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恐惧悄然变了味,不甘从她的眼瞳中流淌而出。
她的指尖抠刮过地面,压抑的声音像是从枯井之中传来:“圣上……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拆穿臣妾?”
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
如果他从来没有对她有过真心。
那她这三年陪伴又算什么?
为何不早早拆穿,为何不在离开边关时就下令诛杀,也好过带她回京,给她宠爱,把她捧上高枝,让她忍不住心生遐想,妄想着终有一日能够撼动他的心,不是么?
乾政殿内,悄无声息。
空气仿佛被冻结。
楚凌沉的回答迟迟响起:“只是为自己谋划,并不是过错。”
他的声音淡淡的,非但没有恼怒,反倒是透着一丝赞同的。
他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件与自身无关的事情:“那封信既然没有生效,便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无罪自然不咎。”
这恰恰是他选择宋莞尔的原因。
她是一个不论何时何地,都十分知进退的人。
“无关……紧要?”
宋莞尔愣愣抬头,发现楚凌沉的神态也是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她忽然意识到。
她以为早就死去的秘密,楚凌沉并不介意,甚至……懒得揭穿。
这发现让她忘记了恐惧,眼泪顺着鼻尖落到地上,隐没在地砖的缝隙里,一切安静地好像已经死去。
她沙哑开口:“臣妾……知错了。”
她大约是,赌输了吧。
宋莞尔闭上了眼睛,苦笑道:“臣妾此行是为族兄来请命。”
她是宋莞尔。
只要有一息土壤,她就能够找到自己扎根的位置。
“我族兄说,他已查到散布蓝城旧案谣言的人与边疆一股悍匪有关,他请命,愿带人前去清缴追查。”
“圣上,宋莞尔与宋家,依然愿为圣上分忧。”
……
日落西山,宋莞尔颓然离开乾政殿。
洛子裘与她擦肩而过,看见她脸上写满了暗沉的颜色,他愣了愣,再走进楚凌沉寝宫时,便多留了个心眼。
寝宫内果然没有点安神香。
洛子裘在他面前行礼道:“灰骑已经传回飞鸽传书,他们已经抵达御庭山,明日日出之前,便可将火种带回,重燃长明灯。”
楚凌沉点了点头。
洛子裘走到香炉边,随手往香炉里扔了一些去火清心的香料,再回头看楚凌沉,却发现他看起来神智清明,并不像是刚刚情绪失控过的模样。
洛子裘想了想道:“听说陛下将皇后软禁在了佛骨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