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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专横跋扈(1 / 1)

水晶宫,珊瑚玉树,倩影婆娑自生光,瑶花琪草,摇曳随波暗来香,宝珠颗颗落泥下,鲛绡杼杼累成霜,鲶精鳌鳖穿梭过,虾兵蟹将排成行。敖春战战兢兢地从貔子岭飞回东海,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偶遇四公主,好在有惊无险,令他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他还在盘算着之后见到四公主该如何借口搪塞,谁料却在卧房的玉贝榻上看见她正在闭目小憩。

敖春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来不及思考前因后果,就转身蹑手蹑脚地朝大门走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觉得耳朵正被人揪着往上提。

“敖春,你可让我好等啊,又闯什么祸了啊?”四公主两指用力,拧得他的耳朵变了形,既红又烫。

敖春鬼哭狼嚎道:“姐姐姐姐!你快松手!你快把我耳朵揪掉了!疼疼疼!”

四公主没好气地撒开手,冷哼道:“我看你是记吃不记打!成天不学无术,就知道跟沉香和小玉一起鬼混!自从拜净坛使者为师后,本以为你能有所长进,谁承想不仅停滞不前,还三天两头的往外跑,什么热闹都敢凑!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我就知道是真君跟你告的状。”敖春揉揉耳朵,委屈道。

四公主:“杨戬日理万机,前些日子才被衡山的动乱闹得焦头烂额,还告你的黑状?你除了同沉香小玉厮混在一起,还能祸害谁?!”

敖春这才明白状况,追悔莫及道:“哎呀姐姐!我被真君摆了一道!”

“就你这脑子,杨戬摆你一道都是羞辱他,他摆一道清蒸鲈鱼都比摆你强。我警告你,出去疯玩我不限制你,但你要是敢跟沉香他们做威胁身家性命的事情,我坚决不许!”四公主疾言厉色道。

敖春为难道:“姐姐,你不是对沉香视如己出,也很喜欢小玉嘛,做什么限制我跟他们来往啊,你放心,他们不会拖累我的。”

“……”四公主欲言又止,半晌,略显无奈道:“我是怕你拖累他们。”

敖春:“……”

与此同时,九重天,南天门外,碧沉沉,琉璃造就紫金顶,两边摆镇天元帅数名,一员员顶梁靠柱,持铣拥旄,四下列十数个金甲神人,执戟悬鞭,持刀仗剑,威风凛凛,再看里壁厢大柱矗立,上缠金鳞耀日赤须龙,又有长桥,内盘彩羽凌空丹顶凤,大门直通灵霄宝殿,但见这巍峨殿宇,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上面有个紫巍巍大金葫芦顶,下面漂浮黄灿灿渺茫朝时云,文官武将分列左右,天将盔甲铮铮,雄赳赳气昂昂,仙卿纶巾鹤氅,目语心计。

那三界共主高坐金台,头戴冕旒,身披龙袍,眉开眼笑,大有慈眉善目之态,和蔼可亲之姿。

而看大殿正中,立有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亦是伟岸神圣,器宇不凡,此刻垂眸拱手,听候圣意。

“你做事朕一向放心,短短三日时间,你便将新天条整理成册,梳理各地案件也是有条不紊,屡立奇功,实在是令人望尘莫及,不过你能够处理得如此出色,也在朕的意料之中,还望爱卿不要懈怠,切莫辜负朕的期望。”玉帝嘱咐道。

杨戬:“是,小神定不负陛下所托。”

玉帝看到杨戬,难免想起某个人来,便道:“此外还有一事,杨戬,朕不久前才给了沉香封赏,怎么还不见他上天谢恩啊?这军中大小事务也该让他慢慢上手了。”

此话一出,下首众仙窃窃私语,“什么封赏?”

