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不疾不徐地从布袋中一件一件取出应用之物,规规整整摆到桌上。
先将盘在香阁中的淡粉色安息残香卸下,再拿过一盘棕红色的线香挂好,用烛火点着,屋内登时弥漫出一股似薄荷似冰片的提神味道。
紫苑接着揭开一个小青花瓷瓶,用小银匙轻轻舀出一勺淡蓝色药膏,用小指尖轻柔地涂在谌卢两边太阳穴上,再从一个漆盒中舀出一勺白色粉末,用另一只手的小指甲盖缓缓弹到谌卢鼻孔之中。
布置妥当,她朝着尽念微微点头。
尽念抽出银针,在谌卢百会、印堂、神门下针,并不断拈转。
约有一炷香时间,只听谌卢鼻腔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接着惊天雷一般打了个喷嚏,这一个喷嚏把他自己打得坐了起来,还把百会印堂两处的银针顶掉在地上。
谌卢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扭头见床前站着令上工、尽念、丝絮,连忙起身,诧异问道:“你们这阵势是干什么?”
话问完了才发觉帐帷侧面还站着一个姑娘,淡雅犹如兰花,不禁多瞧了两眼。
谌卢说的是基地语,所以令上工答道:“差点没吓死我,你睡得和死猪似的,打也不醒骂也不醒,就差找壶开水浇你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闹失眠么?”
昨晚谌卢闻着屋里的香气迷迷糊糊躺了下去,似乎过了也就几分钟时间,突然鼻子里一阵麻痒,一个喷嚏就打醒了起来,窗外却已经天光大亮。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夜深眠,居然一个梦都没作,不禁兴奋起来。“我睡了多长时间?”
“也就12个小时吧。”
“你说你叫我起床了?”
“是呀,我也睡过点了,其他人都到城里逛街去了!”
尽念待二人说了几句,插道:“施主想必有半年没睡过好觉了吧?”
令上工已把刚才的经过告诉了谌卢,谌卢向尽念深深一躬,“多谢大师施治,在下确实被睡眠问题困扰了好久!”
丝絮插话道:“还有紫苑姐姐的功劳呦,别忘了谢她。”
谌卢与紫苑眼神一触,双双慌张闪开,谌卢急忙鞠躬致谢,紫苑灵眸闪转,盈盈还礼。
尽念道:“你道为何在别处睡不好,偏偏这里能睡好?”
谌卢正想知道答案,连忙请教。
尽念笑笑:“紫苑姑娘,还是你来说吧。”
紫苑腮浮粉晕,总是不敢瞧谌卢,只从囊中掏出一盘安息香,柔柔说道:“此香名叫‘安息香’,是咱家一个制香高手早年所制。”
接着又指了指正在燃着的盘香:“那个叫做‘醒神香’,也出自同一人之手,二香一阴一阳,安息香助人好梦,醒神香催人振奋。”
这女子面容如水,身姿似风,眼华淡然旋幻,举止轻柔徐缓,声音柔和绵善,叫人听着看着无比受用,一忽儿仿佛微风拂过树梢,一忽儿又像细雨洒落春泥。
谌卢的心好似被羽绒轻轻拂过,轻得快要飞起来了。令上工却毫无反应,眼中的紫苑只是个普通的紫星女子,绝大部分男子却都同令上工一般的感想。
“什么‘制香高手’,紫苑姐姐仍旧这样称呼她?”丝絮神色有些不快。
紫苑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也不回答丝絮,只是继续介绍。“醒神香药劲有限,为了唤醒客人,我又用了‘雪莲膏’和‘红珊瑚粉’,都是醒神良品。”
谌卢光听她说话几乎就要醉倒了,仿佛不用再闻什么安息香,只要她在耳边轻轻低语一番,便又能有一场豪睡。
他难得有些拘谨,再冲着紫苑深深一躬,连忙转身和尽念说话了。
谌卢既然无碍,尽念便引众尼姑回玄洲了。丝絮要去筹备午饭,令上工缠着她让教紫星语,丝絮也乐得和他相处,便引着他去了伙房。
紫苑本是要回内院的,丝絮刚才对她发了火,有些不好意思,便执意留她在洲上和客人一起用午餐,下午再想跟着回岸上不迟。
如今只剩谌卢和紫苑两人,在屋里待着又不自在,紫苑终究是遴甄坊的老人儿,大面儿上很过得去,便以迎接采办众人登洲为由,邀谌卢到朱洲闲游。
二人越过曲桥,进入一大片黄澄澄的花海,蝴蝶蜜蜂在其间优哉游哉,紫苑简单为谌卢介绍了些花草树木,别的也没什么好说,谌卢颇有些拘谨,没话找话,把话题引到了安息香上。
“这香是姑娘制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