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乃是追随颖王南征北战的一员贴身亲卫,是作为此院子的“附赠”送过来的。
颖王本意是叫他护佑尹菩轩的安全,但尹菩轩总觉着他如影随形跟着自己不自在也不方便,后来慢慢发觉了他有些个做生意的手段,索性将他提为管家兼掌柜,一应负责前院的事务。
孔掌柜身后跟进来一个精干婆子,抢上来拉住尹菩轩,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待看到青丝遮掩之后原本玉璧一般的脸上隐隐裂着几道疤痕,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你这孩子到底受了多少磨难,怎得就将……”
刘婆子不忍再触及尹菩轩身心上的伤疤,硬将话吞进了肚子,拎起袖子擦了把眼泪。
“都还没吃晚饭吧,我这就去张罗。”
尹菩轩也确实有些饿了,笑着点头,刘婆子拽起小丫头雨萝出了柳荫,张罗一应家居事务。
孔掌柜早见有客,他是武将出身,一眼即知齐云两个的身份,急忙向二人拱手:“敢承二位英雄护送我家小姐回家,孔某在此谢过,请教二位英雄上下。”
齐云二人报上姓名。
待听得齐骏的名字,孔掌柜倒吸一口冷气,一对虎目圆睁:“恕孔某耳背,少侠可是听雷城的齐骏?”
尹菩轩急忙过来圆场:“孔叔切莫误会了,齐少侠与遴甄坊的事情实在没什么关系,莫要听外边人乱吹风,此行若非他全力相护,我今日也回不到家来!”
一句话能杀人,一句话亦能救人。
这话听得齐骏热血翻涌,险些掉下泪来,莫说过往受的磨难几如烟云般轻飘了,便即刻为了红颜粉身碎骨又有何不可。
云非雪却是放下了一块石头,砸倒了一瓶陈醋,心里说不出来的酸辣咸淡。
孔毓方眼睛睁得更大了,双手举过头顶,向着齐骏深深一揖:“孔某有眼无珠,错怪了齐少侠,万望恕罪!”
齐骏顶着个大红脸向孔毓方回礼。
他自然是同遴甄坊惨剧脱不了干系的,可尹菩轩却全力回护他,叫他不知如何回应孔毓方,只能尴尬地回道:“孔英雄礼重了,齐某如何能够承受!”
一个疙瘩未结便解,主仆客人均感轻松。孔毓方急忙开锁掌灯,请三人在小楼客厅里稍歇,又亲自泡了茶,未等茶叶散开,刘婆子已带着雨萝拎着两个大食盒跳了进来。
前院在夜里正是迎客的高峰,吃食都是现成的,刘婆子挑了几样尹菩轩平常最爱吃的菜,又选了几味自家的招牌,调了壶安神酒,趁热摆在八仙桌上,招呼三人落座。
尹菩轩又请孔毓方和刘婆子一道用餐,两人正好想打听尹菩轩这一路上的事情,乐得坐下,雨萝也好奇,在一旁边添酒边听。
尹菩轩无外乎讲些海外的异域风情与惊险经历,直听得主家三仆瞠目结舌,却跳过了自己在樟蒲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时光。
讲完自己的历程,尹菩轩便询问钟玄的情况。
孔毓方答道:“小姐失去连络后,钟玄很发生了些大事,天灾人祸,官民变更,着实算个灾年,大的事情想必小姐也听说了,却有些小道消息骇人听闻,十传七真,总是有些根据的。”
“哦,是些什么传闻?”
孔毓方终究是颖王的老人,又是个大老爷们,想法没那么多,首先要讲的一定是他。
“王爷离开钟玄的原因就是因为一种人身马的怪物,据说这怪物刀枪不入,嗜血食肉,普通兵卒都不是他的对手,因此……”
刘婆子白了他一眼,制住他这不应景的话:“道听途说,别拿来在餐桌上恶心人。”
她接过了话头:“皇帝轮流做,关老百姓什么事,咱们还不一样的吃喝拉撒?照我说,遴甄坊是可惜了,不过却照应的咱家生意好了起来,小姐刚才进门听到没,夜夜爆满,连邵大才子也经常往咱家来。”
尹菩轩稍稍吃了一惊:“他到咱家来?”
“是啊,隔三差五就过来,以前在遴甄坊他也没这么勤过,许是年纪大了,山南水北的跑不动了!”
孔毓方和刘婆子你一言我一语讲些钟玄的事情,一个无外乎官场轶闻,一个无外乎家长里短,虽然不是尹菩轩最想知道的消息,听着佐餐却也有趣。
她向雨萝瞅了瞅,小丫头回以眼色,这是有话要讲。
饭菜吃的也差不多了,又聊了一小会便散了席。尹菩轩请孔毓方领齐骏上前院客房休息,叫刘婆子在一楼安顿云非雪,自己拉着雨萝上到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