“是陛下念沉香功劳甚伟,封他做了正神,旁的倒也罢了,只是有一条,敕封其为天曙元帅,统御天庭兵马,也就是几个时辰前的事。”

“那这是好事啊。”

“好什么好啊,所谓的天曙元帅不过是个虚职,真正的兵权还在杨戬手中,杨戬生性多疑,身居高位那么多年,怎会不知牢牢攥在手里的才能叫人安心?沉香这些年在三界声名鹊起,法力武艺也是众之翘楚,就算是自己的亲外甥,杨戬也是提防着的,更何况从前针尖对麦芒,水火不容那么多年,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和好如初的?在外面父慈子孝,私下里还不知是什么样子。”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

这些议论一字不差地钻进了杨戬耳朵里,他面不改色,浅笑着答复玉帝道:“启禀陛下,沉香无拘无束惯了,现下不知在何处游玩,恰好小神近来要去华山处理公务,若见到沉香,定带他入瑶池觐见。”

玉帝开怀大笑道:“罢了罢了,依朕看就免了他的谢恩吧,哪怕经历了千锤百炼,可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杨戬,你身为沉香的舅父,要不吝教导,但也不能过于严苛,这其中分寸的拿捏,你理应知晓。”

“多谢陛下提点,小神谨记。”杨戬依旧是一副低眉顺眼的做派,心里却在骂玉帝多管闲事废话连篇。

从前没见他有多上心,场面话倒是准备得充分妥帖。

巳时三刻,众仙退朝,人流密集时,杨戬从那几个多嘴多舌的神仙身旁经过,暂停脚步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无形威压如高山倾倒,杀得人不寒而栗,几人支支吾吾地重复着“真君慢走”四个字,待人走远了才手扶柱子支撑身体,往下一看早已是两股战战,挪一步都是艰难。

再看真君神殿这边,正殿主卧,帏幔闭合,垂至踏板,沉香从榻上醒来,宿醉过后却觉得神清气爽,他坐直身子,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周遭光线昏暗,床帐花纹简单,无过多装饰,将其展开后,几缕明亮日光从窗棂穿过照进屋内,床榻头尾分别摆置青铜炉鼎一座,正燃着他辨别不出的香,清甜幽雅,舒心沁脾。

沉香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赶紧掀开被子查看自己的衣着,见未曾被人替换才稍微松了口气,但下一瞬,他才沉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对这地方可太熟悉了,来十次有八次都是听训挨打,他的屁股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强度的考验了!莫非舅舅还记着貔子岭的事,要找他秋后算账吧?!他都这么大的人了,挨打还是屁股遭罪,这成何体统啊!

思及此,沉香灵光一闪,心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趁早溜之大吉比较好。

他鬼鬼祟祟地推开卧房的门,在门前东张西望,见并无杨戬的身影,想到这个时辰他应该是在上早朝,就凭老玉帝那个唧唧歪歪十句话说不到点子上的德性,他在灵霄宝殿待到子时都算玉帝雷厉风行,这样想着,沉香便安安心心跨出殿门,本是故作遮掩将门合上,谁料一转身就看见梅山兄弟和成群的兵将正井然有序地站在他对面朝他瞪眼。

沉香心口一跳,没等这伙人说话就朝神殿外狂奔,一时间,偌大的真君殿你追我赶好不热闹,寂寥的琼楼玉宇人来人往鸡飞狗跳。

“沉香!你跑什么啊!”康安裕上气不接下气道。

“那你们追什么啊?!”

“你不跑我们能追吗?!”

“你们不追我能跑吗?!”

两伙人到头来也没把话说到同一轨道上,眼瞧着沉香堂而皇之地逃出了神殿,好巧不巧,正好撞上小玉和从家里偷溜出来的敖春,他喜出望外地冲二人挥手,随后惊慌失措地转身叫停众人:“站住!”

梅山兄弟连忙停住脚步,就是直健被身后的人一撞,腿磕到门槛上失去重心摔了个狗吃屎。

姚公麟忙不迭将他扶起,嘴里念叨着:“快起来吧你,丢人呐。”

敖春与小玉耳语道:“好可怕的场面,我记得沉香当初找真君单挑的时候也是被这么多人围堵,你好像也在啊。”

小玉笑得天真烂漫:“是啊,我偷偷跟去的,想救刘先生来着,结果人没救到胳膊还被直健将军砍了一刀,然后你俩跑了。”

“咳咳咳……”敖春猛地咳嗽几声,疑惑道:“有这回事吗?上岁数了记不太清了。”

小玉:“我在密牢里听了好多沉香小时候的糗事,都是刘先生告诉我的,可有意思了。”

敖春又一本正经地捶了下额头,道:“哦!我突然又想起来了,改天说给我听听,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乐子同笑啊!”

“我过会儿就告诉你,够仗义吧?”

“够够够!绝对够!”

