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声送走了秦簪怀璧,不便一个人在盖宅借宿,便搬回了城北石榴巷小院中。
之前她已回来过几次,里里外外收拾个干净,专等着哥哥回来。今夜白融融的月光隐去星云,照得满院明亮,她熄了烛火,倚在二楼窗头瞧着冷光下的树影发呆,满脑子乱糟糟全是烦心事。
一会想想哥哥路上可否安好,几时能到钟玄?一会想想那似轻薄似戏谑又似认真的邵尽秋,那么大的才名,为何偏偏在一众丽人靓女中间两度选中自己?
那夜醉宿在外,自己只记得喝酒前的事,喝过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一晚上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难堪的事情?那人到底是个守礼君子,还是个轻狂浪子?
一忽儿想到他脱口而出赞自己名字“湖映层层翠,风摇声声柔”,诗虽普通,可这“声声柔”的双关语实在露骨,不知觉间竟勾起了少女嘴角的两弯菱角。
可是含茉为什么也帮着外人灌自己,难道说遴甄坊里的感情说没就没么?
还有那个刘婆子说的有人嘱咐下来要照顾自己,自己怎么问她也不说是谁,到底是哪个将自己从虎口中拖了出来?
突然蒯大那冷冰冰嘲讽的面孔又闯进脑海,她秀眉乍皱,觉得自己是否不检点对不起哥哥?以后要不要正心诚意,只好好想着哥哥一个人?
可她越是这样想,心思越要在两个男人之间翻来倒去,琢了又磨,左右不得清静。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把正出神的竹声吓了一个激灵,借着月光看去,院中跳进来三个人影。
若是只有一个蟊贼,自己扯嗓子大喊几声应该可以把他惊走,可一下子闯进来三个,未等有人发觉,自己恐怕已先着了人家的道。
她从小在遴甄坊受的教育是,钱财乃身外之物,弱女子的安全最为重要。
为今之计躲为上策,反正哥哥靠山多,里外里不会缺了银钱。想念及此,竹声悄没声地钻到了床下,顺手抄了条鸡毛掸子给自己壮胆。
寻常蟊贼走起路来像猫一样几无声息,可这几个走起路来像耀武扬威的大将军,楼下橐橐橐的脚步声直接震到二楼地板,这哪里是盗窃,倒像是回自己家一样招摇。
越这样想,蟊贼还越招摇,噔噔上了楼来,竹声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左手紧紧捂住嘴巴,怕自己失控喊出声来。
打火声音响起,屋里一下亮了起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快,扶她躺下。”这声音再熟悉没有了,竹声惊得瘫在床下。
“一路上情况都还不错,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发作了?”常余声音急迫。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到床下:“怕是赶路急了,积在一起发出来的!”
又一个女子声音发出低低的**。床板微沉,有人躺了上去。
“快将她衣衫扣解开!”
竹声大惊,这是哥哥说的话?
床上窸窸窣窣一阵宽衣解带之声。
“你去楼下烧壶水。”常余支走一名女子,对床上另一人急急说道:“把嘴张开!”
那女子柔若无力说道:“不要……不要再耗费公子的精华了吧,我……忍一忍……到明天就好!”
常余嗔道:“叫你张嘴你就张嘴,老实听话!”
一阵沉寂,接着传来吸吮和**的声音。
竹声无名火烧遍了胸腔,可手脚却是冰凉彻骨,气得浑身不住颤抖,心中冷笑:
好你个常余,平日里人模狗样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沾花惹柳的放荡东西,簪姐姐和我的心都喂了狗了!
小姑娘平素里温柔可人,那是没动真火,这番刺激,直叫三昧真火冲荡云霄,一骨碌翻出床底,满肚子骂正要喷溅,却被眼前的景象魇住了。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病容女子,面色蜡黄,眼袋灰黑,一张嘴正对着常余的手腕吸吮,嘴角躺下暗红的血。
再看常余,半跪在床边,一手扶着另一只手肘部,一张脸惊诧莫名地盯着这个床底下滚出来的怪物。
此刻打水的女子上到半楼,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姑娘,精神一紧,扔下水盆,一纵跃到竹声身后,探手拿住她大椎。
竹声身子一软,歪倒在常余身边。
“手下留情!”常余急忙站起身来,将竹声抱在怀中,右腕的鲜血染了竹声一身。
常余解开误会,床上女子的脸色已回复红润,另一个女子急忙过来为常余包扎腕口。