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的弧度也总会更轻柔几分。
乍一看,倒不像个贵人了,反像个平民家喜事临门的郎君,怪憨厚的。
与之相反,穆崇玉却是沉默了下来。他一路上都仿佛心事重重,看着薛景泓的目光总带着打量。
薛景泓把豫州交给自己,竟真的是诚心诚意的。可这般诚心,竟让他感到了几许莫名的沉重。
明明是对方夺走了自己的土地,现在他把土地还给自己,自己不应该心安理得地接受么?穆崇玉如此说服自己,可当他甫一抬眸,对上薛景泓跟随过来的视线时,又实在做不到坦然相对,只能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才是咄咄逼人的一方,逼得薛景泓放弃了豫州。
薛景泓却恍若未觉。对他而言,把南燕的土地还给穆崇玉是他深思许久的事情,这甚至和穆崇玉是否主动提起过并无半点关系。
关键的是,穆崇玉没有再拒绝他,他也可以不用掩饰身份,就能坦诚站在穆崇玉的面前,关心他,陪伴他。
这曾经是他奢求不已的事。
晌午时分,队伍已行进了许久,都有些疲累。薛景泓主动站出,要去寻些吃食。
他们奔波了这许多天,各人身上的碎银都已用得七七八八,即便是有银子也不好兴师动众地进附近的城镇歇息,惹人瞩目了。故而大都是向田边的农家讨点干粮,或是下溪捞鱼,上树打鸟,有一顿没一顿的。
此刻队伍停了下来,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按照一贯的分工,支灶的支灶,扎营的扎营。上一次向某户富裕农家讨要的粮米还有结余,可也要省着点用。是以还是得捕点禽鸟鱼虫作补充为好。
看到薛景泓站出来往林中深处走去,穆崇玉沉吟了片刻,也提剑跟了上去。
薛景泓的右手虽然经过大夫诊治包扎,但那等深刻的伤痕,想必是难好了吧。穆崇玉眉目间似有恻隐之意,幽幽地叹了口气。
果然,薛景泓虽是马背上长大的,武艺超群,可右手猛然使不上力,到底让他捉襟见肘。他正一脚踩着一根枯枝,左手提着刀,动作笨拙地想要将这根枯枝削成一支箭矢。
“我来吧。”穆崇玉走了过去,弯腰拾起那根枯枝,他抽出剑来,动作利索地将枯枝的一头削得尖利无比。
恰好林中有溪水淌过。穆崇玉便走到溪边,脱下鞋袜,卷起裤脚,露出两截白生生的小腿来,淌了下去。
他的那身衣袍本已褴褛不堪,索性便叫他把长袍下摆和那宽大的衣袖齐齐裁去,当成了一件褂子穿在上面,在这野外行走间倒是便利了不少。
穆崇玉下了水,便看到有游鱼从他腿边倏地窜来窜去,他眉梢一挑,眼疾手快地插下了那根枯枝,恰恰插中了一只肥鱼的肚子。
鱼儿挣扎了两下,鱼尾摆起的水花溅湿了穆崇玉的裤脚。穆崇玉毫不在意地将这尾鱼从枯枝上取下,扔在一旁,既而又转过身去,巡视下一个目标。
这整个动作加起来快得不过片刻而已。
薛景泓站在岸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穆崇玉的一举一动,眼角眉梢带着微讶又有些愉悦的笑意。
他看着穆崇玉这一会儿功夫已捕上来的五六条鱼,忍不住走上前去,笑道:“之前便听陈康四说过,穆三爷打猎是好手,曾带着鹰头寨一众兄弟横扫了黑云山,收获了上千头猎物。今日一见,果然此言无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