沉香哪里知道他们在背后编排这些,还在不知疲倦地跟梅山兄弟扯皮,康安裕拿他没办法,急得焦头烂额,苦口婆心道:“沉香,二爷吩咐我们,等你睡醒好好照顾你,让你先别离开,你这一走了之了,让我们兄弟怎么跟二爷交代啊?”

好好照顾?!等他回来拿大巴掌再照顾一遍他的屁股?!

沉香欲哭无泪,拒绝道:“不行,我真要走了,叔叔们,等舅舅回来,你们就跟他说没看见我,大恩不言谢!沉香改日请诸位喝酒!”说罢,就要拉着挚友逃之夭夭,谁料不远处一阵含带笑意却又严肃的声音宛若五雷轰顶炸得他两眼一黑。

“你要去哪里啊?”

云层被翻滚的氅衣拨散,杨戬的面容由模糊转为清晰,他嘴角噙笑,目露戏谑与宠溺之色。

饶是温柔外露至此,还是消不了三步之内活物尽死的气质。

敖春宛若老鼠见了猫,装作迷失方向的样子在原地打转:“奇怪了我怎么跑到真君神殿来了?哦!是真君啊,真君安好,我姐还等我回家吃饭呢,我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咦?正好,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走。”小玉毫不犹豫地跟着敖春转身就跑。

敖春:“走走走!”

沉香:“说什么?我也要听!”

他正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入逃跑的队伍,却被杨戬抓住手腕逮了回来,“你改日再听。”说着便将不情不愿的人牵回殿中。

沉香本以为大祸临头,不曾想杨戬只是与他议事,说的是玉帝下旨封赏的相关事宜,以及从今往后他要在真君神殿长住一事,沉香起初想到杨戬的严厉,本来兴致缺缺,可他到底性格如此,喜好新鲜,贪图热闹,又念杨戬孤身一人久居在这三十三重天,难免寂寞,想着多多陪伴他也是好的,且玉帝圣旨已下,他总不能驳了玉帝的面子让杨戬左右为难,故而不再考虑其他,只是思念双亲,欲往华山与父母略作告别。

西岳华山,景致殊异,山峦叠翠,苍翠欲滴,犹如碧玉镶嵌于天地之间。林间鸟语花香,百花争艳,彩蝶翩跹,山间清泉潺潺,水声泠泠,如鸣磬之音。登高望远,群山连绵,云海苍茫,正值夏时,日影碎金,水舞如绸,圣母庙坐落其间,残花已逝,硕果满枝。

院子里的菜蔬长得很好,快要成熟,杨戬与刘彦昌劳作田间,给土地除草。烈日如同一颗火球悬挂在高空,炙烤得湖水滚烫、万物蒸腾,杨戬束起衣袖,青筋虬结的前臂裸露在外,他默不作声地拨土、锄地,淋漓汗水打湿里衣,浸透衣襟,沿着手臂上的线条蜿蜒向下,滴进软土中。

刘彦昌兀自打量他,话到嘴边又咽下,一是为他回回来华山都抢着干农活而百思不得其解,二是疑惑他为何非要把沉香带在身边。

“你有话要说?”杨戬早就感受到他的踌躇不决和不怀好意的目光,遂自行问道。

刘彦昌索性同他摊牌,“没错,我实在好奇,沉香在华山住得好好的,即便受封神职,依我看来也只是个挂名的,就算要上天居住,又为何一定要与你同住?”

杨戬脸不红心不跳,手上的动作也不停,“陛下圣意,只能如此。”

刘彦昌听到他忽悠人的话,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扔了锄头咆哮如雷,仪态尽失,“你装什么蒜!那瑶池值官都把话放在明面儿上了,说是你向玉帝求的恩典!你也是用这套话术诓骗沉香的?你意欲何为啊!还恩典,跟你住一块儿也算恩典?我呸!我告诉你,就算有圣旨,我也不会同意让沉香跟着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砰!!!”

刘彦昌话音未落,杨戬便扬起锄头往土里狠狠一砸,锄板整个陷进去,他却若无其事地将其轻松拔出,继而铲去了角落的两根杂草,刘彦昌的骂声戛然而止,身体不受控制地猛颤一记,总觉得他不是想锄地,而是想锄他的头。

“我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你可以试试。”

言下之意,你不同意,打死你也是易如反掌。

刘彦昌张口结舌,刚想说他专横跋扈霸道至极,话在喉咙眼儿里过了一圈变成了略委婉些的骂词,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沉香提着茶壶朝他们奔来,二人心照不宣地停战,刘彦昌终于抹去了怒气横生的表情,换上了真心实意的微笑,却在一瞬间凝固在脸上。

只见沉香率先朝杨戬跑去,屁颠屁颠地倒了杯淡粉色的水捧到他面前,笑道:“舅舅,这是今天新摘的桃子榨出的桃汁,我放了点儿碎冰,等融化了才端过来的,不算太凉,您辛苦了,多喝点儿!”

