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朗朗地读书声,几年来如一日。盘腿坐在外间小榻上的溶月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微笑着听着里间传出的读书声。
抑扬顿挫,清晰明了。
老太爷这虽说管得严了些,却是能管得住少爷的。太太时常捎话来问少爷的情形,若是老太爷在信上说一句半句的好话,她就心满意足了。
“嗵!”
有东西砸在了地上。溶月顿时一惊,绣花针刺到了手指上。她来不及瞧上一眼,抬头看了看对面桌上的自鸣钟,心里顿时沉了沉。
这都什么时辰了,点心怎么还没送来。溶月忙下了榻,悄悄地望向里间。
赵希厚一张脸绷得紧紧地背着手在里间转来转去。
掀了门帘出去,招来个小丫鬟低声道:“快到厨房问问,少爷的点心怎么还没送来?”
小丫鬟刚要去问,厨房的人将点心送了来。
“怎么这么晚?”
送东西的冯全儿只是将手中的食盒递了去,却不说话,静静地守在外头,想瞧瞧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溶月懒得理厨房的人,赶紧进了屋子,轻声道:“厨房给少爷送点心来了。”
赵希厚没有应声。溶月悄悄地窥视着赵希厚的面色,还好,有些缓和。她将点心取了出来,放在桌上,亲自端了水给赵希厚洗手。
十九岁的赵希厚唇下已然冒出点点胡茬,一身深青色圆领长褶,衬着一丝书卷气,倒显得人清逸端雅。只是好看的眉毛紧锁,嘴角隐忍地抽搐着。
他夹了一个翡翠烧麦,看了看。
烧麦皮子是透明的,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碧绿的馅,火腿茸点缀在上面,品相漂亮异常。“皮薄似纸,馅心碧绿,色如翡翠。果然是翡翠烧麦!”
浅浅地咬了一口,细细地品尝着。糖油盈口,甜润清香……不过……他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厨房的人还在外头?”
溶月忙应了声,叫厨房的人进来。
“这是谁做的?王叔呢?”
冯全儿心里暗暗道了声厉害,口上却不敢表示半分,笑着道:“就是王师傅做的。”
“哼!”不想赵希厚冷笑一声,“你当我吃不出来?”
他不再碰点心半分,只是喝着茶。虽然配料都是一样,但是还是跟王叔做的不一样。
冯全儿得到赵原的吩咐不能直接就应了,一定要听赵希厚点出,而他本生也就是个伶俐的人,忙叫屈地道:“真的是王师傅做的。”瑞雪姓王,叫王师傅也可以吧!不过这个称呼……有些怪!
“还跟我打马虎眼?料是一样的料,手法却不一样,滋味也就不一样!”赵希厚虽这么说,可他自己也闹不明白,为何一样的料,弄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冯全儿信服了,赔笑着道:“三少爷您真神了!这是瑞雪做的,王师傅昨儿病了,不能做饭。特地叫瑞雪做了送来,请您尝尝,可是差了什么?”
溶月面上有些不悦:“瑞雪才几岁,这东西就能端上来?”
赵希厚夹了一个烧麦,放进口中吃了,点头道:“不差不差!”
赵希厚满足地眯着眼,笑呵呵地看着为数不多的点心。每日读书到这时,吃些点心,真是一大享受。
溶月倒了被热茶端给赵希厚,抿嘴笑他那副餍足样儿:“什么好东西,少爷宝贝成这样?我就不信,瑞雪那么点大的孩子能做得多好。”
赵希厚只是吃点心并不说话。看着冯全儿还看着他,道:“你回去说,味儿不错,就是皮差了些,还有馅拌得不开。”
冯全儿瞧着面上没有一丝动怒的神色,暗暗道奇,这瑞雪的手艺真的那么好?昨天瑞雪做了那个什么红嘴绿鹦哥少爷还闹了脾气,今日怎么一点脾气都没有?这人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一夕之间改变吧。
吃了五只烧麦,喝了口热茶,赵希厚笑着问道:“五妹妹问你要那的那个什么牡丹花的活计呢?你拿来我一并带过去。”
溶月忙应了声,找出了两个绣好的活计递了去:“我活计不好,还请五姑娘不必嫌弃。”
赵希厚瞧了瞧上面绣的东西,摆手道:“叫你拿来就拿来,哪那么多的废话!”他换了身衣裳,开了柜子拿了一只木匣子,将那两件活计塞进袖口,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溶月掀了帘子跟在后头,嘱咐道:“少爷早些回来。”
这个少爷每回都看五姑娘都去大半天,若是叫老太爷知道,他方才的努力不过是应付了事,还不知道家里要乱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