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滴滴答答的水声,阿娣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自在,皱皱鼻子站起来帮他刷洗后背,顺便转移话题,“后面你够不着,我帮你,洗不干净的话浑身都臭臭的……”她絮絮叨叨的长篇大论起来,妄图转移应禛的注意力。
头一次,应禛没有顺着她意思来,“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杀父弑君还能好好活着。阿娣觉得这个愿望很难成真,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只将应禛梗着的脑袋掰下来,细细的舀了水,一点点浇在他打了结的发上,抓了一把皂角替他细细的梳洗。
皂角化在水里,顺着脸颊流下来,淌进眼中,辣的人睁不开眼,不自觉地泪流满面。
“小时候,我和应祥被人欺负,他总会出来帮我们。”应禛闭上眼,淡淡的开口,“阿娣,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他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好。
“但是,他这样,根本不可能……”阿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这就是在平常人家,都不可能……”
明白阿娣的意思,应禛苦笑,“所以我说,希望。”希望,总是不可能做到的。
“你也累了,洗洗睡吧。”阿娣轻描淡写的揭过这件事,三下两下将应着乌黑的发盘起,用干汗巾包住擦干,“你快点起来,水要凉了。”
应禛拘了把水扑在脸上,与咸涩的泪混在一起,而后擦干,听话的任由阿娣擦干身子拉住往床边走,“你在这里陪我。”
“啊?”阿娣瞧着被他紧紧拽着的手,向外走的脚步硬生生换了个方向,坐在床边撑着右脸瞧他,“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唔……”多日劳累中紧绷的神经在触碰到熟悉芳香的被褥后舒缓下来,应禛含糊不清的应了声,打着酣沉沉睡去。
阿娣探探他的鼻息,见他睡得满脸潮红,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踮着脚尖偷偷摸摸走出屋子,关上房门。
“主子?”喜成在外头无所事事的守着,见阿娣出来,得了吩咐的兴奋大叫,“您怎么出来了?”
阿娣竖起食指贴在唇上,表情狰狞的警告他,“嘘!”
“噢。”喜成知错就改,鬼鬼祟祟的缩起脑袋,借着气音问阿娣,“主子,您出来做甚?王爷不还在里面呢么?”
想起应禛眼泪滴在木桶里的滴答声,阿娣吸吸鼻子,“我去皇上那儿。”
喜成懵,“昨个儿皇上不是说了,今日可不去陪他解闷的么?”喜成指指屋内,示意阿娣,“王爷还在里面呢。”
“哎呀,我说去就去,你怎么这么多要说的?”阿娣叉腰,“快点走。我们要赶在阿禛睡醒之前回来。”
“哎。”
隆熙帝拐着拐杖在院内一圈一圈的走,见到院门口的阿娣,方才面上的深沉一扫而空,和蔼的笑着唤阿娣过来,“怎么今日又来了?应禛同意你过来?”
阿娣乖顺的搀扶隆熙帝到树下的石凳上坐好,“王爷睡着了。”
“所以你就跑出来了。”隆熙帝用拐杖敲敲地面,大笑,“你越来越不怕他了。”
阿娣羞赧的摸摸脸,“我是想带您去后山转转的,我们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了。”山脚的兵败,这里,便又是隆熙帝的一片天。
隆熙帝嘴角的笑收了收,撑着拐杖想了会儿,抬眼吩咐苏盛去准备,“走吧,去后山转转,摘点果子回来。”
阿娣搀着隆熙帝在茂密的树林里穿梭,左看右看找着能吃的野物,“那边有蘑菇。”阿娣惊喜的指着一个地方,“可能是前几日雨后冒出来的。”她瞧着隆熙帝,一双眼睛亮晶晶,“做汤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