“谢谢沉香,外面日头毒,早些进屋吧。”杨戬莞尔,接过杯盏将桃汁饮尽。

沉香看他汗如雨下,心疼地蹙起眉,拿衣袖擦拭他额头的汗水,道:“舅舅,歇歇吧,太阳都快落山了,这种田我跟爹打理就好了,您千里迢迢的过来,还要做粗活,太不应该了。”

杨戬笑意浓深,眼含春水,沉香说这话他一向很受用,故而心情大好,被刘彦昌挑起的烦躁之心也烟消云散,“无妨,置身田园劳作一二,反而静心。”

静心个屁!没听说过谁在三伏酷暑里从晌午干活干到黄昏还能够修身养性的,不得癫狂症就不错了!杨戬这厮当真是嘴巴一张谎话一箩筐,白牙一磕心眼掉一车!还有刘沉香,跟他相依为命二十几年的亲儿子,不仅不顾他炎热与否,还不顾他死活!

“沉香!”刘彦昌忍无可忍,低吼了声。

杨戬横了他一眼,似乎是对他这恼羞成怒的行径颇为不满,可落在他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他怒不可遏地把沉香拉过去,跟杨戬拉开一大段距离,沉香现在知道找补了,端着另一只茶盏递给他,他都快被这舅甥俩气得七窍生烟了,哪有心思喝水解暑。

“你往后当真要跟你舅舅同住一个屋檐下?”刘彦昌压低声音,问道。

沉香不以为意,“是啊,白天的时候不都商量好了吗?”

“这是两回事!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异于常人?这个秘密若是泄露出去,你让杨戬怎么看你?!”

沉香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嘟囔道:“什么叫异于常人啊,我怎么就不正常了……再说了,我又不跟舅舅一块儿洗澡,怎么可能泄露,就算被他知道了,舅舅也……”他迟疑片刻,不过很快续上:“也不会歧视我的。”

“你!”刘彦昌才想说他如何能将旁人心思看得透彻,却又及时回转,不欲让沉香对杨戬心生隔阂,无可奈何道:“也罢!但你要时刻谨记,莫与任何男子共处一室,更不要举止过密,包括杨戬!你方才给他擦汗做什么?他自己没有手?非要说的话,这是你舅母才能做的事情,你切莫跟他有过多的肢体接触!要懂得避嫌!”

沉香:“爹,我跟舅舅是血亲,为何要小心这些没必要的事情啊?而且就算我是女孩子又能如何?舅舅可是难得的正人君子。”

刘彦昌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正人君子?你还是说我们家的公鸡会下蛋更能让人信服。”

沉香无言以对,不欲再与他争辩,他只觉得刘彦昌草木皆兵,杨戬之于他,是血浓于水的长辈,怎能用那种龌龊心思去猜度他?实在荒唐,故就此作罢,不再多说。

是夜,沉香坐在木桶里沐浴,他心事重重地靠在边沿,百无聊赖地拨弄桶内热水,氤氲水雾逐渐在室内扩散蔓延,打湿砖墙。

水面泛起涟漪,波纹四起,几番荡漾下,竟然得见那清澈水中有两处圆润的弧度,是沉香隆起的胸乳,因常年以棉布束缚,导致发育迟缓,后来慢慢停滞,这地方便只有一颗桃子那么大,但紧致玲珑,挺立饱满,很是漂亮。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是这幅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打记事起他爹就告诉他说,要守好这个秘密,否则别人会叫他怪胎、妖精,但时间长了,他便不太看重自己的身体缺陷,这是爹娘带给他的,与生俱来的一副锦上添花的躯体,何必妄自菲薄。

沉香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睑,睫羽沾了水珠,可怜地颤动着,他轻咬下唇,将手探到两腿之间,正欲清理身下的阴户,手才触碰到穴口边缘就听得三下叩门声,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紧张询问来者何人。

“是舅舅。”杨戬站在檐下,手臂上搭着几件衣物。

沉香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快跳了出来,惊慌失措之下直接从水中站起来,引得浴桶里哗哗作响,“舅舅啊,您有什么事吗?”

