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好坏,不过是因人而异,就像是孟子所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然这只受用于士。”
“若是放在农、工身上,则完全是胡说八道,你的视线是很高的,所以你能看到其中的价值。”
“但代价呢?”
“代价就是为了所谓的推广,要征用大量的民力、财力,最终还很可能落得一地鸡毛。”
“天下演变的过程,从来都是循序渐进的,也都是基于现有的生产力的。”
“所以真正想将那些东西推广并为天下受益,只能不断提高当代的生产力,解放更多人力,继而让剩下的人有精力投入到这些方面。”
“这也是我启用百家的目的。”
“百家若是注重实际跟生产结合,可助推大秦发展的更好,不过百家整体而言,对大秦是一柄双刃剑,等时机合适,百家是要被废除的。”
“到时大秦需要建立一套更为实际,扎根于实事求是的唯物体系,唯有这样的体系,才能保障大秦能始终向前,不会重走百家老路。”
“故步自封,亦或是因循守旧,困在旧有的思潮中,难有寸进。”
“不过真到了那时,天下恐还会生出一些动荡,到时你恐还需费一些心神。”嵇恒莞尔。
嬴斯年轻笑一声。
他倒并不怎么把百家放在心上。
百家再厉害,也是大秦扶持起来的,等百家将大争之世的数百年的积累尽数的施展出来,释放出来。
百家的有无就并不重要了。
如今大秦只是借百家之手,让天下过去数百年的经验积累,尽可能的发挥出来,为天下受益,借此促进大秦的改革。
一旦改革完成。
大秦定然会建立自己的体系,不会继续假以他人之手,而且大秦从骨子里都有一种高傲。
便是想自己制定规则。
嵇恒继续道:“天下过去的秩序,从来都是自上而下,而改变了思维的百家,其实导致的是自下而上,通过底层生产力的提高,继而改变天下现有之格局。”
“这跟大秦的改革是相辅相成的。”
“甚至……”
“自下而上还更重要一些。”
“体制其实某种程度而言,只是一个载体,最终依靠的还是人,天下从来都是人治,只要人靠谱,任何制度都能有序运行。”
“然生产力不够,却是会酿成很大的困境,便是人活不下去,而这便是我跟始皇的观念不合。”
“我重民。”
“始皇更重天下。”
说到这。
嵇恒抬头,望向了天空,淡淡道:“天下的革新方向,你应当都听闻了,先易后难,最难的其实并不是所谓的体制改革。”
“而是田地!”
“这也是当年,我一直极力避免去触及的,现在也同样,大秦对田地的改革,只能在体制之后。”
“在此之前,则要充分发挥百家的潜力,将生产力大幅提升,等到田地问题解决,从而促进天下生产的快速爆发。”
“以此来夯实改革的成果。”
“某种程度而言,这些其实都是行走在悬崖上,稍微有一个环节出现问题,便会极大的提高风险。”
嬴斯年眉头一皱。
嵇恒继续道:“不过治理天下本就如此,重实际,而轻民意,只要最终结果是好的,日后自会有民众为你喝彩。”
“你作为大秦长公子,当要秉持一个观点,以长久为念,以天下长久的发展为目标,切莫急功好利,也切莫好大喜功。”
“为君者稳字当先。”
嬴斯年颔首。
他拱手道:“嬴斯年记住了。”
嵇恒转过身,突然道:“你其实可以回去告诉扶苏,我无太多私念,所为只有一个目的。”
“便是改天下既往之风气。”
“让天下逐渐进入到真正的发展阶段,给天下开辟一个新的土壤,让世人能摆脱旧有之束缚,认识到发展技术对天下的便利。”
嬴斯年苦笑。
最终。
他拱手道:“学生记住了,定回去详实的告知父皇。”
嵇恒点头,笑着道:“如今世官制已废除,韩信对匈奴的讨伐已接近尾声,天下改制也将迈入到新阶段了。”
“我并不会参与其中。”
“我只在意百家对生产方面的改良跟改进,至于其他方面,我都会陆续放权给改制府其他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