疾不?徐地?道:“两个时辰后你拿着令牌递消息进宫,就?说我回府路上遇袭,箭羽上沾有剧毒,生命垂危,故请歇半个月。”
闻言,鹤一骤然抬起?眸,惊愕地?看?向被鲜血浸湿的衣袍。
他跟在沈聿白身边大概有十五六年之久,尚是?孩童之年时就?跟在他身边,自然知晓他不?会乱言。
若这么?说,刺来的箭羽上必然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