沉香也不知他是认真还是玩笑,竟听他语气平稳道:“你娘让舅舅与你共浴。”

“什么?!!!”沉香一嗓子劈了三个叉,险些从桶里摔出去。

杨戬知道他不好意思,事先也驳了三圣母的建议,只笑道:“舅舅说笑的,舅舅来给你送换洗衣物。后背可擦得到,不如舅舅帮你擦洗?”

“不不不!我够得到!您……您先站那儿!”沉香口不择言道。

杨戬自门外便能听到里面手忙脚乱的声音,明白沉香没有放他进屋的意思,便安抚道:“不急,你好生清洗,舅舅等你。”

沉香惭愧地抿了抿唇,想着杨戬身为长辈,他把人晾在外头也太不孝了,他把目光投到一旁的屏风上,意念一动将其挪移过来,在浴桶边围了一圈,正好能够遮挡来者视线。

“没事!舅舅!您进来吧!”

“好。”

“吱呀——”杨戬推门而入,蒸腾水雾被外界的风打散些许,又随着门户的关阖而聚拢,他将衣服放到椸枷上挂着,随后拉开太师椅,正对屏风而坐,缄默不语。他一手撑在膝上,宽大如翼的玄扇合了又开,开了又合,掀起波澜白浪,吹去眼前的朦胧障碍,令其一览无余。

素雅的屏风上绣着飞鸟鱼虫,墨绿色的丝线缠绕成帘,轻易映出内里轮廓,沉香的肩颈如画中剪影,流畅、秀丽,长发拢在胸前,随着身体的摆动摇曳生姿,更多的雾气笼罩成团,周遭景象变得虚幻难辨,杨戬却活像是被下了咒,目不转睛地看着屏风上沉香或动或静的影子,眼中夹杂着微妙的潮湿与痴迷,好似是中了魅惑人心的春毒一般。

“哗——”屏风后的人已然沐浴完毕,很是茫然,又有些胆怯地小声问他:“舅舅……衣服?”

杨戬恍然回神,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过于失态,忙将移开视线,手心却沁出了一层冷汗,他用金光托着椸枷上的衣物使其飞到沉香手中,倒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沉香迅速穿好衣服,出来时与杨戬迎面撞上,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磕磕绊绊道:“舅……舅舅,您还不走啊?”

杨戬拿过一旁的巾帕,勉强稳住心绪,笑说:“沉香是在赶舅舅走?”

“当然不是了!”

“过来,舅舅帮你把头发擦干。”

“哦。”

独特的清香萦绕在鼻间,沉香只有仰头才能看清杨戬的脸,一如既往的凛若冰霜,不苟言笑。

“过段时间,天庭会为你举行冠礼。”

沉寂良久的空间里,杨戬的声音愈发清晰宏亮。

“嗯?”沉香疑惑,“天庭还有这种好待遇呢?”

杨戬但笑不语,沉香看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琢磨一会儿才弄明白,“舅舅,是您的主意吧?”

“嗯,你喜欢热闹,届时不仅限于你的亲朋好友,上达三十六重天,下至十八层地狱,诸方鬼神都会前来。”

沉香又来了兴致,喜笑颜开道:“那舅舅,您要做主宾吗?”

杨戬轻轻摇了摇头,“不是舅舅,是陛下。”

“啊?怎么是他啊……”

杨戬笑道:“陛下为你主持冠礼,为你加冠的正宾是你的恩师,不过你的字是由舅舅来取,所有亏欠你的,舅舅往后会悉数补上,定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好不好?”

“舅舅,您不欠我什么的!分明是我亏欠您……”沉香急迫又认真地说道。

杨戬心上像有羽毛拂过,一字一句、一颦一笑动人心旌,他揽着沉香的肩膀,欲将他拥入怀中。

“砰!!!!!!!”

沉香柔软窄小的身躯甫一与他相贴,房门便被人从外面用蛮力撞开,二人同时朝门口看去,就见刘彦昌红着一双眼,可谓是怒发冲冠,目眦欲裂,他死死盯着杨戬横在沉香背上的那只手臂,一口气顶到百会杀得他神志不清。

“杨戬!!!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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