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棠气得拿手指他:“你……我今天就不该给你打电话叫你回来,你回来做什么!继续在港城和你父亲吵更好。”
周云川一听便问:“是他给您打电话?”
“这不是重点。”
“好,那您说什么是重点。”
柳依棠再次提醒他:“重点是你被离婚了。”
周云川心平气和的:“我知道我被离婚了,您不用再三提醒我这个事实。”
“怎么,这时候知道丢人了?”
周云川没有说话,尽管他一再强词夺理,自有一套婚姻理论,柳依棠多少知道,他之前说的不想离婚是真的,他正是沦陷上头的时候,尚不想结束。但柳依棠同样知道,他也只是迷恋这段感情。
她问:“你问过她为什么要离婚没有?”
周云川如实说:“问过,她只是在遵循当初的协议内容。”
“你信吗?”
信吗?
周云川自然不信。明明之前还粘他粘得极紧的人,没理由转头就朝他递出一纸离婚协议。
柳依棠又问:“那你就没想过,她为什么要和你离婚?到底这里边是哪个环节出差错了,你就不想知道吗?”
这个问题先前徐明恒就问过自己,周云川这次的回复还是一样:“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柳依棠真觉得,这怎么会是她亲手教出来的孩子?怎么到了关键的地步,这优秀的脑子就跟生了锈似的。
她说:“你想想其他事,其他方面的事,工作生活就是你的全部了,工作你无可指摘,那生活呢?你和她生活了一年多,有没有一个时刻你做了什么事,可能你觉得是小事,但在她看来是天大的事,导致她接受不了,所以才要和你离婚。”
周云川认真地想了一遍,半晌,他说:“没有。”
柳依棠不信,说:“你再好好想想。”
周云川说:“我确信没有,”顿了下,他又说,“那份协议是我最大的问题。”
柳依棠心想,还好,能知道自己一开始就做错事了,还算清醒,还不算太糊涂。谁知道,他下一句便是:“签一年的时间太短了,当时应该签长一些。”
他话里有浓浓的惋惜,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柳依棠:“……”
果然智商高的人,情商低得离谱。
她恨恨地说:“招月这婚离得好,就算她不离,我也得催着她离。”
周云川:“……”
柳依棠说:“既然你觉得没有问题,那我就祝你离婚快乐,祝招月脱离苦海。”
周云川笑道:“这就是您叫我回来要说的事?”
她没答,反而说:“你不在意的人,有的是人家惦记,说不定下次再见,招月连孩子都有了,到那时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还能不当回事。”
周云川还真的想了一下那幅画面,他说:“那孩子应该叫我声什么?叔叔?”
柳依棠怒喝:“滚出我的家。”
周云川无奈笑着:“真要赶我走?”
“赶紧走,我这里不欢迎你,你爱去哪去哪,以后你想做什么随便你,我再也不催你了,你就算孤独终老我都没意见。”
周云川起身,将茶具拿去隔壁的茶室洗好,然后再拿回来擦干净放进柜子,做完这些,他站在柳依棠面前,说:“您好好休息,过段时间我再过来看您。”
柳依棠头疼得厉害,说:“算了,你可别来了,你来一次我头疼一次,就算是为了我好,你近期时间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周云川知道她这是在指责自己,便说:“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您多注意身体,以后我会常回来。”
柳依棠说:“你是有分寸,分寸到连自己好好的一个家都被折腾没了,而你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问题在哪,既然这样你还是别回来了,我这里不是什么流浪所,自己没家了才知道常回来看我,以前干什么去了。”
周云川诚恳认错:“以前是我不对。”
柳依棠却没有心情再和他继续说了,朝他挥挥手:“爱去哪去哪,我这把老骨头没那精力陪你们耗了。”
周云川退出书房,走了一会,来到那个楼梯口。
十来层的木头阶梯,他从上往下看,心间突然想起柳依棠说的那番话——有没有一个时刻是他做错了事,他不知道或者不以为意,而梁招月不是,所以她才非要离婚不可。
他想了许久,将两人这一年多的相处从头到尾,再从尾到头地认真想了一遍,还是找不出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或许本就没有环节差错,就像柳依棠说的,协议结婚本身就包含羞辱人的意思,如今梁招月想撇去这份羞辱不想再继续,那也情有可原。
那晚他问她为什么离婚,当时她的回答也是这个。
既然是最初就埋下的一个错误,她想要纠正,那么他能做的便是陪她纠正这个错误,仅此而已。
周云川快速走下楼梯,走出大门,来到院子里。
寂静的夜晚,角落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
气候一天天暖和起来,再不久,夏天也要到了。可周云川却丝毫感受不到那份暖意,他觉得浑身实在冷的厉害,身体某处有股寒冰冻得他瑟瑟发抖。
他打开车门,从驾驶座旁的中控台翻出一包烟,拿得太过匆忙,连同其他东西一并被带出来,稍一没抓紧,掉进了旁边的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