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过后,天气变得更热。乐民楼早先开了冰窖,每日都搬了冰块放在屋内,请人纳凉。
“好舒服。”赵希厚拣了一小块冰含在口中,舒服地直哼哼,“子谈,你要不要来一块?”
邱端甫摸了一把额际,摇摇头:“还好。”
赵希厚起身将汲在冰水中的帕子拧了一把,递给邱端甫:“好什么好,一头的汗。擦擦吧!”
邱端甫接过冰帕子,往脸色一敷,只觉得头脑立即清醒,暑气渐渐远离自己。他放纵自己多享受了一把。
赵希厚看着邱端甫那样,笑了笑,口里却抱怨:“南京这地儿真是热。你说这雨都跑哪去了?前些日子也不知道省着点,留点到现在这个时候下啊。”
邱端甫听着赵希厚的也笑了。他取下帕子,擦拭擦拭脖颈及双手,含笑道:“这雨水又不是粮食,还能存住。怎么留?”
“我不过发发牢骚。我从没见过这么热的天。子谈,你就不怕热?”他说着递了碗冰酸梅汤过去,“这是刚送来的。”
邱端甫点头道:“我当然怕热。只是你要是在贡院住上九天,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赵希厚有了兴致,催着邱端甫跟他说说乡试的事:“对了。八月是秋老虎,热起来也挺要命的。你在那里面怎么过的?”
邱端甫揉揉手腕子:“还能怎么过。就那么一巴掌大的地,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考完出来,我只想好好大睡一场。”
赵希厚想着那年他们三个出来的样子,立即理解了:“我说你当时的脸色难看的狠。不过刘兄乐兄就比你好多了。乐兄一出来还拉着我四处晃。”
邱端甫垂头道:“他们同我不一样。我什么都没有,一切只能考场见分晓,怎么不慎之又慎。为了姐姐我也该好好用功。”
赵希厚听赵希筠说起邱端甫的事。邱娘子在刘家过的并不舒心,刘太太总是认为邱娘子拿了婆家的钱去周济娘家人,言语上也多有刻薄。
“邱公子只有这一条出路。若是想让邱娘子在婆家真正的好过,也只有邱公子早已中了举人。刘家姑娘嫁给邻县一个告老还乡的知府的孙子,刘太太更是觉得邱娘子娘家丢了她的面子。”赵希筠忿忿不平地说着在老家的发生的事,“我若是……我要是官儿,我一定要好好治治刘家太太那种人。”
瑞雪笑着问道:“不知道大人要治她什么罪?”
赵希筠想了想,下令:“重则三十大板。”
“得令。”调皮玉藻接了口。
看着玉藻一脸正经地样,两个小姑娘窝在一处笑的喘不过气来。笑了半日,终于平静了下来,瑞雪揉着肚子道:“你不去瞧他么?”
赵希筠一时没反应过来瑞雪说的是谁:“谁?哪个他?”
瑞雪好笑地道:“当然是三少爷。还有哪个他。”
赵希筠面上微微一红,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原本的神色:“不去了。我只是来送东西的。”
“难道我这的酸梅汤没你家的好?”
“当然不是。二伯母说你这里没有冰,让我送些冰镇酸梅汤。还有藿香正气丸,薄荷冰片之类的。连纱被都带了两床。”
瑞雪摆手道:“知道。赵差解官辛苦了。且尝尝小店的水晶糕。”
赵希筠一看到那晶莹剔透的糕点立即喜欢上:“真漂亮。”轻轻咬了一口,糯软耐嚼,食之甘美,清凉爽口,“果然好吃。我要买一份带回去给爷爷尝尝。爷爷一定喜欢。”
赵希厚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但觉全身凉了些,重新坐下。
休息一会儿再写文章果然是好,笔下越来越快,一时还有些收不住手,照这个写法,今天他能写三篇。
“少爷,三少爷,太太叫您回去。”溶月突然撞开门,扒着门气喘吁吁地道。
赵希厚头也不抬的道:“有什么事?”
溶月向抬起头的邱端甫行了礼,快步走到赵希厚:“有急事。”
“什么急事?”
溶月见赵希厚依旧在写着文章,想着家里现在的样子,大着胆子推了推赵希厚。
才蘸笔的手抖了抖,饱和的墨汁滴在纸张上,好好的一篇文章就这么毁了。赵希厚一阵烦躁:“你做什么?”
“少爷,快回去吧!”溶月急的催着,她环视了圈屋子,“五姑娘呢?五姑娘呢?老太爷叫五姑娘回去。”
“五妹?没来这啊?”
溶月恳切地道:“先头太太让五姑娘过来送东西的。都走了一个多时辰,早该到这才是。”
赵希厚想了想,走到外面叫了个伙计,请他去瑞雪那看看,自己妹妹有没有在那。他回过身道:“是什么事?”
“太太接了京里舅太太的信。舅老爷被免官了,现被关在刑部大牢。舅太太急的没法,写了信,想请咱们家大老爷同三老爷帮帮忙。姨太太也接到信,赶到咱们府里了。”溶月急急的述说着家里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